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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麦浪,忽儿今夏--一见钟情

食堂的打饭窗口早已空空荡荡,一望无际,从这头跑到那头,一个人、一盘菜、一粒米都没有,里面只有在清洁的阿姨和刷卡机上红红闪烁的数字。耷拉着脑袋,拖着疲惫的身躯,我有气无力的走向食堂另一侧的门。刚刚落座的教官发现了我,喊住了我,看出来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我,教官邀请我坐下来一起用餐。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听到之后我瞬间乐出了泪花,看了看教官,又看了看餐盘,扯着自己的衣角,迟迟没有动弹。教官笑着露出大白牙,二十多岁的他暖的像亲哥哥,不懂拒绝的天秤座,几经劝说,最后还是实诚的坐了下来,偶尔偷偷瞄一下看上去诱人可口的饭菜,干干的深深的咽了一下口水。教官分了一大半菜和肉给了我,“快吃吧”。我红润着脸,迟疑了几下才小心翼翼的动了筷子,安静文雅的吃着饭,“别光顾吃饭啊,这些菜和肉也要吃完”。我抬起眼,眨着双眼皮傻笑的看了下教官,然后又赶紧埋下头夹了一根青菜,脑海里是军人雄赳赳气昂昂的飒爽英姿,身强体壮、充满神秘的军营或许是很多人梦想的地方,那时候入伍不但吃得好还有一定的酬劳,退伍之后还能找到或者分配一份不错的工作,所以大部分家长也希望孩子能够入伍,做祖国的栋梁。推了推眼镜,我还是回到了现实,放弃了幻想,首先视力这一关就过不去了,三四百的近视,拿掉眼镜几乎可以说人畜不分。也许是天气过于炎热,吃了几口饭菜,已经感觉饱了,那偌大的五花肉看起来十分油腻,虽然很诱人,但是还是下不去口,我舔着筷子发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扒拉着餐盘边剩下的几个米粒,慢慢放进嘴里。“喏,这里还有冬瓜排骨汤,快点喝完去休息吧”,我不好意思的眯着眼睛笑着,“五花肉就交给我解决好了”。“可那是我吃过的饭盘”;“没关系,不能浪费粮食”“哦”感觉脸已经红透,灼热的烧着自己,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赶紧端起碗拿着筷子扒拉着汤里的冬瓜和排骨,用碗遮住自己不敢看教官一眼。喝完汤,我只有一次一次的弯腰说着谢谢教官,怪不好意思的,头都快磕着餐桌了。“好了,没事儿,快回去休息吧,下午还有更严酷的训练呢”。嗯,我转过身就往外跑,无奈硕大的衣角勾住了桌边,一个踉跄头重重的撞到了门框上,强忍着剧痛揉了揉头,傻笑着回头看了一下教官,然后赶紧跑了,镜框已经被撞裂了一截,好吧,只有之后回去用胶带粘起来继续革命了,本就厚重的眼镜中间裹上了厚厚的黄色胶布,越来越像一个老干部。我暗暗下了决心,就算不能入军营,接下来的几天也要认认真真的练好每一个动作,学好每一件事情,燃起这份军魂,对得起这份精神。

下午的天气依旧闷热,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学生被送到医务室,陈凌还在输着盐水,同班的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也被送到了休息室。陈凌礼貌的把一大半位置让了出来,或许是年纪轻轻,水汪汪的大眼睛会说话,眼神总是充满深情,四目对望的时候,两个人都害羞的脸红到脖子根,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碰巧又看进对方的眼神之中,纯情的人眼里有星星,遥远又神秘。“快坐吧,我还要去照顾其他学生”,还是医护人员先说话了,两人才回过神,打破了这沉寂的尴尬。“同学,你输了半天水,身体也快恢复的差不多了,待会儿帮忙照顾一下这位女同学”。嗯,陈凌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空气安静的听得到蝉鸣,钟声的滴答和自己的心跳声,一张长椅,两个人都坐的毕恭毕敬,紧张的喘着粗气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没人打破这沉寂,估计两人都会憋到窒息,紧张又不敢动弹,只有汗水偷偷的划过脸颊和盐水的滴答,不然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幅静止的图画。

轰隆,是雷和闪电划破天际,夏日的雨总是那么不经意,肆掠的洗刷着大地,梧桐树的叶子被雨冲刷的干干净净,烟雨之城的夏天也是那么迷人,低温的雨落到炙热的大地,腾起一阵阵雾气,如梦境一般,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空气是那么纯净。两个人坐在窗前,静静欣赏这小镇的雨。顺着屋檐和青瓦滴落的雨,噼里啪啦打落在窗台,知了、青蛙也唱起了合奏,凉爽的空气给了他们一丝生息,和着雨滴,演奏着一支交响曲,偶尔闪现的惊雷与霹雳踩着鼓点作陪,远处的荷花池里,娇艳的粉红色荷花任凭雨水的击打,婀娜多姿的翩翩起舞,池边的垂柳也梳洗着长辫,应和着生机。陈凌悄悄往后靠了靠,偷偷看了一下旁边的长发美女,静静欣赏着这迷人的风景。

