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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谁气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小肚鸡肠。”她小声反驳着, 耳尖的温热让她打了个颤栗, 强忍着才不呓语出声。

“我小肚鸡肠?”穆庭蔚嗤了声, “若真这样, 我能留他到现在,还让他给元宵做太傅?”

“嗯,我家夫君最大度了。”她笑眯眯望他,“宰相肚里能撑船, 那你是天子,肚子里就是大海,又宽又广!”

穆庭蔚:“……”

“待会儿鱼汤就该凉了。”她说着挣脱他的手,走至龙案前把食盒放上去,打开盖子, 拿了碗帮他盛汤, “徐朗说你午膳都没用,一直到现在,身子会受不住的。难怪元宵说你身体不好,这样不顾惜着自己,哪能不生病呢。”

穆庭蔚站在她身后, 听着她语气里的嗔怪,静静凝视着她此刻的样子,默不作声。

盛好了鱼汤放在案上, 见他没动静,清平纳罕了一瞬,回头看过去, 见他眼眶微红,望着她时眸光中敛着无限温柔,缱绻情深的模样。

“怎么了?”清平被他看得脸红心跳,身子软软的。

他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

他很用力,带着些许不安,哑声道:“别再离开我……”

清平任他抱着,主动环上他的腰,轻声回应着:“嗯,不离开。”

“咳咳……”他突然咳了几声,松开她偏过头去。

清平拧着眉头,面带关切:“你是不是病得挺严重的?”

“没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清平不信他的话,直接开门出去,让徐朗去传苏云阳。

再折回来时,他已经乖乖坐在案前喝鱼汤了,但气色是真的不好。

她在旁边站着,穆庭蔚拉她坐在自己旁边,把空了的碗给她看:“喝完了。”

清平心里不痛快:“你真的不要命吗?不吃不喝忙到现在,真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初登帝位,民心本就不稳,此时寄州大灾可谓雪上加霜,总要小心应对。过了这一阵,灾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好生调理身体,都听你的话,可好?”

“不好。”她抱着他,靠在他怀里,“你现在就得听我的话,什么事都让你操心,让大臣们做什么?别的我不管,你的身体最重要,不能出事。”

穆庭蔚无奈笑笑,宠溺地道:“好,都听你的。”

“那再喝一碗鱼汤。”她说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寄州灾情越发严重,已经出人命了,昨日险些出现暴\\乱,幸好太后在那儿压制住了。穆庭蔚此时没什么胃口,却又怕她担心,又强喝了一碗。

苏云阳过来后,为穆庭蔚诊脉。

穆庭蔚的身体自从清平回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胸中郁结已消,只是过度劳累损了身子,仍需好生调理,如今寄州暴雪,他忙起来废寝忘食,病情有加重的迹象。

清平听了这话自然着急,等苏云阳走了,她捧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开口:“咱们先养好身体,好不好?”

穆庭蔚看着她:“你知道寄州此次灾情,会给大晟带来多大的危机吗?”

清平默了片刻,点头:“寄州是最大的粮仓,如今被暴雪毁于一旦,还要从别处输送大量物资去寄州赈灾。如此一来,军需就不够了,这时候若南诏国主动来犯,我们粮草供给不足,胜算就不大。”

穆庭蔚愣了一下,很是意外:“原来你知道。”

清平握着他的手,轻轻道:“寄州在这时候出事,你心痛,我也心痛。但天灾人祸不可避免,你别想那么多。实在不行,明日我去找我阿兄,让他给我父皇写信。我们越国富庶,虽说刚经历过内战,但粮草上还是能补给一些的,如果南诏国那边真有动作,我们也不惧。”

穆庭蔚叹息一声,摇头:“南岛太远,难解近忧。若凤牟奇此刻来犯,我们赈灾后余下的粮草,只能撑得住将士们维持不到三个月,越国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送粮草过来?”

“其实如果我们与南诏正面对抗,未必会输,但凤牟奇心机深沉,就怕他搞迂回战术,死耗着。”穆庭蔚揉了揉眉心,脸色阴沉。

他登基不满一年,上天就给他制造了如此麻烦。

清平抚着他的眉心,柔声道:“凤牟奇这会儿应该还没回到南诏国,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别着急。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呢。”

穆庭蔚握住她的手腕,眉眼温润:“你也不必忧虑,我会想到法子的。阿贞,只要你在我身边,再大的困难我都不怕。”

“我一直在。”她盈盈笑着,又道,“苏先生说了,你要好生休息,不能熬夜,去睡觉吧。”

他眉头微挑,故意问她:“去哪儿睡?”

清平被他问的一囧,甩开他的手起身要走:“你爱睡哪儿睡哪儿,我先回……”

话语未落,他跟上来将她抱了起,直接进了内殿:“今晚别走了,睡这儿吧。”

清平一惊:“御书房属前朝,我宿在这里不妥吧。”

“没人敢说不妥。”他抱她回内殿,放在了龙榻上。

清平顺势钻进被子里,往里面一缩,睁着勾人的桃花目巴巴望着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穆庭蔚喉头一动,褪下外袍随之躺下去,双手交叠至于脑后,整个人平躺着,闭了眼:“睡吧。”

清平消除紧张的同时,略微失落了一下,低声应着,坐起来帮他把被子盖上,扯下床幔,随后躺在他身侧。

后来觉得不舒服,她又拢着被子坐起来。

穆庭蔚睁眼,神情略显疲惫,语气懒懒的:“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取头上的珠钗。

穆庭蔚见了,起来帮她把珠钗一一取下,满头青丝顺势散落下来,昏暗的烛光下,她一张脸精致,妩媚,白皙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穆庭蔚觉得体内沉睡已久的猛兽,似乎一下子被唤醒了般,即将挣脱铁链冲出来。将那些珠钗置于枕侧,他帮她理了理长发,动作很是轻柔小心,却又僵硬得带着轻颤。

粗粝的指腹渐渐抚向她的面颊,细细描绘她的眉眼,穆庭蔚的神情渐渐灼热了许多。

他把脸凑过去,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轻轻呢喃着问:“想我吗?”

