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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抓到了!”乔单猛然往前一扑,眼看着手里的纱马上能套到那条颜色如玉晶莹剔透的灵蛇,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那灵蛇虽小却十分机敏,一觉察出不对便狡猾地顺着树枝快速滑行出去。

“快快!”林茂着急地从后面赶上来想要拦住那条蛇,小蛇却在中途一个急刹,摆了个s形,转而又往侧面逃去,急得林茂哇哇直叫,“蛇!我的蛇!”

吴铭从树上跳下,手中银光一闪,短匕出鞘,刚好钉在了小蛇逃跑的前路上,小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一愣,短暂停了下来,刚好够齐墨鹤赶上前去。罩兜头套下,齐墨鹤手腕一翻一抬,终于将那蛇兜进了子里头。

“呼,总算是抓到了!”乔单抹着一头大汗从地上爬了起来,林茂则飞快地跑上来,隔着纱看里头的小蛇。藕色的子里,玉环灵蛇警惕不安地盘成一团,原本玉一般晶莹的蛇身上出现了一轮轮代表警惕的淡金圆环,蛇头上一对珊瑚般的红色小眼睛里闪烁着慌张的光芒。

齐墨鹤说:“二茂,快把你的锦囊拿出来!”

林茂“哦”了一声,赶紧把自己的储物锦囊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张开了一个口,齐墨鹤动作利落地甩动兜,借助惯性将小蛇扔了进去,乔单则在旁边紧跟着抽紧系带。

“呼,终于是把七条玉环灵蛇给集齐了。”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此时距离四人进入迷踪林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乔单抹着满头汗水道:“哎哟我的天,听说过玉环灵蛇难抓,没想到这么难抓,我再也不说小家伙运气比我好了。”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在帮着林茂找玉环灵蛇的一路上,反而是他先把自己的任务给做掉了。乔单那个谜题原来出自一首前人的古诗,画上所有元素在诗里都有提及,而最终谜底是一种只在迷踪林北边冰洞之中才生长的雪梅花。

吴铭从枯叶堆积的泥地上拔起他的匕首,用衣服下摆擦干净后重新插入鞘中,然后乖乖地看向齐墨鹤。齐墨鹤正在再次复盘蛇的数字,此时刚好宣布道:“嗯,二茂的七条玉环灵蛇确实是抓齐了,任务完成。”

“哇,太棒了!”林茂高兴地拍着手道,“那接下来轮到谁了,黑鸟的还是随意的?”

齐墨鹤却没有接口,而是道:“无双、随意,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乔单问:“奇怪的声音,什么声音?”

齐墨鹤说:“我也说不好,好像是动物的声音又好像是人的。”他说,“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还碰到过一些考生,但是从冰洞里出来以后谁也碰不着了,还有……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周围也太丨安静了一点?”

林茂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真的很安静哦。我的耳朵很好呢,可是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了。”

乔单也跟着听了片刻,随后道:“是挺安静的,不过应该没什么吧,迷踪林那么大,大家为了做任务可能走散了,一时半会碰不着人也是正常的。再说如果真有什么事,先生们肯定已经通知我们了。”

齐墨鹤想了想道:“也对,可能是这些雾气让我感觉有点不好吧。”齐墨鹤他们从那个冰洞中出来以后便发现迷踪林里起了雾,虽然现在是白昼,那些雾气也比较稀薄,并且在流动,但是整个林子的气氛还是因此变得阴森了不少。

吴铭忽而看向齐墨鹤,认真地说道:“没事的,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齐墨鹤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下子给逗笑了,任谁被这么一张艳若桃李的稚嫩面孔对着,再听到这么一番话恐怕都会觉得想笑吧,是那种被人关心以后自然而然生发的暖暖的笑意。

齐墨鹤说:“嗯,那我先谢谢你啦,那么接下来……”

乔单道:“接下来先做你的任务好了。”吴铭也跟着点点头。

齐墨鹤看了吴铭一眼,随后说:“好吧,我仗着比你年纪大,不跟你客气了。”他拿出自己的考题,再度钻研了一番,反复确认了自己的推论后才道,“这条溪流确实应该是我曾经去过的那条,这里有块石头我有点印象。”

乔单也凑过来看了会说:“这好像是……界溪……”

“界溪?”齐墨鹤问,“什么是界溪?”

乔单又仔细看了一阵,指着地图上某处说:“确实是界溪没错了,看到没有,这里有一堆石头标记。界溪是区分迷踪林的一个标志,界溪那一头是迷踪林的禁区,算是我们正式学徒也不得入内。”

齐墨鹤心里一跳,不由想到自己重生第一日便因为躲避一头妖狼兽的追击而主动过了溪,但是当时他并没有出什么事。他转头问:“二茂,你上次是怎么带着养怀师兄找到我的,你还记得路怎么走吗?”吴铭突然开口道:“往西走。”

齐墨鹤和乔单同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他。吴铭微微低了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重复了一遍:“画上画得是日帜草,这种草只在最清澈的溪流边才会长,那条溪流从这儿往西走能看到。”

乔单微微皱起眉头,正要问什么,却被齐墨鹤暗中拉了一下,齐墨鹤收起地图说:“好,那我往西走试试看。”

林茂高兴地说:“好咧,那我们快出发吧!”

齐墨鹤却道:“对了,无双,你和二茂既然已经完成任务了,先一同出林吧。”

乔单惊讶地看向他,发现齐墨鹤的表情十分严肃,不由问道:“为什么不是等你们做完了任务一起走?”

