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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笑我太疯癫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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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要么别看,要看就看完,否则一定读歪。若没看完就指责我误导众生,爷不认账,概不负责。

若只看一半就咆哮撕书的,你下个月胖十斤。

(一)

这个世界很有趣,有些人忙着做事,有些人忙着做梦,有些人忙着做戏。

还有一些人不慌不忙,既做事又做梦,又在人生这场戏里做自己,做来做去做成传奇。

哪种传奇?

1.平行世界,多元生活

2.既可以朝九晚五,又能够浪迹天涯

3.有梦为马,随处可栖

上述三句,有着不容颠倒的缜密逻辑次序,貌似达到不太容易,却偏偏有些人可以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所以我常说:请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你想要的生活。

于这种人而言,多元而平衡的人生方为王道,偏执而单一的社会定位、身份标签,不过是个哧溜屁。这种人从不会给自己设立标准答案,他把人生看作一道多项选择题,在他的生活中,ABCD每个答案都成立。

米也吃面也吃、肉也吃菜也吃,他不偏食,追求的是生活这顿大餐能膳食营养搭配合理。

他不屑于只当什么社会的螺丝钉,很多时候他既是螺丝钉还是螺丝帽,同时是把螺丝刀。

他不会把世俗成功当作唯一的追求,也懒得一门心思地清高出世,于他而言,出世与入世间的平衡才有意义。

在我身旁这样的人不少,他们虽然个体显性呈现模式五花八门,但皆有着殊途同归的价值取向。我一直希望能写一个“平行世界,多元生活”系列,对称一下信息,填充一下国内空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民间修史吧。

今朝祭出此系列中的第一更,与诸君下酒。

今天要说的这个人很疯癫,无人能一句话说清楚他到底是个干吗的,也无人张嘴就能说出他的踪影,就像无人能预判出他接下来的人生轨迹。

但每个朋友都爱他,折服于他高能而独特的生活。

他不会英语,却独行了整个地球。

他不算有钱人,却分分钟能募集到千万资金。

他不当明星,却有数以百计的明星以结交他为荣。

他不收小弟,却有遍及四海的江湖兄弟乐意为他前仆后继。

他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却没有官二代富二代敢在他面前吹牛B。

他不著书立说也没有传世佳作,却被许多诗人画家艺术家另眼高看倒履相迎。

他有时破衣烂衫有时礼服红毯,有时去大使馆赴晚宴,有时在街头苍蝇馆子里吃拉面,有时在西欧古堡里马杀鸡(massage,推拿按摩),有时在街头敲鼓卖艺。

没人夸他雅,也没人说他俗,人人都觉得他又疯又好玩,人人都觉得他神秘又独特。

他曾一度是我的偶像,我自负能折腾,但他的折腾让我望尘莫及。不懂他的人觉得他折腾,懂他的人知道他是在修行。30多岁时,他已把自己做成了传说,把生活活成了传奇。

你猜,拥有怎样的资源和机遇才能成为这样的人?

或者说,成为这样的人,该拥有怎样的出身背景?

不卖关子,说的这个人是我结义兄弟,名叫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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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是山东人,却素与西北人投契,几个结义兄弟一水的西北狼,产地全是陕甘宁。铁成是个中最好玩儿的。

铁成瘦高,山羊胡子刀条脸,丸子发型,精光四溢的细眼睛。多年前,我和他初相识时,曾有一个瞬间很震惊,一模一样啊,兵马俑里的跪射俑!

那时篝火正红,柴木噼啪轻响,我坐在铁成火塘的角落里,震惊地打量着这只活俑。

震惊的不仅是长相,还有他当时的举动。

他当时大马金刀踞坐门旁,捧着洗脚盆大小的白瓷碗,稀里呼噜地吃面……能把一海碗臊子面吃得如此地动山摇,我此生只见过他一人。

他吃得太香甜了,诱得我不停咽口水,偷眼打量其他人,哎?咋都见怪不怪地喝酒聊天?看来众人早已习惯了这副豪迈场景。

那天篝火旁围坐着许多人,有生意人有文艺人,有公务员也有流浪歌手,还有天后和亚鹏,每个人都很放松,都不像是来火塘酒吧消费的客人,都像是来串门的亲戚一样,和颜悦色笑意盈盈。

