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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闹黑风山

那些禅院的和尚,正悲切间,忽的看见他师徒牵马挑担而来,吓得一个个魂飞魄散道:“冤魂索命来了!”

行者喝道:“什么冤魂索命?快还我袈裟来!”

众僧一齐跪倒叩头道:“爷爷呀!冤有冤家,债有债主。要索命不干我们事,都是广谋与老和尚定计害你的,莫问我们讨命。”

行者咄的一声道:“我把你这些该死的畜生!那个问你讨什么命!只拿袈裟来还我走路!”

其间有两个胆量大的和尚道:“老爷,你们在禅堂里已烧死了,如今又来讨袈裟,到底还是人是鬼?”

大圣笑道:“这伙孽畜!哪里有什么火来?你去前面看看禅堂,再来说话!”众僧们爬起来往前观看,那禅堂外面的门窗槅扇,更不曾燎灼了半分。众人悚惧,才认得三藏是位神僧,行者是尊护法,一齐上前叩头道:“我等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下界!你的袈裟在后面方丈中老师祖处哩。”

三藏行过了三五层败壁破墙,嗟叹不已。只见方丈果然无火,众僧抢入里面,叫道:“公公!唐僧是神人,未曾烧死,如今反害了自己家当!趁早拿出袈裟,还他去吧。”

老和尚寻不见袈裟,又烧了本寺的房屋,正在万分烦恼焦燥之处,一听此言,怎敢答应?因寻思无计,进退无方,迈开步,躬着腰,往那墙上撞了一头,可怜只撞得脑破血流魂魄散,咽喉气断染红沙!堪叹老衲性愚蒙,枉作人间一寿翁。欲得袈裟传远世,岂知佛宝不凡同!但将容易为长久,定是萧条取败功。广智广谋堪何用?损人利己一场空!

老和尚撞死,慌得个众僧哭道:“师公已撞死了,又不见袈裟,怎么是好?”

行者道:“想是你们盗藏起来了!都出来!开具花名手本,等老孙逐一查点!”

那上下房的院主,将本寺和尚、头陀、幸童、道人尽行开具手本二张,大小人等,共计二百三十名。行者请师父高坐,他却一一从头唱名搜检,都要解放衣襟,分明点过,更无袈裟。又将那各房头搬抢出去的箱笼物件,从头细细寻遍,哪里得有踪迹。

三藏心中烦恼,懊恨行者不尽,却坐在上面念动那咒。行者扑的跌倒在地,抱着头,十分难禁,只叫:“莫念!莫念!管叫寻还了袈裟!”

那众僧见了,一个个战兢兢的,上前跪下劝解,三藏才合口不念。行者一骨碌跳起来,耳朵里掣出铁棒,要打那些和尚,被三藏喝住道:“这猴头!你头痛还不怕,还要无礼?休动手!且莫伤人!再与我审问一问!”

众僧们磕头礼拜,哀告三藏道:“老爷饶命!我等真的的不曾看见。这都是那老死鬼的不是。他昨晚看着你的袈裟,只哭到更深时候,看也不曾敢看,思量要图长久,做个传家之宝,设计定策,要烧杀老爷。自火起之候,狂风大作,各人只顾救火,搬抢物件,更不知袈裟去向。”

行者大怒,走进方丈屋里,把那触死鬼尸首抬出,选剥了细看,浑身更无那件宝贝,就把个方丈掘地三尺,也不见踪影。行者忖量半晌,问道:“你这里可有什么妖怪成精么?”

院主道:“老爷不问,莫想得知。我这里正东南有座黑风山,黑风洞内有一个黑大王。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道,他便是个妖精。别无他物。”

行者道:“那山离此有多远近?”

院主道:“只有二十里,那望见山头的就是。”

大圣笑道:“师父放心,不须讲了,一定是那黑怪偷去无疑。”

三藏道:“他那里离此有二十里,如何就断得是他?”

