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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替考34

随着天气转暖,花季到来,我与诗琬风花雪月,鸳鸯蝴蝶,校园的每个角落都 留下了我们爱的传说。与此同时,我们的宿舍也变成了一个风月场,各人都带自己 的女朋友来暖窝,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弄得像崔震这种没有女朋友的都不好意思 回去了。但我们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好像不向别人展示我们的奸情,我们就不幸 福似的。最过分的莫过于牛犇和魏紫,从出租屋杀回宿舍倒也罢了,居然还当着崔 震的面拥躺到床上,一会儿淫声浪笑,一会儿很暧昧地窸窸窣窣,一会儿又像烂泥 塘里的两条大鱼一样扑里扑腾。我忧心忡忡地去看崔震黑青的脸,仿佛看到他暗恋 的心已烂得像抹布,冒着泡的心血流得满地殷红。

魏紫应该叫牛太太了。她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冬天穿皮草,春夏秋穿香奈尔、 范思哲、纪梵希,最次也穿一 Vero Moda。别人背一大书包,她拎一 LV;别人走 路上抱一摞书,她抱一京巴狗。优裕的家居生活滋养得她皮光水滑,前凸后翘,跟 严重营养不良的女生们不像一个世界的了。

魏紫的狗长得巨可爱,雪白的长毛,湿漉漉的黑鼻头,温顺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让男的抱,只往女的怀里钻,去胸脯上峰峦起伏的柔软处找温暖。那狗的性别, 自然是公的。魏紫给起了个名字叫“多多”:多福多寿多禄多财。她自封为狗妈, 让牛犇当狗爹。我们宿舍人只要探头去魏紫怀里看,魏紫便举起多多的一只狗爪让 它叫我们“叔叔”。我听了觉得很亲切,杨伟脸上巨难看。他把我拉到一边偷偷问:“是不是骂我们呢?” 这个问题我从未考虑过,想了半天,摇摇头说:“应该不是故意的,他们已经走入了狗的世界。你看:魏紫,狗妈;牛犇,狗爹;我们,狗叔;牛犇的爹,狗官。” 杨伟的脸色稍缓。有时候也笑得一脸屁花儿似的逗狗玩,比如:夹一根肉丝吹凉了喂狗吃,或筷子头蘸了啤酒让狗舔。那狗都不吃,也不舔,闻一闻把头扭一边。 魏紫说,多多的嘴刁着呢,只吃红肠,喝牛奶,还得是进口的名牌。一月光狗粮狗 饮都得一千多块钱,比我们人类还高级呢。

魏紫这么说狗时,我都下意识地去看崔震,心说人这狗你都养不起,你暗恋她 有什么用呢。崔震黑青着一张脸,仿佛跟狗有关的话他都没听见。我们都逗狗,他 不逗,装作魏紫和狗都不存在。魏紫有一天高兴了,见崔震走到身边,举起狗爪嗲 声嗲气地让多多叫叔叔,不想崔震大喝一声:“叫爹!” 惊得我们都一愣,赶紧去看崔震抢妻夺子牛犇干不干。牛犇坐床头,耷拉着眼皮,一脸平静,好像崔震说什么,他也没听见。这中间的气氛,就有点古怪。后来 我们想起来都忍不住嗤嗤地乐,觉得挺逗的。

但魏紫从不跟崔震较真,也不跟他多说话,且言谈举止颇有回避之意,好像知 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似的。有时候牛犇跟崔震打嘴仗,到最后不是牛犇没了声儿,就 是听他在吼魏紫:你掐我干什么呢?当是时也,我们才知道,原来暗地里还有故事 发生着呢。崔震的女老乡来宿舍叙乡谊,魏紫总把牛犇桌上的瓜子和水果往崔震桌 上拿,然后一本正经地跟崔震的女老乡攀谈老半天。能看出来,这时候崔震的脸色 一片灿烂。