屋里祥和一片,屋外硝烟腾腾,有人在烤鸡翅给大家吃,那时不少人自愿在铁成火塘里当义工,烤鸡翅的也是义工。

新烤的鸡翅端上桌,其实也不算桌,围着火塘的一圈石头而已。端鸡翅的义工是个光头,若干年后我看过他主演的《泰囧》。

烤鸡翅的义工是个导演,叫张扬,据说鸡翅配方他研究了好几个月,麻辣鲜香风味独特如一场虐恋般滚烫滚烫地烫着嘴唇烫着舌头。

真是一帮怪人,你夸他鸡翅烤得好,比夸他电影拍得好还让他高兴。

吃鸡翅的也都是怪人,没有谦让也没有客套,鸡翅挨个儿发,发完了就完了,不管你是多大的领导多大的明星,发到你时没了就是没了,没人让,也没人因为觉得不受特殊礼遇而不高兴。

那间小小的屋子有种独特的气场。

不论众人在各自的世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坐进铁成的火塘后,各自的社会属性都脑后一丢,人与人之间骤然变得平等。那时的火塘,真是个神奇的所在。

铁成火塘不在京城,在大研古城,某种意义上讲算是古城最早的音乐火塘,也是最早弘扬火塘文化的地方。火塘不算酒吧,更像是个有人情味的家,陌生的人们围坐篝火旁,听听歌喝喝酒说说话,青烟袅袅,一晚上的时间嗖地就没了。

铁成脾气极好,从不高声和人说话,但原则性超强,对许多事情很坚持,比如要求进屋的每个人都必须自我介绍,他的理论蛮接地气——只有心门打开了才能玩儿到一起,自我介绍是平等交流的第一步。

当时在他火塘里,再大的腕儿也要自我介绍,且不准用普通话,只能用家乡方言,铁成说方言是本色,既然要认识,就把本色亮出来嘛。有一回几个英国人叽里咕噜了半天,然后告诉我们这是威尔士方言,相当于广东话,那是苏格兰话,相当于东北话,这是伦敦郊区方言,相当于北京通州口音……

在铁成的火塘里,自我介绍怎么说都行,但从政的不准透露职务,从商的不准影射身价,介绍完毕后,每人必须唱一首歌来总结人生或表达心情。

国人大都腼腆,加油打气别害羞这种话铁成不说,他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人家眼睛,慢悠悠地开口:每个人都有一首惊世骇俗的歌在等着他……

那句话挺好使,我在他火塘里听过各种量级的跑调走音,听过各种音量的金歌劲曲,还听过歌剧,还听过小伙子唱《喀秋莎》,听过老太太唱周杰伦,还听过几十次中年男人唱的《两只蝴蝶》,以及《老鼠爱大米》……那时没有《小苹果》,也还没开始流行凤凰传奇。

在座的不乏成名歌手资深音乐人,却没人对旁人的音乐审美嘲笑鄙夷,那时的火塘里众生平等,轮流唱歌是每个人天赋的权利。

歌唱完了,每个人轮流分享自己的故事,只要乐意分享,说什么都行,忠告也行,忏悔也行,糗事也行,做过的最好玩儿的事也行。

我目睹过一个神奇的故事发生:那个中年姐姐煞白着脸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讲了自己难忘的初恋,然后直勾勾地看着火塘对面的一个男人说,17年过去了,我老了也丑了,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失散了17年的情侣抱头痛哭,一屋子的人陪着他们流泪。那个姐姐说,想你的时候找不到你,不想了你又出现了,真想掐死你啊……

(三)

火塘里神奇的故事还有很多。

有个乐呵呵的老头整天来,袖口磨得稀巴烂,穿得乞丐一样,每次来了都主动要求唱歌。他脑子是坏掉的,疯的,疯之前是个大学教授,此人外语极好,八国联军张嘴就来,不论哪个国家来的老外都能被他给唱high(高兴)了。