行者道:“你不曾见夜间那火,光腾万里,亮透三天,且休说二十里,就是二百里也照见了!坐定是他见火光焜耀,趁着机会,暗暗的来到这里,看见我们袈裟是件宝贝,必然趁哄掳去了。等老孙去寻他一寻。”

三藏道:“你去了时,我却作何倚靠?”

行者道:“这个放心,暗中自有神灵保护,明中等我叫那些和尚服侍。”即唤众和尚过来道:“你等着几个去埋那老鬼,着几个服侍我师父,看守我白马!”众僧领诺。

行者又道:“你们莫顺口答应,等我去了,你就不来奉承。看师父的,要怡颜悦色;养白马的,要水草调匀。假有一毫儿差了,照依这个样棍,与你们看看!”他掣出棍子,照那火烧的砖墙扑的一下,把那墙打得粉碎,又震倒了有七八层墙。

众僧见了,个个骨软身麻,跪着磕头滴泪道:“爷爷宽心前去,我等竭力虔心,供奉老爷,决不敢一毫怠慢!”好行者,急纵筋斗云,径上黑风山,寻找这袈裟。

正是:金禅求正出京畿,仗锡涉险去投西。虎豹狼虫现踪迹,工商士客见时稀。路逢异国愚僧嫉,全仗齐天大圣力。火发风生禅院糜,黑熊夜盗锦襕衣。

孙行者一筋斗跳将起去,吓得那观音院大小和尚并头陀、幸童、道人等一个个朝天礼拜。

却说孙大圣到空中,把腰扭了一扭,早来到黑风山上。住了云头,仔细看,果然是座好山。况正值春光时节,但见:千崖竞秀,万壑争流。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风来松卷翠屏张。山草发,野花开,薛萝生,佳木丽,悬崖峭嶂,峻岭平岗。不遇幽人,哪寻樵子?涧边双鹤饮,石上野猿狂。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

大圣正观山景,忽听得芳草坡前有人言语。他却轻步潜踪,闪在那石崖之下,偷睛观看。原来是三个妖魔,席地而坐:上首的是一条黑汉,左首下是一个道人,右首下是一个白衣秀士,都在那里高谈阔论。讲的是立鼎安炉,持砂炼汞,白雪黄芽,旁门外道。正说中间,那黑汉笑道:“后日是我母难之日,二公可光顾光顾?”

白衣秀士道:“年年与大王上寺,今年岂有不来之理?”

黑汉道:“我夜来得了一件宝贝,名唤锦襕佛衣,诚是件玩好之物。我明日就以他为寿,大开筵宴,邀请各山道官,庆贺佛衣,就称为佛衣会如何?”

道人笑道:“妙!妙!妙!我明日先来拜寿,后日再来赴宴。”

大圣闻听佛衣之言,定以为是他宝贝,他就忍不住怒气,跳出石崖,双手举起金箍棒,高叫道:“我把你这伙贼怪!你偷了我的袈裟,要做什么佛衣会!趁早将来还我!”喝一声“休走!”轮起棒照头一下,慌得那黑汉化风而逃,道人驾云而走,只把个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拖将过来看,却是一条白花蛇怪。索性提起来,捽做五七断,径入深山,找寻那个黑汉。

转过尖峰,抹过峻岭,又见那壁陡崖前,耸出一座洞府,但见那:松柏森森青绕户,烟霞渺渺彩盈门。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绕薛萝。绿柳临堤转黄鹂,风送花香翻粉蝶。旷野人家可堪夸,赛过蓬莱仙山下。

大圣到门口,又见那两扇石门,关得甚紧,门上有一横石板,明书六个大字,乃“黑风山黑风洞”,即轮棒,叫声“开门!”

那里面有把门的小妖,开了门出来,问道:“你是何人,敢来击我仙洞?”

大圣骂道:“你个作死的孽畜!什么个去处,敢称仙洞!仙字是你称的?快进去报与你那黑汉,叫他快送老爷的袈裟出来,饶你一窝性命!”