林茂一听也不肯答应了,一把抱住齐墨鹤的腰说:“我才不要出去呢,黑鸟你做什么赶我走,我要跟你一起啊!”

齐墨鹤把林茂的小手给拉了下来,对他认真地说:“小茂,你听话。我的考题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呢,要是晚上还做不完,我要留在这里过夜了,这样你不会害怕吗?”齐墨鹤此时的心里十分的不踏实,他总觉得这迷踪林里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由于没有灵力什么也感觉不出来,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让自己的朋友们先出去比较保险。

刚刚才被一只突然狂奔而过的猛虎吓到过的林茂听言顿时露出了纠结的神情,他小小声地说:“可是、可是也许你很快做完了呀。”

乔单也道:“是,现在时辰还早,我们陪你一起去做任务,万一到了傍晚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先把二茂送回去再回来找你们好了。”

齐墨鹤道:“无双……”

乔单一伸手:“别婆婆妈妈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你别想劝我。”

齐墨鹤叹了口气:“那好吧,最多到申初,如果我的任务还没做完,你带林茂回去,不许再回来了。”乔单又想说什么,齐墨鹤却干脆利落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道,“别谈条件,要么你们俩现在走,要么听我的,你自己决定。”

乔单最后只得说:“好吧,申初申初。”

四人商定了以后,这才一起向西走去。他们前脚才走,后头便有人影从一侧的树木阴影之中闪身出来,那是三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为首一人身材窈窕,是个女人,女人的脚边躺着数只羽毛鲜艳的鸟雀,仔细一看,全是朱明学堂的雀监察,所有的雀监察都已被一剑毙命,连一声鸣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确定要继续动手吗?”另一名黑衣人问道,听声音竟是朱明书堂的三缄真人。

那为首的女人自然是兵堂金坚,她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还犹豫什么?”

“可是刚才雀监察的通知……”

金坚烦躁道:“谁知道是不是何竹发现了什么想把我们骗出去,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凭我们几个难道还应付不了?”

“比较麻烦的是其他两个小子。”最后一个声音来自垒石生,他道,“他们四个人形影不离,不说林茂,我们想动陆无鸦的话,乔单和吴铭怎么办?”

金坚道:“陆无鸦不是在劝说他们回去吗,我们且再等一等,最好自然是等他们俩走了再动手,实在不行那也只能怪他们运气差了!”一股杀意随之从她身上绽出,竟然生生惊折了一根粗枝,垒石生和三缄真人因此都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金坚仔细辨别了一番方位,一挥手,几人便小心翼翼地缀上了齐墨鹤四人。

同一时刻,朱磊的身形正在迷踪林中飞快地穿梭,与外界坚固如同城墙一般的雾界相比,迷踪林中的雾气反而没有这么浓郁,那些稀薄的雾气丝丝缕缕地在林间飘荡,如同幽魂一般阴森。朱磊这一路行去速度极快,然而却并没有惊扰到哪怕一只鸟雀。他一面飞快地穿梭于林间,一面在指间掐算,试图找到陆无鸦和林茂的踪迹,然而每每算到最后一步总是莫名其妙失败。

太古怪了!朱磊心中的不安已然化为实形,他几乎可以确定,此次无为被人骗出去受袭恐怕并不是个结果,反而更像是某个局的其中一环,而魔族此时究竟有多少人混入了人的世界,又有多少人埋伏在了这附近?一百八十年了,朱磊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竟然会让对方在他眼皮底下找到机会卷土重来,这对于他来说不啻为一种羞辱。然而这个时候他甚至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他只想着要快快把那两名少年找到。

一路上,朱磊已经遇见过三名考生,然而都不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甚至不是东明乔家的那个次子,他实在没空把这些人护送出林,因此找到他们后便果断将人打晕丢入结界暂时保护起来,自己则继续往迷踪林深处掠去。

千万不要是那里出了事,他想,他们俩可千万不能在那里!

在迷踪林的最深处,如今被划为禁区的地方有一百八十年前他和无为联手封印的魔眼婆息留。世人提起魔眼色变多数只因知道魔眼婆息留能够充当空间桥梁,将魔族带到人间,如今朱明学堂中但凡知道点迷踪林过往的人也以为无为将迷踪林列为禁区是担心魔眼婆息留未曾被封印完全,会再将魔族引入人间。然而,事实上魔眼婆息留的桥梁作用是暂时的,经历过长久的时间或是被封印、被破坏,它都会失去它桥梁的作用,但它却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作用是长期的、极难破坏的,那便是——将人化为魔物。

人心太复杂,婆息留很邪,它能够激发出人心之中最黑暗、最恐惧、最不敢直视的部分,也能够投射出人心之中最渴望、最憧憬、最求而不得的向往,一百八十年前的凤清音在最后时刻使用的并非什么诅咒修士的禁阵,而是召唤魔眼婆息留的阵法,她妄图通过魔眼自证清白却不知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最后因为术法反噬加上魔气侵体而死。也正是一百八十年前,为了封禁婆息留,朱磊堕入了自己最深的恐惧之中,面对着齐墨鹤的幻影走火入魔,生了魔心,最后是靠自堕境界才能够勉强将魔心剜出。

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甚至连无为也不是完全清楚,十三城之首贺归城的城主因为一个已然逝去的男人,曾经那样,魔心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