那个乞丐样的老头现在还在古城好好地活着,他在街头卖草编,只编蚂蚱,他来火塘玩儿的机缘很特别——非典那年街头没游客,他差点儿饿死,铁成把他捡了,脸盆大的面碗两人一起吃,老头边吃边咳嗽,铁成并不嫌弃他。

什么树上落什么鸟,铁成种了棵奇怪的树,奇奇怪怪的鸟儿成群结队地往上落。许巍在其中不算最奇怪的,朱哲琴在其中也不算太奇怪的,连杨丽萍也不算。

奇怪的是阿缘,会吹笛子的那个。

阿缘是纳西族还是彝族?忘了,只记得他举手投足间的文雅,笛声悠扬里的曲折。他笛子吹得像说话一样,娓娓把人心揉搓,隐隐约约能听懂一点点他在说什么,可一分神,却又不懂了……阿缘是打散工的,收入很微薄,但每次来火塘都收拾得利利索索,衣领袖口雪白的,火塘是他唯一的舞台,或许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放松自如地吹笛子吧。

有小情侣在场时他的笛子是不吹的,他说曲子太寂寥了,不要把你们的心境给影响了。

阿缘后来出家了,寺庙离古城不远,铁成常去看他,听说他后来的听众是松树,漫山遍野的松树。

有个常客总穿着长袍睡衣来,叫郭哥,人手不够时他偶尔帮忙当服务员,街头卖唱玩儿时他帮忙收钱,问他打哪儿来的,他说海上,问他在什么船上当船员,他说那船不捕鱼也不愿运货,是方的,再问,就不说了。

不想好好聊天就不聊呗,我看看他露出来的小腿,毛咋这么黑这么长,干吗老穿着睡袍哦……

好几年后才知道他爱穿睡袍,是因为他已经把西服衬衫穿了太多年。他提到的那条船确实是方的,由数条驳船拼成,就停在深圳海边,新闻里一度把那条硕大的船叫“海上皇宫”。

挺好,郭哥没坏了火塘的规矩,一直没提过他是巨贾。

西南少数民族习惯围着火塘起居,喝茶吃饭待客团圆都在火塘边,火塘是温暖的中心,也是一个家的精神中心,柴一填火一起,人自动聚过来。

铁成的火塘酒吧亦是如此,常来的成了家人,刚来的也不拘束。火塘那时的氛围和睦得出奇,没有地位高低没有贫富距离,进来的都是放下包袱,没有人用脾气性格影响其他人,也没人强行灌输意志给别人,众人喝酒唱歌讲故事,有分歧也不争论。

一次夜色阑珊,屋子里篝火熊熊,院子里繁星点点,我和铁成并排撒尿,我赞他把这家店开得真出色,他不置可否:……别把这儿只当家店看哦,单纯把这儿当家店的话,人难免会患得患失,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拴住。

他问:你不觉得这是挺好的一所学校吗,每天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义务老师,读人就是最好的学习,学人优点看人缺点,再排查自己的缺点,快快活活又是一天……

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手一抖,湿了鞋。

他说:这几年玩儿开心了,学得也足够开心了,所以……火塘可以换个掌柜了,我当个股东就可以了,哈,我可以撤了。

如日中天的火塘说换掌柜就换掌柜?我擦你可真舍得啊。

他噌地拉上拉链:对嘛,火塘的这个世界既然已经及格了,还守在这儿干吗?养老吗?不如继续出发,去建造下一个世界。我说,拜托拜托请说人话——你打算去哪儿去干吗?