突然袭来的雨给操场上带来了一线生机,犹如救命的甘泉,大家疯狂的叫喊着,任由雨水拍打着身躯,挥舞着手中的军帽,踩溅起水花。教官们有序的组织着一个个方队跑向教室。夏季的雨毫不吝啬,瓢泼一般肆虐的倾泻而下,不一会儿整个校园已经宛如河塘,大家踩着水跑向教室,短暂的疯狂也忍受不了这雨的嚣张。同学们拧着衣服上的雨水,拥簇在走廊,看着在雨里百米冲刺的同学们笑得前俯后仰,被踩起的水花溅得满脸都是,流水冲刷着,带走了一天的疲惫。湿哒哒的坐在教室里,听着教官讲着军营里有趣的事情,怀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憧憬着快快长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夕阳西下,东南边的七色彩虹交汇着西北方的烈焰晚霞,粉红了这座充满青春的校园,绚烂了十七岁的仲夏。

雨停了,陈凌的盐水也输完了,拔完针的他恢复了些许体力,伸了伸懒腰,在走廊里活动了几下。走到窗前发现如此美的风景,陈凌忍不住叫了一声哇,坐在那边的长发美女不禁探过头来,好奇他看到了啥。陈凌赶紧紧走两步,来到她身边,慢慢扶她到窗下。纯净如水的眼睛,乌黑飘逸的长发,吹弹可破的脸颊,161cm和176cm1.09的比例15cm的距离组成了最萌身高差,在夕阳的映衬下宛如一幅画。屋脊上残留的雨水顺着檐沟断断续续的落地,有节奏的滴答滴答,直到夕阳西下,夜幕淡抹了彩虹,黑夜赶走了晚霞,陈凌还静静的扶着她。“哦,我叫张爱玲,今天谢谢你”。许久,张爱玲回过身抬起头看着陈凌,这一声细语把两人从美景中惊醒,陈凌这才发现左手扶着的手臂和右手靠着的肩已经很长时间,这一惊突然松开的手差点让张爱玲摔倒,陈凌又赶紧伸手扶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凌明显感觉到高温已经从脖子冲到头顶,通红滚烫的脸上写满不知所措。“没关系,谢谢你,让我没有错过这么迷人的风景”。陈凌羞涩的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我叫陈凌,你刚刚说你叫”。“张爱玲,虽然同名同姓,不过我可不是那个伟大的作家”。两个人就这么慢慢聊了起来,终于缓和了凝重的气氛。

终于没有错过晚饭时间,在寝室稍微洗漱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揣着崭新洁净的饭卡走向食堂。七点过后的食堂已经没有多少人,慢慢排着队等候着。等到了我,看着窗口里面五颜六色丰富的菜肴不知道到底要吃哪个。“孩子,看你这么瘦小,又不知吃什么,阿姨帮你选吧,这是特色狮子头,百叶包肉,娃娃菜,外加二两饭怎么样”。不懂拒绝又选择困难,我乖乖的点了点头,当刷卡机上显示出.5的时候,心不禁一抖,脸色瞬间变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刷了卡,双手接过翻盘说了声谢谢,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餐盘,静静的走向了昏暗的角落,而不争气的眼已经噙不住连绵不绝的泪,浑身颤抖着。毫不夸张的说,我是含着泪一口一口吃下的晚饭,虽然难以下咽,但是又不能浪费粮食,最重要的是心疼那些钱。哽咽着嚼着满嘴的食物,还要担心被同学发现,直到食堂几乎没人,我才吃完最艰难的晚饭,中午裹在眼镜上的创可贴已经湿透了,擦了擦眼镜上模糊的一汪泪水,把餐盘送到了清洁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食堂。

夜风吹来一丝清凉,雨后带来的温差不禁让人瑟瑟抖了抖,静静的走在漫长的跑道上,月光将身影拉长。树叶沙沙作响,被踢起的石子稀稀落落滚向各个方向,离开家的第一个夜晚,总是充满思乡的忧伤,抱紧了自己,抬头看了看月和星光,忍住不让泪水再次划过脸庞。.5乘以再加1等于8,三八二十四,一个月40,一个学期单单伙食费就一千多,我心里默念着,慢慢算着这让人烦恼忧愁的帐。远处灯光里是同学的打闹和嬉笑,深呼吸了一口气,来到了公共电话亭。

“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喊我妈接下电话”。几分钟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喘息的声音。几个徘徊,我还是打通了邻居家的电话,可以听出来妈妈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妈,我想回家住”。“嗯,住不习惯就回来吧”或许是妈妈听出了我的鼻音,简单的几个字让我又忍俊不禁,颤抖着嘴唇说了再见,两行泪已经连成线划过嘴边,用小手擦了擦脸和鼻涕,不让同学看见。