多多不喜欢我们男生抱,但李舒男是个例外。虽然李舒男的鸡胸上没有峰峦, 也不柔软,但多多也往李舒男的怀里钻,好像狗也知道他是伪娘似的。李舒男很得意,教多多打滚,直立,转圈圈。有一天趁魏紫跟牛犇出去吃饭,还居然亮出他的 理发手艺,很残忍地把多多摁到桌上绞了个光头,留耳朵上的长毛扎了俩小辫。然 后得意扬扬地抱着给我看。我一看,差点没惊着,他把人家公狗弄得跟小姑娘似的, 还是漫画版。我叫:“我靠!舒男,人这是公狗啊!怎么在你眼里,什么都是母的?” 李舒男头发长长了,给别人理发自己不理,有时披垂到肩头,有时用一橡皮筋扎个把儿,正好能挂一油瓶。我以为这种扮相的人通常分两类:一类是大流氓,另 一类是同性恋。当然,他们圈儿里的人都说这是文艺范儿。他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 堆油彩,把好好一张脸涂抹得一块红一块白;又捡来老太太们跳秧歌穿剩下的红袍 绿褂,很别扭地穿身上唱京戏里的花旦。我们看他红唇皓齿,粉脸晕腮,流眸顾盼, 广袍水袖,扭捏作态,兰花指外加卧云儿,咿咿呀呀的,只感觉一个风尘女子来我 们身边卖春呢,一颗心全让他挑逗得*起来。

他还把朱丹红请过来,专门给大御姐做表演。朱丹红端着架子来我们宿舍走正 步,看得我们……那个什么……咳咳咳咳……心潮澎湃,激动万千。为什么呢?因 为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她一来,我们就感觉司令部搬到了我们宿舍,全校 近万名学生都在我们手心儿里攥着呢。看着朱丹红那刚毅的鸭蛋脸,那马鬃一样的 披肩发,那有力的纤纤玉手,那硬朗的窈窕身段,那居高临下舍我其谁的木兰气质, 那握着手机高蹈阔步的御姐做派,还有那“哈哈哈”而不是“嘿嘿嘿”的既爽又浪 的笑,我们都觉得她与其说像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毋宁说更像不畏牺牲、 英勇就义的刘胡兰。出来宿舍下来楼,看见别的同学我们都把腰杆挺起来:想巴结 我们的,可以过来商量一下呗。

每次请朱丹红来,李舒男都事先备好茶水、瓜果和点心,水陆毕陈摆桌上,跟 上供似的。我由于手疾眼快,思维敏捷,给朱丹红搬过凳,让过座,掸过土,递过纸, 以及捡过差点拌她一跤的拖把,就有幸吃过供桌上的塌了坑的苹果,缺了块儿的点 心,炒煳了的栗子,捏不起来的瘪瓜子……还喝过李舒男专为朱丹红调制的姜汁奶 茶和柠檬红茶——虽然是福底子,但味道真不错,据说西餐厅里一杯得要六十多。

朱丹红嗑着瓜子,李舒男给她切西瓜。切好了还不让吃,拿汤匙把瓜籽儿一个一个剔出来,整成一块鲜红的肉,然后很温柔地递过去说: “来,红,吃快西瓜,籽儿我已经剔过了,吼吼吼吼……” 朱丹红坦然受之,只管往下吞咽,不用操心外吐。偶尔吃出一籽儿还往舒男脸上甩,说:“这是什么?骗我!” 闻着那股清甜味,看着那些红瓜瓤,馋得我……就在朱丹红旁边坐下了。我说: “丹红,你看我们舒男怎么样?好吧?要人品有人品,要才华有才华,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将来你在外面风风火火干事业,家里的 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主外,他主内;你劳动,他生产;你织布,他纺棉花,你 们一起学文化……多幸福啊!”

