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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进城

碧空如洗,风平浪静。大荒东部的海域,烟波浩渺。

海平面上,有一女子练剑。

她身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裳,在海面上来回穿梭,轻盈飘逸。

方圆数里的海域,剑气纵横,万千水珠悬空,映射着她每一个角度的剑招。

半炷香后,女子收剑,静静地伫立在海平面上,一袭高挑的背影,孤独地垂立在海平线上,撑起了万里的绝色风光。

暮色越来越浓,海天一色,鎏金万里。

远方的海面上,慢慢走来一个道姑,手持拂尘,一身暗紫色道袍,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那道姑将一道卷轴交给那年轻女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去,消失在海平面上。

女子握着卷轴,目送那位道姑离去后,转身踏着细细的海浪,走回岸上,继续向内陆进发。

她将要去的地方,叫安国。

那是大荒南部的一个大国,一场人间浩劫,即将降临。

然而国都斯皇城内,却依旧是歌舞升平,一片太平盛世的光景。

比如,人流如织的东街上,一家很不起眼的小茶铺里,就坐着一个绮襦少年。

那少年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正兴致索然地听书。虽然他坐姿很随意,但样貌却是很端正的。

旁边两桌子的人,都是他的随从,个个都是懒散嚣张的样子。

这少年叫杨佩,是申国的王子。和其他各国王子一样,他来斯皇城也是为了求娶安国的离忧郡主。

刚好,那书讲的正是“离忧郡主奇香引蝶”的故事,这种在安国烂大街的故事,说给初来乍到的外国人听,反响还是出奇的好。

杨佩听罢,拍案叫绝,跟下首的一个随从道:“赏!”

那随从立刻起身,去寻那老书生打赏,老书生拿到巨额的赏银,被这银子的分量感动得称谢不跌。

随后,少年走出了茶铺,对身边的一个随从吆喝道:“去,把我那匹玉花骢牵过来,回紫裕楼。”

一个随从立刻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把一匹好马牵来。于是一伙人招摇过市,大摇大摆地沿着东街往东走。

东街,是斯皇城最繁华的地段。东街的尽头,环境清幽,却有一处富丽堂皇的楼群,楼群中又有一栋八层高的塔楼。

此处就是安国最大最好的酒楼紫裕楼,出入往来,不是国内的王公贵族,就是各国来的贵宾或富商巨贾。

这日,碧空万里,春满大地。

杨佩骑着他的玉花骢,带着一伙人,威风八面地来到紫裕楼外,看看时辰已将近日中。

再看看紫裕楼外,早已拴着长长的一排好马。

每一匹马都有两个马奴看守,每一匹马都穿戴着锃亮的饰品黄金打造的马鞍、辔头、马镫,还有蜀锦搓成的马缰,就连马尾巴,都梳得比普通平民的头发还要整洁。

普通人站在这些畜生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可想而知,今日的紫裕楼内,住的是何等人物。

来来往往的路人只知道,各国王子要在紫裕楼办一个诗会。

杨佩下了马,踏着嚣张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进紫裕楼,马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把他的马接走。

其他随从跟着进酒楼去,但大部分人只能跟到一楼,只有他的亲近随从【胡舟】,跟随到了七楼。

杨佩自己登上八楼,见里面早已聚满了人,场中一片娇声浪语。

整个诗会的大厅,只有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象征性地摆放着笔墨纸砚,而且根本无人问津,其他地方都是堆得满满的酒肉。

杨佩与众人见过面,照例寒暄,相互恭维几句,便自己挑了个座位坐下,目光早已直勾勾地落在了场中的女人身上。

那些女人个个妩媚多姿,穿得十分露骨,时不时发出娇滴滴的声音,在场中来回游走,勾搭男人,依身傍体,令人浑身酥麻。

不消片刻,便有一个歌姬带着一声直击灵魂的娇嗔,倒在杨佩的怀里。

杨佩立刻神魂颠倒,上下其手,与之缠绵起来......