虽然是接壤的两个小镇,但是也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匆匆忙忙用最快的速度踩着脚踏车也要半个小时,可是我暗暗下了决心,以后的三年不管刮风下雨,雷电雪霜,也要咬牙走过这段成长旅程。打完电话,哽咽已经断断点点,打着哭嗝,轻抚着池边的垂柳,倚靠在树边,池里的金鱼相互追逐着,偶尔浮出水面吐个气泡,被雨水洗过的睡莲更加妖艳,荷叶上还凝结着雨珠,顺着茎叶缓慢滴落池中,泛起涟漪,池水荡着清波起起落落,虽良辰美景,可何时能无忧无虑,万千烦恼又如何寄托。当当当的晚自习铃声响起,已经接近十点,我收起了思绪,才想起回寝室,可是想起那空荡荡的床,不知道如何度过今夜。

陈凌陪爱玲输完盐水,扶着她到女生寝室门口,夏风吹起张爱玲飘逸的长发,散发出淡淡清香,背后的陈凌忍不住伸出手,任秀发从指间流过,爱玲突然转过身,“我到了,今天谢谢你”抬着头,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炯炯有神、饱含深情。陈凌赶紧缩回了手,“没关系,那个,我,我们是病友、同学嘛”陈凌有点结巴。“那,谢谢你啦,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陈凌的紧张让张爱玲也害羞了起来,“嗯,你进去吧”嗯,张爱玲点了点头,转过身走了进去,陈凌站在那里看着爱玲的背影,“晚安”张爱玲回过头,回眸一笑百媚生,这声轻声细语的晚安让陈凌本来呆滞的眼神立刻充满了神气,“嗯,好梦”笑容一直咧到嘴角,心怦怦直跳,爱玲抱着手如少女怀着春梦,笑着跳着回了寝室,而陈凌也不知道为啥莫名的很高兴,一路哼着小曲儿。

“汪如杰,想什么心思呢,还不快点儿走,宿管都准备关门了”陈凌碰上了边走边发呆的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哦,哦,哦,陈凌啊,你也这么晚才回来”我扶了扶眼镜。

“是啊,刚从医务室回来,今天谢谢你背我啊,满血归来”

“没事儿,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相互有爱”虽然彼此回应着,可是我还是提不起精神来,笑着转身回答,然后又冷漠的踢着石子走着。

“咋了,有什么心事儿吗”陈凌感觉我不对劲。

“没,没有,快回去休息吧”两个人沉默着走着。

“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啊,居然一个寝室”

“嗯,走吧,你先进去吧”我礼貌的让出了位置。陈凌先走了进去,“原来你是担心这事儿啊,”陈凌指着我空荡荡的床,“没事儿,今天你救了我一命,那我就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陈凌本来睡我下床,因为学校宿舍不够分配,所以都是上下铺,而且下铺都是两个人挤着睡的。他从下铺抽出了自己的凉席和被子,扔了上去。“发什么呆啊,你不打算睡觉了啊,明天还要军训呢。”。我和陈凌一起铺好了席子,理好了蚊帐,“我妈说蚊帐不要两个人一起系,让我来吧,你快去整理你的东西洗漱吧,不早了”

“好像是有这传统哦”陈凌翻下床,从他的背包中拿出了生活用品去盥洗间洗漱了。

“要关灯了,轻一点,大家都睡了”我下了床,准备去洗漱。洗完寝室已经关灯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门窗映射在地面上,室友们已经相继入睡、进入了梦乡,有的可能是太累了,轻微的打起了鼾。我轻轻爬上床,坐在床沿,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窗,看着雨后深蓝洁净的天空,看着月亮、星星反射着柔弱的光,莫名的惆怅,我们拥有的只有微弱的力量,一生匆匆忙忙,不是要在人前炫耀,不是想要在人群彰显多少光芒,只想拥有一份挚爱、一句承诺、不经意的地老天荒、一个简简单单可以随时停留的港湾,一群无话不说、一起疯狂的小伙伴,如果可以,一个园林,种花养草、煮茶抚琴、男耕女织、相约白首,需要的时候一个简单的拥抱,一声简单的晚安,如阳光一般温暖,像烟花一般绚烂。总说上有老下有小,享受天伦之乐,可是从离开家乡,走进高中或是踏进大学校园又或是工作之后,家似乎就只成了我们度假的地方,我们知道父母为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但是总把它当作理所当然,甚至有时候话语太重就砌筑了一道隔墙,而一个不经意就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孰不知家才是最温暖的地方,最亲的人往往被我们淡忘,而付出的真情却恰恰成了最大的错误,还要编织自欺欺人的谎,时光无法倒流,有些错过就成了终身遗憾,我们却总怀着后悔去悲伤,还相互难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