小妖急急跑到里面报,未久见一怪走出门来。大圣闪在门外,执着铁棒,睁睛观看,只见那怪果生得凶险:碗子铁盔火漆光,乌金铠甲亮辉煌。皂罗袍罩风兜袖,黑绿丝绦軃穗长。手执黑缨枪一杆,足踏乌皮靴一双。眼晃金睛如掣电,正是山中黑风王。

大圣暗笑道:“这厮真个如烧窑的一般,筑煤的无二!想必是在此处刷炭为生,怎么这等一身乌黑?”

那怪厉声高叫道:“你是个什么和尚,敢在我这里放肆?”

大圣执铁棒,闯至面前,大喝一声道:“不要废话!快还你老外公的袈裟来!”

那怪道:“你是那寺里和尚?你的袈裟在哪里失落了,敢来我这里索取?”

大圣道:“我的袈裟,在直北观音院后方丈里放着。只因那院里失了火,你这厮,趁哄掳掠,盗了来,要做佛衣会庆寿,怎敢抵赖?快快还我,饶你性命!若牙迸半个不字,我推倒了黑风山,踏平了黑风洞,把你这一洞妖邪,都碾为齑粉!”

那怪闻听,呵呵冷笑道:“你这个无赖!原来昨夜那火就是你放的!你在那方丈屋上,行凶招风,是我把一件袈裟拿来了,你待怎么的!你是哪里来的?姓甚名谁?有多大手段,敢这等海口浪言!”

大圣道:“是你也认不得你老外公哩!你老外公乃大唐上国驾前御弟三藏法师之徒弟,姓孙,名悟空行者。若问老孙的手段,说出来叫你魂飞魄散,死在眼前!”

那怪道:“我不曾会过你,有什么手段,说来我听。”

大圣笑道:“我儿子,你站稳着,仔细听了!我:

自小神通手段高,随风变化逞英豪。

养性修真熬日月,跳出轮回把命逃。

一点诚心曾访道,灵台山上采药苗。

那山有个老仙长,寿年十万八千高。

老孙拜他为师父,指我长生路一条。

他说身内有丹药,外边采取枉徒劳。

得传大品天仙诀,若无根本实难熬。

回光内照宁心坐,身中日月坎离交。

万事不思全寡欲,六根清净体坚牢。

返老还童容易得,超凡入圣路非遥。

三年无漏成仙体,不同俗辈受煎熬。

十洲三岛还游戏,海角天涯转一遭。

活该三百多余岁,不得飞升上九霄。

下海降龙真宝贝,才有金箍棒一条。

花果山前为帅首,水帘洞里聚群妖。

玉皇大帝传宣诏,封我齐天极品高。

几番大闹灵霄殿,数次曾偷王母桃。

天兵十万来降我,层层密密布枪刀。

战退天王归上界,哪吒负痛领兵逃。

显圣真君能变化,老孙硬赌跌平交。

道祖观音同玉帝,南天门上看降妖。

却被老君助一阵,二郎擒我到天曹。

将身绑在降妖柱,即命神兵把首枭。

刀砍锤敲不得坏,又教雷打火来烧。

老孙其实有手段,全然不怕半分毫。

送在老君炉里炼,六丁神火慢煎熬。

日满开炉我跳出,手持铁棒绕天跑。

纵横到处无遮挡,三十三天闹一遭。

我佛如来施法力,五行山压老孙腰。

整整压该五百载,幸逢三藏出唐朝。

吾今皈正西方去,转上雷音见玉毫。

你去乾坤四海问一问,我是历代驰名第一妖!”

那怪闻听笑道:“你原来是那闹天宫的弼马温么?”

大圣最恼的是人叫他弼马温,听见这一声,心中大怒,骂道:“你这贼怪!偷了袈裟不还,倒伤老爷!不要走!看棍!”