他逗我,说去北京创业,什么挣钱干什么,比如摆摊卖肉夹馍。

我回逗他,铁成,我一直以为你是闲云野鹤呢,原来这么爱财……你市侩了。

他乐:别别别,别绑架我,谁说挣钱就市侩了?盲目鄙视金钱的假清高才是真市侩,干吗扣一顶闲云野鹤的帽子,非逼我这条小生命喝西北风呢……

这条小生命重重地拍我的肩:好了放心,挣钱并不是唯一的目标,我会把真正的自己保护好……挣钱也要快乐地挣,玩儿就是最好的创业。

他拍得很真诚很用力,所以我另一只鞋也湿了。

(四)

铁成刚去京城那会儿,我对他意见甚大,太讨厌了,老逮不到他,总约不上饭。

他经历丰富,跨界小能手,故而朋友多,接风宴排了两个月,档期密得比宣传期的艺人还满,天天各路不同的豪杰杀出来劫道,把他绑走叙旧吃饭。最多一天六七个饭局,从五棵松吃到通州。

有一次我真怒了,约顿饭而已啊又不是约炮!见你一面咋这么难!

他说好吧兄弟你来吧,别嫌挤就行……

我去了,傻了B了,20人的包厢里塞了50多个人,这是饭局还是歌友会?咋这么多人?而且貌似是好几拨人凑在一起,有西装领带也有大汗衫,平均三块尾巴骨挤一个凳子……

听说这只是一部分,隔壁餐厅还有十几个演员和导演在等着。

说曹操曹操到,铁成电话吱吱响,李小璐在电话里喊:哥哥,你什么时候死过来,我们这边凉菜已经吃两遍了。

那天我陪着铁成转战了四个接风宴,战到海淀时嗓子眼儿都塞满了。海淀那边等着十来个北大的老师,我差点被他们弄死,当老师的人文质彬彬惯了,一旦热情起来不是人,他们玩儿命往我碟子里夹菜:铁成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别客气,多吃点儿。应该都是监考好手,明明都在和铁成谈笑风生,却一个比一个余光犀利,一个比一个眼尖,我稍微搁搁筷子,他们就唰地扭头问是不是不合口味吃不惯,好吃好吃特别好吃,吃啊吃啊吃,直吃得我怨念满腔悲愤难言。

世上比劝酒更可恶的是劝饭,铁成从不喝酒,故而接风宴上没酒只有菜。

我每吃一会儿就偷偷松一松腰带,一直松到最后一个扣。

午夜时分,我坐在铁成的大摩托车后座上,孕妇一样捧着肚子,撑得死去活来。

我挠他脊梁:哥你慢点窜,虾仁快颠出来了……

铁成说,挺住,还有一顿接风消夜。

大摩托轰隆隆,停在一家灰头土脸的小吃店前。

早有一个穿着厨师围裙的人立在门前,那人淡淡打个招呼:来了。

又说:你们坐,我去把菜热一热。

小吃店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三个,菜不多,茶当酒,话也不多,都在茶里了。

临走时那人也淡淡,他问铁成: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铁成说:随时来,一个电话就到,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那人笑,眼圈是红的,他笑着骂:滚,我想你干吗?好好忙你的吧……有事你说话。

从来到走他只笑了这一次。

那人曾被关了七年,又被关了三年,放出来后一直开小吃店,是草莽也是孝子,听铁成说还是个义人,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那种。

(五)

铁成那时也被人托付了身家性命,不是房产金条国库券,比那些都金贵,是个孩子,漂漂亮亮的一只小姑娘。

小姑娘叫小彩旗,大理白族,只身来北京学舞蹈,受她家人的托付,铁成当了她在京期间的监护人,全权督管她的身心发育。十一二岁的孩子练功苦,特别能吃,铁成隔三岔五接她出来改善饮食,一寸厚的牛排几口就干没了,速度之快,让服务员恍惚了自己到底上没上过菜。

铁成那时大波浪长发,爱穿草鞋和彝族长袍,挎的也是民族刺绣包,背影看起来严重混淆男女性别。第一遭在北京舞蹈学院的宿舍楼前签字领人时,宿管老师审贼一样地盘查了半天,把一旁的小彩旗烦坏了。

更烦的是一堆学舞蹈的小丫头聚在一旁叽叽喳喳:我的天,快看,小彩旗的妈妈来了!好酷啊,比杨丽萍都酷!

铁成一扭头,小丫头们集体吓了一跟头,我的天,小彩旗的妈妈咋还长胡子?呃,是她爸爸,她爸爸咋这么像兵马俑!太酷了!

