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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就比如,我们一起出去玩,不论是旅游、打台球或看电影,你几时看到他主动付账过?或者说,你几时有幸被他请过吃饭?”

我又想到他请我去酒吧聊天那几次,每次一到结账时,他不是急着去厕所就是醉得人事不省,全让我当了冤大头,当时我心中也闪过怨念,凭什么我花钱听你倾倒垃圾呀,当时看他比较惨,怨念闪过也就忘了。仔细这么一想,他还真是挺抠门的。

林仙儿无奈地说:“他对自己可从来不抠,他一月才拿几个工资呀,一身行头却从不掉价。不是因为我想分手才说他坏话,我真的觉得他挺自私也挺虚荣的。”

“那他对那小三挺大方的呀!”

“所以说,我一度怀疑现在的周鹤不想分手,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林仙儿一脸深沉。

“此话怎讲?”

“我和他订婚时,我妈当滥好人,向他们家说,我们换套大房子,由我家一次性付清,他们家只负责装修就行了,然后房子写我和他的名字,算作我们婚后共同财产。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妈可以随时去住,等将来有了小孩,也方便照顾。”

“这不挺好的嘛。”我加了一句,“虽然有点像娶了个老公。”

“他们家求之不得呢!别忘了,周鹤还有一哥哥,就因为买不起房子,到现在都没结婚呢。好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和周鹤虽然已经订婚,但一直没有登记。这两者的差别你知道么。”

“嗯,我当然知道。你现在跟他分手,还是一单身女贵族。但如果登记了,你就沦落为离异女人了。”

林仙儿白了我一眼:“最大的差别是,现在我和他分手,他一无所有。但如果我和他登记了,他再谈分手,一半的房子也就成了他的。我妈看中新市府那边的二层小别墅,买下来得一百多万吧,也就是说,他至少可以分五十万。等他再和于舟结婚,至少不用担心房子的问题了。”

“他算盘打得够响的呀!”这个世界有这么凶险么,我有些不信,“周鹤不会这么坏吧?”

“他对我的感情,你早就知道,也就那样吧,可有可无的那种。当时在高中时,李桃那么一勾引,他不是也跟着她出去玩!李桃比我家还有钱呢,跟她也不亏。但他也知道李桃喜欢他更像喜欢抢玩具一样,到手后未必能珍惜,所以也就一直暧昧游离着,跟我不说分,也不说不分。现在分手后,他倒一直打感情牌,表现得多不舍、多一往情深。怎么说呢,戏演得太用力,让我觉得太过而不真实,才进一步怀疑他的动机。现在遇到那么一个于舟,像仰视神一样仰视着他,他自我感觉越来越良好,没准被仰视得多了,就觉得遇到真爱了。他要去追求真爱,我才不挡着。但于舟也不是什么好鸟,她做小三也算历史悠久,据可靠人士说,她以前就傍过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那男的也是我们这一行的,还是本地挺有名气的广告公司老板,但那男的老婆比较强悍,愣是把她给打跑了,且在同行这打了招呼,说谁要聘这小姑娘,就是与她为敌。这原配在咱这还挺有名的,整天在本地新闻上露脸。谁愿为一小广告设计得罪人呀,也都乐得买这个面子。所以,那个于舟至今找不到对口工作。对了,于舟以前叫于小花,够土的吧,其实叫于小花也算大俗至雅,都这么大了,却要放弃父母给的名字,不知道她贪图虚荣呢,还是以为改了名字就能洗白她的肮脏历史?你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简直是扮小白兔吃老虎。你没看她私下发给我的那些威胁短信,张牙舞爪铁面獠牙的,简直是恶狼的传说。她某些方面跟周鹤倒真口味一致,比如喜欢从头到脚用名牌武装自己,名牌还不能小家子气,必须得国际大品牌。周鹤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于舟长得也不难看,但买名牌时,什么难看挑什么,愣是喜欢挑战自己,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暴发户。严格说来,她也不是暴发户,听说跟那个中年妇男分手后,拿到的分手费不够发家的!所以在策划第二次分手围剿以及反攻。”

对她说的,我一开始惊讶,然后就是怀疑,然后又有些半信半疑,我怀疑周鹤是否这么阴险于舟是否这么不要脸,也怀疑林仙儿是否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听她越说越惊心动魄,我不禁打断她:“你嘴可真够损的,难道于舟还鼓励周鹤跟你复合,好方便曲线救国?这战线铺得可够宽够长的!”

“那是啊,小三不仅是一技术活,也是一脑力活!”