就在众王子醉生梦死之际,远在几里外的城南官道上,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牵着一匹瘦小的驴,拉着一车猎物,悠闲地吹着口哨,徐徐进城。

他身后的这一车猎物,正是要送往正在办诗会的紫裕楼。

这少年叫李小默,名字是村里的老书生给取的,长得清俊而壮实,目下靠着家中的一条驴,给人送货营生。

他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来到了城门下,守门的官兵厉声厉色,对他的身体和驴车进行详细盘查后,才放他进城。

进了城后,又走了近半个时辰,傍晚方才到达紫裕楼。

楼外的那一排威武雄壮的马,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哇哇哇......这都是好马呀!”他看着这些马,忍不住发出连连赞叹。

他兴冲冲地走过去,想要捋一捋这些马,但是被马奴阻止了。

“快走开,瞧你脏兮兮的,弄脏了这些马,你没好果子吃。”马奴大声喝止。

李小默心里很不服气,脚夫和马夫不是彼此彼此?当了有钱人的马夫,就比做个自由的脚夫强了?狗眼看人低!

但是他旋即又讪笑道:“我瞧这马有些毛病,给它瞧瞧。”

“你才有病,快走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马奴虽然狗眼看人低,不过他到底是行家,马有没有病,他当然知道。

李小默见诓不过他,只好做个鬼脸,嗤之以鼻,牵着驴车继续往酒楼大门赶。

那马奴倒也不和他计较,只要别人不碰那些马,他也懒得惹事。

还没到大门口,酒楼掌班的就迎了出去,满口抱怨道:

“哎呀,我说小默啊,你可算来了,搞得这么晚,楼上的爷们个个都快要把我这把老骨头给炖了。”

李小默淡定地解释道:“山里的猎户们听说这次要的是鲜肉,都是连夜上山打猎,而我也是天亮后才陆续接到这批货的,这几十里路程,少说也需得走上一天,梁叔您说是吧?”

掌班的一边急切道:“快别说了,先把肉给我抬到八楼去伙计们,快过来帮忙”,一边高声吆喝值班伙计过来一起抬。

李小默抬起一头獐,随口问道:“为什么是八楼,以前不都是送伙房去的吗?”

“楼上的爷们要生切,自己烤,说这样吃才好玩儿,快去吧。”

掌班的看上去焦头烂额的,想必是因为迟迟接不到这批货,跟楼上的人周旋而累出来的。

李小默扛着一头獐,跟着伙计们爬到了七楼。

刚到七楼,就听到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娇声浪语,言辞污秽,简直不堪入耳,却又让人浑身酥酥麻麻的。

声音是从八楼传下来的。毕竟,七楼和八楼之间,只隔着三层木板,隔音效果没那么好。

伙计们个个看似淡漠,实则心猿意马,暗暗尖起了耳朵,努力想要听清八楼那些女人们的话。

莒国王子的亲信【黄柏】,见货到了,趾高气昂地走过来,指着李小默和另外一个伙计,道:

“你俩,把东西抬到八楼去,其他人把东西放下,都下去吧。”

这时,另外一个王子的亲信连忙过来制止道:“慢着,怎么能让两个外人上八楼去?”

黄柏指着两头猎物,反问道:“要不然换你我来抬?这一头猎物也不过七、八十斤重。”

那制止的亲信看了猎物,复又尴尬一笑,改口对李小默道:“那就去吧,速去速回,不许逗留,其他人都下去吧。”

李小默按照吩咐,和另外一个伙计,抬着猎物上八楼,守在门边候命的两个小厮,开门放他们进去。

一进门,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酒臭和汗臭,直呛李小默恶心反胃,险些呕了出来。他不禁腾出一只手臂,拉起袖口来捂住鼻子。

眼下春寒料峭,房里的人又把衣服都脱了,所以只能紧闭窗户,避免受风。屋内的空气流通小,男男女女混在一处,玩得十分激烈,喝酒也凶,所以酒臭汗臭自然就浓了。

偌大的房间里,几道纱帐从房梁上悬垂而下,故作朦胧羞耻之感。纱账背后,男男女女,衣衫不整,颠鸾倒凤,娇声浪语此起彼伏。

另外一个伙计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着满屋的香艳春色。

李小默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把小獐鹿放下,正准备撤下楼去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

“站住,那个抬獐鹿的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