到处都散乱着的落花，一排一排的墓碑排列着，没有特意的循序，大大小小的突起。都是坟茔，伫立在那里，上面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杂草，更多的是开着的野花，点缀的更加荒凉。这里，无所谓贫富，无所谓恩仇，都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已故的人。有些墓碑是新立在那里的，有些已经破败不堪，那历经风霜的石头，用自己的色彩和身躯破碎诠释了自己的年月，和自己的苦难。天空之上雷声滚滚，一个人正跪在一个新立的墓前，没有表情，没有言语，没有哭泣，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颗破碎的心，绝望的心。
新的墓碑，雕刻着那么熟悉的名字，那个人，说走了，就这么走了。周围都是翻出来的新土，花圈围着墓碑堆了一堆，地上各处都撒着冥纸。自古华夏的人都相信，人走了以后会到另外的一个世界，去生活。这些，就是烧给他们的，那些已经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谁都知道，倘若真有那么一个世界，用的不是这些纸，而是身边真正意义上的钱，那大概人们又不愿意了，地上会变得无限的干净。世人大概都如此了，露出了本性中的忘恩负义。
他一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跪在那里。天空之上，慢慢的漏下了一滴雨，接着是两滴，三滴，接着便是整片大地。雷声更加的猛烈，周围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的席卷着这里。瞬间雨水就淋湿了整片大地，也淋湿了跪在地上的人。雨水从他湿嗒嗒的头上，顺着发丝，顺着脸颊，流在了地上，和身旁的泥土混成一片。他突然带起头，看着苍天，任疯狂的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庞，泪水也夺眶而出。
“啊.....................”一阵嘶哑的吼叫，震撤了天地，他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口中已是腥红一片，汩汩的血水从他的口中夹杂着雨水，潺潺而出，变得狰狞可怖。就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跪着了一个人，穿着军装，取下了帽子，在雨中就这样跪着。
言冲出了教室，只为见外婆的最后一面，为了这个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他放弃了最后的一门考试，跪在坟前质问着苍天，他问他，用自己的声音问他，用这嘶吼，用自己的怨恨，自己的不满，自己对自己的痛恨。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父母辛辛苦苦的养育了一代人，却被折磨到这种下场，从生病开始就没有进过一次的医院，生前一直都不闻不问，到了快要离开的时候就一个个的陆续回来，恭迎着他们的离开，让她好好的过好最后的生活，让他们以为那是寿终正寝，那是百事孝为先的典范，他们的心就可以图个安乐。钱，真的比一个人的命重要，最终还是这样，那一次的离别，代表了诀别。一个人的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轻贱，轻贱的足以让所有的人都不在乎，是这样吗！
县的医院里，还是那依然不变的风景。翠绿的草坪，高大浓厚的树木荫蔽着这里。还是这么和谐的地方，言武躺在洁白的病房之中，悠悠的在那里看着书，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来！小武，吃些东西，你的烧刚退，身子虚，喝些粥会舒服些。”母亲端来一碗粥走了进来，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刚哭不久。
记得那天，言武又昏倒在墓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间房子里了。自己的情况，现在心里很清楚。
言武微笑着，露出了似乎是久违了的笑容，多少年来，何曾这样笑过。笑容变得阳光了许多，开朗了许多，灿烂了许多。他在自己的手边拿出笔纸，写道，妈，我自己来吧，谢谢。
“那好吧，你自己吃吧，妈还有些事儿，先出去了。”母亲急忙的走出了病房，轻轻的合上门。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蹲在墙的一角痛苦着，只看见一滴滴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想着医生和她说的一番话，她痛苦的就想要死去，她宁愿她她来承受这一切，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的嗓子，以后大概就不能说话了。本来在此之前他的嗓子伤的够严重了，这次又牵动到伤口，本来也可以挽回，在送来的时候又发了烧，已经........”医生在说到这一番话时，母亲身子摇摇晃晃，像要晕倒一般，汪浩在身边轻轻的扶住了她。又向医生问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求求您了，想想想办法！”
医生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对不起，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他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里，留下言武母亲和搀扶着她的汪浩。
那天被汪浩抱着奔跑到医院以后，言武就发烧了。在几天以前，阿姨千万的嘱咐言武这十天内别再大力的使用自己的嗓子，更加不要再发烧，不然真的会变成哑巴了。他不是不记得，他恰恰的所有的一切都铭记于心。他曾经咒骂苍天，或许这是对他的惩罚也不为过。但是，他不明白，还是不明白，既然得不出答案，那就永远的不要问好了，永远也不。而他，向着苍天怒吼，向着苍天质问，这是什么，这是为什么。最终他的内心变成了一片的荒芜，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言武心里道，这一切代表着结束，结束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自己变成了零。这段感情，已经再也无法去遥望，去触摸。他失败了，失去了自己最后的赌注。
季缘对不起，言武闭着眼，默默的流着泪。
高考分数没有过多久，就出来了。那时，汪浩早就离开了，回到了部队，没有和舅舅说一句话。母亲也父亲也离开了，继续自己的打工生涯，而母亲似苍老了十年之久，本来回来的时候是双鬓的花白，现在没有到半月，已经变成了满头的花白。言武明白，自己给自己的惩罚伤害了母亲，他明明知道母亲是爱他的，他却还要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也报复了母亲。在她的内心里，到了以后的，或许更久的日子里，他才会渐渐的明白，这种痛在她的心里何止千百万倍。
季缘考了全市的第一名，711分，言武则考了560。就这样，结束了，结束了所有的旅程，也结束了自己所有的梦想。这条路，也终于走到了尽头。一直以来，他都看错了这个世界，这一切都是苍天，都是自己对自己的惩罚，无所谓对，无所谓错，有的只是无尽的失去，就像浩渺的星空，穷极一生也看不见了，只留下无尽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