听完我就感叹:“也不知这些小三怎么想的,她们这么做,对得起自己良心么?”

林仙儿忍不住又是翻白眼:“良心?对不起你的,还是对不起她们自己的?对得起你呢,就对不起自己。要对得起自己呢,势必要得罪你。她们也很为难!我估计现在于舟正左右为难呢。出于理智呢,她鼓励周鹤赶紧跟我复合,好尽快分赃,然后他们好双宿双飞好夫妻双双把家还!但出于情感呢,她又觉得把爱人拱手相让便宜死我了,除了隐忍还要咬着牙硬忍,忍不过时就发个短信骂骂我。这心理素质要是不过硬,小三哪能等到胜利那一天?世界上的路有千万条,她偏偏选了最难走的一条。你说她如果只贪图物质,直接傍个大款也就得了,哪怕找个老头儿,两眼一闭也就忍了。但她既要物质,还要美色,还要爱情,势必要牺牲无辜了……”

“你可真替她着想。”

“我也没办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也不是求胜心切,但我不能由着他们在我头上拉粪。”林仙儿叹着气说道。

我不由得敬佩得多看了她几眼。表面上看起来,她一点都不在乎,但私下里却把第一手的资料早就调查清楚。我傻乎乎地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周鹤告诉你的?”

她冷哼一声:“笑话,都到这种时候了,怎么可能去跟男人打听细节。先不说他能不能告诉你真话,即使告诉你真话,你也会只坚持认为你自己想象的事实。再者说了,你去问的时候,免不了带着情绪,不管是愤懑、嫉妒还是不甘心,都只是自毁形象而已。”

看着林仙儿云淡风轻地帮我分析这阴谋阳谋金枝欲孽,联想到周鹤在我面前的内疚痛苦悔不当初,我真的迷惑了,我真的不知该相信谁了,我真的不懂这样相互算计来算计去,到底是人心越来越险恶了,还是我们把这个世界想象得太险恶了。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智商、情商等乱七八糟的智慧不够用了。地球好危险,又没有别的星球可以逃,这可真让人——怎么说——夸张地说吧,有些欲哭无泪。

那之后几天,周鹤又来找过我几次。每次他见到我除了愁眉苦脸就是唉声叹气,搞得我也不好意思心情晴朗些。

关键是,我根本不懂得怎么安慰一个出轨者受伤的脆弱的心灵,尤其还是他主动出轨的。你说他要是遭受强X了,我可以鼓励他要“身残志坚”。你说他要是被出轨了,我也可以鼓励他要“心残志坚”。偏偏他是主动出轨的,我只好安慰他要“脑残志坚”,人家听了还很不开心,搞得我出力还不讨好。

还有,他这出轨出的吧,没铺成另一条轨,倒把自个儿先给“双轨”了。只能怪自己倒霉呗。他偏把自己打扮得跟一失恋的情圣似的。我觉得自己挺会安慰失恋的人的,但用他这,明显不合适。我难不成安慰他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人家早在树林里迷路了;我再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不就是吃草吃多了,吃饱吃撑的毛病嘛。

想起林仙儿曾经告诉我的话,我劝周鹤:“你还是死心吧!”周鹤死到临头还不醒悟:“杨小乐,怎么办呀,我还想挽回!”

“还挽回个P啊,人家都不愿意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林仙儿曾经说过,当爱已经失去,挽回的只是痛苦!”

周鹤还是不撞南墙,哦不,是撞了南墙头也不回的架势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把小学时的名言警句巴拉巴拉给我背了一大堆。

对周鹤,我是唯恐避之不及。可是这个周末,他直接找到了我的住处。酒过三巡,他红着眼睛说:“男人,男人怎么了?男人有了外遇就万劫不复,而女人有了外遇的时候我们就得装得特男人,还要着遮掩着不能让外人看见自己的绿帽子?”

我纳闷地说:“大哥,你还嫌你们男人的外遇条件不够宽松啊?现在社会上不都从人性角度——也就是你们男人的劣根性角度上替你们辩解,然后对出轨的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还有,现在出轨的是你,我没听仙儿抱怨什么,倒是整天听你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啊?嫌我没给您发面锦旗,出的光荣,死的伟大!?”

周鹤一手拿酒瓶,一手挥斥方遒:“你们女人,什么都不懂。要不说你们头发长见识短么!”

我再次不确定地照了照镜子,周鹤大概俩月没理发了吧,搞得远看像披头士,近看刚从监狱里出来似的,哪根头发不比我长啊,还嫌我见识短!除了给他个白眼,我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表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