铁成淡定地觍着脸,小彩旗高傲地扬着脸,二人并肩慢慢地穿越人群……铁成把小彩旗拎起来,一攮子塞进三轮侉子斗里,突突突地离开,两个人长发风中飞,身后的小丫头们羡慕疯了,啧啧声一片。

可能是因为这个典故,小彩旗一直叫铁成干妈。

那时很多朋友都爱带着孩子找铁成玩儿。

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都特愿意和他玩儿,越小的孩子越爱他,可能孩子具有天然的敏感,能在人群中辨析出哪些大人是假有趣,哪些是真好玩儿。

有个朋友家的五岁小妹妹爱他爱得不要不要的,以他女朋友自居,每次见面抱住脖子就不肯撒手,魔术贴一样。小妹妹平时早上赖床,她爸爸吓唬她:再不起,铁成就结婚去了。

小妹妹嗷嗷地哭着爬起来穿衣服:我还没长大,他不许结婚!

(六)

……

铁成最初的北京生活,一度让我很费解。

是啊,玩儿得挺开心的,但不是说来给自己建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吗?不是说要开开心心地把钱挣了吗?不是说要保护好真正的自己吗?

怎么丫挺的整天光玩儿不见创业?

他那时玩儿得疯,大摩托轰鸣798,见天扎在751工厂的音乐实验基地里和老外玩儿世界音乐,本土音乐人也找他玩儿,萨顶顶全球巡演邀他去敲过鼓,一路敲进人民大会堂。

我收到朋友传来的龙套图片,眉头皱了好半天——再这么坐吃山空地玩儿下去,谈什么平行世界?

我给他发信息,没文字,只一串省略号。

朋友之间若心意相通,沟通时无须多言,他自然能get(抓住)到我的担心。

果不其然,须臾,他回复了一万张照片,外加四个字母:Kuzi。

手机叮叮响了五六分钟,半个月的流量被他消耗光了。好了,心是放下了,看来他已经考察好了项目并不声不响地启动了。这家伙,看来没有光在玩儿……

不过他发来的全是家装效果图,稀奇古怪不重样什么风格都有,哪种风格都不适合住活人,脑洞之巨大,甚是骇人。他这是打算做什么买卖?开装修公司?我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Kuzi?裤子?他要卖裤衩?

后来才知,他伙同朋友要开KTV,叫酷姿。

那段时间他一天几十稿地出图,效率惊人,神奇的是玩儿也没耽误,很多奇思妙想边玩儿边自动冒泡,浮出水面。他有他独特的一套方法来管理精力和时间。

很多朋友乐意帮他出谋划策,台北爸爸阿宏也是他其中一个高参,阿宏复述过铁成的话:我想造一个童话城堡,所有人都乐意跑来过生日。

台北阿宏说:你知道一个长得像兵马俑一样的人操着肉夹馍普通话和你聊梦幻是什么感觉吗?还童话?还城堡?干,太吓人了。

城堡后来不仅建成了,且开枝散叶,第一家位于大望京,第二家位于北京三里屯三点三,每个房间都是不同的主题,有热血有卡通,从萝莉控到机车风,有游艇主题也有幼儿园主题……一个房间一个次元,领一时风气之先。玩家们蜂拥而至,啧啧赞叹,但并不知道设计者并非来自台北,而是来自陕北。

我那时最爱那个带高低床上下铺的K房,别处还真找不到脱鞋上炕躺着唱歌的感觉。我在上铺唱《忘情水》,铁成在下铺吃打卤面,稀里呼噜的,和麦克风的声音一样大。来北京后他收敛了一点儿,没再拿脸盆当碗。

面一吃完,人就跑了,兴致勃勃地跑了。来捧场过生日的朋友多,他挨个儿屋去转转,生日蜡烛一吹就是十几个房间。再回我这儿来时,我乐得差点儿从上铺栽下来,cosplay(角色扮演)吗?盲人雪怪吗?木乃伊一样整个人都是白的,奶油蛋糕味的。