朱丹红乐了,李舒男面有得色,也乐了。我于是赶紧伸长胳膊去桌上抄西瓜。 那一块大的,我已经瞄了半天了。由于时间紧,任务重,等他们乐完就不好办了, 我的动作快、狠、准,差一点把桌上的茶杯给碰翻。李舒男眼疾手快,迅猛出手去 防护,不想玻璃杯太滑没抓住,杯口只是偏了个方向,姜汁奶茶哗啦一下顺着桌子 往下洒。

猛听得一声狮吼暴响起,朱丹红弹簧一样蹦起来批评他了:先抡右掌,再挥左 拳,接着掌变化成拳,拳幻化成掌,忽掌忽拳,变幻莫测,中间夹杂着二指禅,招 招不离李舒男的左脸颊、右脸颊、天灵盖、脑腋窝,以及左心室、右心室等要害部 位,皮肉撞击声时而清越,时而沉闷,时而静默得叫人起鸡皮疙瘩……一场人间惨 剧就这样噼里啪啦地发生了。

我不忍心看我的室友如此被批评,我还有西瓜要吃呢,赶紧嘴叼瓜瓤手托皮, 弯腰跑到阳台上,蹲墙角那儿大嚼起来。吃完西瓜我想进屋去丢西瓜皮,却听李舒 男娇滴滴地在呢喃:“红,我错了,饶了我吧……” 不想撞见我室友的丑态让他放不开,我只得把西瓜皮往楼下甩。甩下以后觉得不对劲儿,忐忑不安地探头往下面看——楼下一同学正从地上爬起来。他似要仰头 往楼上望,我赶紧又蹲墙角那儿隐蔽起来。听着下面一阵京骂声:“谁他妈扔西瓜皮了?傻逼,出来!……” 好半天我不敢站起来。想不到吃一块西瓜也这么悲惨。可见情侣们之间的小食品,能趁着吃个塌坑的苹果,缺块儿的点心,炒煳的栗子和捏不起的瘪瓜子,还有 那些福底子,已经不赖。

晚上我回味着西瓜的甘甜做噩梦,梦见李舒男踩住西瓜皮摔地上,朱丹红拿脚 往他身上踹。就在楼门旁黑暗的角落里,李舒男抱住朱丹红的大腿抽泣着喊:“红,我爱你……不要离开……” 然后我把现实和梦境跟杨伟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我吃西瓜的那一节。杨伟似乎深有同感,眉飞色舞地笑着说: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痛快:正常的。” 小伟同学这话太有生活哲理了。我,心领神会记下了。 转天,艾嘉随杨伟来我们宿舍玩,坐杨伟床上,晃着两腿跟我逗咳嗽。中心的话题是:她把我扔楼下,我会不会“嗖”一下再弹上来。这中间我接了一通电话, 再扭回头跟她讨论我是会弹到二楼、三楼、四楼,还是会弹过界时,他俩已坐床上 开玩击掌游戏了: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 你拍二,我拍二,二个小孩数小辫;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 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小孩写大字; 你拍五,我拍五,五个小孩打老虎;

…………

先自击掌一次,互击右掌;再自击掌一次,互击左掌;最后自击掌一次,互击 双掌……然后从头再开始击,循环往复,无穷无尽。谁错了,对方可以凿他一暴栗。 于是,小伟同学的头就被凿得“咣咣”响,一凿一低头,一凿一低头……我看得哈 哈笑,觉得这比扔楼下再弹起来更好玩,一撸袖子说:“来来来,让我凿!” 谁知刚凿了杨伟一下,便被这个野蛮人抓住我手腕,扭住我胳膊,让我的老腰不得不弯下来。那天还跟我说“打是亲骂是爱”呢,糊弄人也不带这样的!我无可 奈何地抄起笔,偷偷在他书包上写下一句话:“杨伟是个大坏蛋。王羲之题”。 可见,同为高素质的大学生,只我与我的诗琬才是正常的。我们郎才女貌,温文尔雅——她没有打过我,我也没有打过她。我们是爱情的模范,情侣们的样板。 一想到这一点,我总眼泪汪汪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