那黑汉侧身躲过,绰长枪,劈手来迎。两家这场好杀:如意棒,黑缨枪,二人洞口逞刚强。分心劈脸刺,着臂照头伤。这个横丢阴手棍,那个直拈急三枪。白虎爬山来探爪,黄龙卧道转身忙。喷彩雾,吐毫光,两个妖仙不可量:一个是修正齐天圣,一个是成精黑大王。这场山里相争处,只为袈裟各不良。那怪与行者斗了十数回合,不分胜负。渐渐红日当午,那黑汉举枪架住铁棒道:“孙行者,我两个且收兵,等我进了膳来,再与你斗。”

大圣道:“你这个孽畜,叫做汉子?好汉子,半日儿就要吃饭?似老孙在山根下,整压了五百余年,也未曾尝些汤水,那里便饿哩?莫推故,休走!还我袈裟来,才让你去吃饭!”

那怪虚晃一枪,撤身入洞,关了石门,收回小怪。

大圣攻门不开,也只得回观音院。那本寺僧人已葬埋了那老和尚,都在方丈里服侍唐僧。早斋已毕,又摆上午斋,正那里添汤换水,只见行者从空降下,众僧礼拜,接入方丈,见了三藏。三藏道:“悟空你来了,袈裟如何?”

行者道:“已有了根由。早是不曾冤了这些和尚,原来是那黑风山妖怪偷了。老孙去暗地里寻他,只见他与一个白衣秀士,一个老道人,坐在那芳草坡前讲话。也是个不打自招的怪物,他忽然说出道:后日是他母难之日,邀请诸邪来做生日,夜来得了一件锦襕佛衣,要以此为寿,作一大宴,唤做庆赏佛衣会。是老孙抢到面前,打了一棍,那黑汉化风而走。道人也不见了,只把个白衣秀士打死,是一条白花蛇成精。我又急急赶到他洞口,叫他出来与他斗。他已承认了,是他拿回。战了这半日,不分胜负。那怪回洞,却要吃饭,关了石门,惧战不出。老孙却来回看师父,先报此信,已是有了袈裟的下落,不怕他不还我。”

众僧闻听,合掌的合掌,磕头的磕头,都念声“南无阿弥陀佛!今日寻着下落,我等有了性命!”

大圣道:“你且休喜欢畅快,我还未曾到手,师父还未曾出门哩。只等有了袈裟,打发得我师父好好的出门,才是你们的安乐处;若稍有些须不虞,老孙可是好惹的主子!可曾有好茶饭与我师父吃?可曾有好草料喂马?”众僧都满口答应道:“有!有!有!更不曾一毫有怠慢了老爷。”

三藏道:“自你去了这半日,我已吃过了三次茶汤,两餐斋供了,他俱不曾敢慢我。但只是你还尽心竭力去寻取袈裟回来。”

行者道:“莫忙!既有下落,管情拿住这厮,还你原物。放心,放心!”

正说间,那上房院主,又整治素供,请孙老爷吃斋。行者却吃了些许,又驾祥云,又去找寻。正行间,只见一个小怪,左胁下夹着一个花梨木匣儿,从大路而来。行者揣度他匣内必有什么柬札,举起棒,劈头一下,可怜不禁打,就打得似个肉饼一般,却拖在路旁,揭开匣儿观看,果然是一封请帖。帖上写着:“侍生熊罴顿首拜,启上大阐金池老上人丹房:屡承佳惠,感激渊深。夜观回禄之难,有失救护,谅仙机必无他害。生偶得佛衣一件,欲作雅会,谨具花酌,奉扳清赏。至期,千乞仙驾过临一叙。是荷。先二日具。”

大圣见了大笑道:“那个老剥皮,死得他一毫儿也不亏!他原来与妖精结党!怪道他也活了二百七十岁。想是那个妖精,传他些什么服气的小法儿,故有此寿。老孙还记得他的模样,等我就变做那和尚,往他洞里走走,看我那袈裟放在何处。假若得手,即便拿回,却也省力。”

好大圣,念动咒语,迎着风一变,果然就象那老和尚一般,藏了铁棒,迈开步,径来洞口,叫声开门。那小妖开了门,见是这般模样,急转身报道:“大王,金池长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