他乐呵呵地抠脸,半天抠出两条缝露出两只黑眼仁。

铁成的朋友观是一视同仁,很难得,他对每个朋友都很好,只要是朋友都打折,不论是穷学生还是大明星。他对朋友二字不苛责,能玩儿到一起的都是朋友。

不夸张,他那时连手机带名片夹,总共三四万人的联系名单,后来一度来的朋友太多招呼不过来,于是他把自己的大照片挂在厕所门前,只要能喊出他名字的通通打折。

他的创业像玩游戏一般,玩着玩着,事干成了,酷姿的生意蒸蒸日上,几乎上市。他漂亮地抵达了目标:快乐地挣到了钱,建筑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以,当铁成宣布离开酷姿时,我并没有太奇怪。那段话我已经会背了:别把这儿只当家店啊……每天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义务老师,读人就是最好的学习,学人优点看人缺点,再排查自己的缺点,快快活活又是一天。

酷姿最鼎盛的时期,铁成抽身离开,不再参与运营管理。他说他要带着挣来的钱出发,去建造他的新世界。

那是个未来水世界,位于岛国帕劳,远在万里之外的太平洋。

(七)

为何跑得那么远?

铁成的回答是:我这辈子又不希望惊天地泣鬼神的,只想尽量多地看看世上不同的美景美食美女,多给自己点儿选择,过过有情调的生活。

他一情调就情调到了太平洋,且不会英语,我想象不出来他在帕劳如何生存。

他去帕劳的头半年,那边的朋友电话里问我:铁成是来帕劳干什么买卖的?怎么天天光见他玩儿不见他考察市场啊?

我问:他玩儿什么了?那边说:玩儿水喽,考潜水执照喽,带着不同的人去潜水,天天街上捡一堆的陌生人吃吃喝喝喽,还领着一帮人在街头卖唱帮人挣机票路费……挺大个人了天天疯疯癫癫地瞎玩儿,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我笑,行了不用说了,你们觉得他快玩儿废掉了的那一天,也就是他生意干成的那一天。

没承想,铁成玩着玩着,间接促进了帕劳的旅游业发展。

那时很多人缅怀他,飞跃千山万水去找他玩儿,其中有个叫黄渤的青岛贵妇最感人,专程跑去帕劳找他过年,和他一起自由潜。

青岛银水性好,潜水可以潜十几米,两人一组潜水时,命交在对方手里,互相救命。

铁成淘气,仗着有同命人,水下跳舞翻跟头瞎折腾,气没了就划脖子示意黄渤,黄渤气也不多,但怕铁成惨死水底,于是果断给气,还深情水下鼓励相拥……那是个爱为别人着想的好人,一条操心命。

铁成第二天再度把气折腾光了,结果换来好人俩中指。

黄渤后来还是把气分给他了。

再怎么说,也是条小生命。

故事发生在那天上岸前。

离岸五六米的地方,他俩发现了一个烟盒,黄渤的反应特别紧张,迅猛无比地捞了起来,做贼一样地藏了起来。他不停地冲铁成叹气:你说说这帮银,太丢银了,太丢银了。

黄渤后来给那个烟盒拍照,发了微博:“那日帕劳潜水,正为上帝的奇作美景唏嘘不已,突看见水面漂浮一烟盒,心中暗骂哪儿来的无德之人,这么干净的水怎丢得下手!突然看见烟盒上两个大字‘中华’,臊得我上去一把捏在手里,像做贼一样生怕被别人看见,一直带回岸边。朋友啊,去别人家做客咱客气点儿,这俩字的脸丢不起啊!”

尊重别人的家乡,是每一个过路人应有的素养。一条微博叮咛了世人,也火了帕劳,之前一年不超过500个中国游客,之后100000+。

挺好,都挺自觉,水里没再出现过乱丢的中华烟盒。铁成在帕劳组织了义务捡垃圾公社,边玩儿边捡,寻宝一样,参与者皆兴致勃勃。

帕劳的朋友再度打来电话,我以为又是怒其不争说他贪玩,结果不是。

铁成的潜水主题酒店于帕劳开业,人气满满。

他再度给自己营造了一个新世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