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眼中自含了疑虑。
看向莫浮箩的眸色加深,嫣红的唇张了张,回道:“李尤歌。”似含带了某种情绪,比原本的低沉放大了些,带出几分惑人的凉涩。
“哪个李尤歌?”
“这大济,唯有一个李尤歌!”如此自信看来的确不假。
莫浮箩表面波澜不惊,心下却已经闪过几番思量。
看着男子那一张可以用倾城魅惑来形容的脸,她无波无澜的心海竟然漾出几波纹络。
这种感觉,很危险,尤其是在现在这种特殊地点、特殊时间。
“你来阴雪林做什么?”莫浮箩语气不觉加重了几分。
眼睛却牢牢盯着他,只要他有丝毫异动,自己便会毫不迟疑地出手,决不留情。
“呵……”察觉到了莫浮箩渐渐溢出的杀气,李尤歌突然笑了。
“我是来找你的,莫浮箩。”李尤歌边说边抬起手挥了挥袖子,缓缓站了起来。
这是这些年来,除了兰姨和谒门之外第一次有人唤自己名字,莫浮箩不由攥紧了拳,身体又向前移了一步。
“找我做什么,我并不认识你。”说话间,莫浮箩又再一次打量了一番李尤歌,看着他缓缓站起来的动作,心思更加警觉。
“我来带你走,带你,离开谒门!”
“哼……”莫浮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你凭什么说要带我走,你又凭什么说能带我离开谒门?”
站起身的李尤歌在光下更添了几分凌厉气势,他的一双眸却还是始终不离莫浮箩,那里映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纤影,随着光时明时暗。
一缕黑发沾在了脸上,他抬起手轻轻拨开,白皙的指尖不经意触了下薄唇,带出几分惑人姿态。
李尤歌动了动唇,声音不容置疑。
“就凭,你是莫浮箩。”
莫浮箩忍不住心下一颤。可多年的杀手训练早就炼就了她超乎常人的冷漠性情,很难被外事外物左右。几乎是顷刻之间,莫浮箩的心思便又沉淀了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李尤歌身上移开,缓缓地从那一堆毒蚁尸体身上扫过,又瞥了眼那奄奄一息的四个男人:“你还是先想想如何能活着走出阴雪林吧。”
“不是有你么?”李尤歌一步一步地向莫浮箩走近。“你带我走出这林子,我帮你脱离谒门。这笔交易如何?”
“凭什么?”
“就凭你是浮箩。”李尤歌的手指轻轻在腰间的玉上一拂,又说道:“那谒门的众多毒物中,最毒的一个就叫浮箩,而你不正是吗?所以,一个阴雪林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闻言,莫浮箩嘴角一挑,看向李尤歌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漠然,微微启了启唇,哼道:“我是问,我凭什么要带你离开这里。”
“你以为你还有其他选择吗?”李尤歌眼中寒芒闪过,声音也变得阴冷了几分。
“你不是有个干娘叫莫兰吗?你为了保她背叛了谒门。七日前你们被追杀进了这阴雪林。谒门的人只是暂时没有追进来,可迟早有一天,不是你们出去,便是他们进来,到时候不仅你要保的莫兰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一提到莫兰,莫浮箩便无法再做到冷静漠然。
她看着李尤歌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语气也变得有些僵硬:“那你要让我如何相信你可以帮我们摆脱谒门追杀?”
“就凭,我是大济国当今皇帝唯一的亲弟弟——怀璎王,李尤歌,如何?”
莫浮箩闻言,不由一惊。
面上的表情也随之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然。她微眯双眼,幽幽地指出:“大济国皇帝是沈姓,而你却是姓李……”
“本王随母姓。”
几乎一瞬间,李尤歌已经走到了莫浮箩身前。他拂着腰间的手用力一扯,那块悬着的羊脂玉便被扯了下来。
“这是本王的玉佩,上面刻有封号和皇室蟠龙纹迹。”
莫浮箩眉心一蹙,伸手挡住了李尤歌伸过来的手,回道:“不必看了。”
说话间,她的另一只手藏在袖中,指尖划过手心,直到传出痛意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竟然晃神了。
如果,李尤歌所言不假,那么她跟兰姨也许真的可以脱离谒门。
几年来的生死折磨霎时涌上心头,多想一分,莫浮箩的心就冷掉一分。
直到整颗心上的肉似在被一寸寸割下,她才慌忙敛回了神,手心里竟有一截指甲嵌进了肉里,阴红了一片。
“你为何要带我走?”莫浮箩不觉疑惑,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还扬言要带自己走。
“也许是因为,本王看上你了。”李尤歌邪魅地动了动唇角,回地却是一本正经。
莫浮箩哪里肯相信他的话,轻瞥他一眼。
“跟我去见兰姨。”沉默片刻,莫浮箩才道。只是不经意间与李尤歌重新拉开了距离。
“好。”李尤歌复又将玉佩重新绑回了腰上,“走吧!”
“那他们……”莫浮箩抬手指了指那躺在地上的四个男人。虽然伤得很重,但是还未断气。
“这几个没用的东西不用管,要是自己爬不起来就死在这里好了。”
莫浮箩并未出声,她本就冷情,并没有把那四个人的生死看的多重。
既然李尤歌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来时方向走去。
身后的李尤歌嘴角一扯,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莫浮箩思绪却回到从前……
八年前的她,叫冉铃。是已故丞相冉许途的孙女,是骁勇将军冉衡的女儿,她还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叫冉霁。
然而,伴了她这八年的不是那一个个疼爱自己的亲人,不是那名门望族里的富贵荣华,而是那一府血腥、一夜哭号、一城惊动,还有八年的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生活。
莫浮箩一直不懂,炎昌帝下的灭冉家的诏书被截停在宫门外,诏令未下,那毒死哥哥冉霁的毒酒、刺穿父亲冉衡的利剑、一下一下让阖府上下一百多人命丧黄泉的匕首,又都是哪里来的?
这一想,莫浮箩便更恨了。可是恨,又能如何?
当时冉家被灭门的时候,效力冉家的莫兰冒死连夜带着莫浮箩逃离大济都城通阳郡。
本想总算获得了一线生机,却不曾想在路上遇到谒门的人,然后便被抓进了谒门。
谒门位于大济国南边的青环城,是大济国培养阴暗杀手和势力的组织。这里每天都会抓进来无数男男女女,每天都会有无数男男女女的尸体被丢进万葬崖。
在谒门,要有卓绝的武功和狠绝的心思,要时刻提防会不会睡一觉就永远都醒不过来。
她们只要弱一分,便会丧命。为了活着,必须不断变强,学会狠毒自虐、学会互相残杀、学会冷血无情……
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境遇,几经生死、饱受欺凌,简直是炼狱一般的噩梦。
好几次,莫浮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能活到今天,也许是埋在记忆深处的那份冉铃的仇怨,也许是近在眼前的那份不甘。
想着想着,莫浮箩的那一身清冷更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