清平被他问得羞赧,长长的眼睫垂下去,耳尖微微泛红。默了须臾,她大着胆子抬眸看他,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娇娇应了声:“想……”

穆庭蔚一颗心化成了水,目中含雾,语气温和又缱绻:“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怜爱地亲了亲她的睫毛,他随她躺下,将人搂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雅梨香,他有些沉醉地闭眼:“这一年里,总想着什么时候还能这样抱着你。原本以为,再也没机会了。”

清平往他怀里缩了缩:“日后每晚都让你这样抱,直到你抱腻了为止。”

“不会腻,永远都不会。”他亲吻她的长发,唏嘘喟叹着,“就怕一辈子不够长。”

——

为了防止穆庭蔚忙起来忘记饮食休息,清平一日三餐都亲自送去御书房,膳后也强迫他休息一会儿,他的病情没再加重,加上苏云阳的药,甚至开始有好转的迹象,气色也渐渐好了。

年关将近,但今年的帝京却没多少过年的气氛,甚至皇宫中处处充斥着压抑的氛围。

原因无他,南诏国太子凤牟奇终于还是带兵打了过来。

结果也如穆庭蔚先前所料想到的一样,凤牟奇处处搞迂回战术,并不跟大晟正面交战,摆明了就是要耗到他粮草殆尽的时候再一举攻过来。

这日穆庭蔚在御书房跟朝臣们议事,清平在椒房宫走来走去,也有些心急。最后思来想去的,她还是出宫去了驿馆找皇兄。

“大越离大晟路途遥远,少说也得四五个月,即便真写信给父皇,也是来不及的。何况,咱们越国人大都吃海味,他们大晟的将士估计吃不惯。”

说到海味,清平趴在圆桌前认真思索着,突然抬眸:“阿兄,我记得好像有一种食物叫荇穗草,产自海底,模样很像小麦,可以裹腹,而且做军粮很是方便。大晟南面沿海地区,也能捞到荇穗草吧?”

铭轲望她一眼:“荇穗草状似小麦,但不是小麦,海腥味很重的,他们吃不惯。”

清平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眸微亮:“吃不惯不要紧,南诏国的人又不知道。只要让南诏国的人知道大晟有了荇穗草,可以裹腹,他怕了不就成了?反正南诏国的人没吃过,能吓唬住他就够了!”

铭轲仔细想了想,也笑了:“这主意不错,就是唬他一下,让南诏国的人别那么有恃无恐,大晟就有机可乘。”

“但是荇穗草长什么样子,他们大晟的人不认识,需要阿兄带人去海域打捞。就算做样子,也得能骗得过南诏国的人才成。”清平巴巴看着他,面带讨好。

“我呀?”铭轲哼哼鼻子,“让我给穆庭蔚跑腿,我还挺不乐意的。”

清平绕到他后面晃着他的肩膀:“阿兄,穆庭蔚都放弃大越了,你就帮这一个小忙,不算委屈吧?你跟齐王交战之时,他还帮过你呢,你不能忘恩负义。”

铭轲不乐意:“他帮过又怎样,我就一个妹妹还被他抢走了,他再帮我十次也抵不上抢你这一次。”

“……”清平看着他,嘟嘴,“那你到底去不去?”

铭轲给自己斟茶,呷了一口:“太便宜他了!”

清平在他旁边坐下:“阿兄,你这不是便宜他,是便宜我。”

“什么意思?”

清平认真给他分析:“你看,我是和亲公主,是咱们越国势弱大晟势威的时候嫁过来的,那我即便做了皇后,也得矮上半截,对吧?但阿兄如果在大晟紧要关头给予帮助,他们大晟肯定感激咱们越国,对我们另眼相待,同时也巩固了我在大晟的地位不是?”

铭轲拧眉思索着她的话,若有所虑地点着头。

清平舒了口气:“那阿兄你就是答应了?”

铭轲太子觑她一眼:“别跟我扯那么多道理,你就是为了穆庭蔚让我去跑腿,还想给我下套,让我高高兴兴的去。胳膊肘往外拐,白疼你了。”

“……”清平扯着他胳膊撒娇,“阿兄说什么呢,我哪有给你下套,就是给你讲道理来着。也不是要你跑腿,关键荇穗草大晟人不认得,这不是来求你的嘛。阿兄,好阿兄,你怎么这么英俊,越看越俏,人比花娇,咱们家你最好看!”

铭轲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打掉她的手:“我好看也不用你夸,你嫂嫂知道会吃醋的。当然了,我是咱们家最好看的,这我一直都知道,不用你提醒。你看你丑的,穆庭蔚眼瞎了居然瞧得上。”

“……”夸你几句你还上天了!

她咬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那我写信告诉嫂嫂,你说她丑。”

铭轲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说她了?”

“你刚刚说你是咱们家最好看的,也就是说嫂嫂也没你好看,那你就是说她丑!”

“……”歪理还一套一套的,铭轲懒得理她。

“阿兄——”清平继续扯他袖子撒娇。

铭轲妥协:“好好,我去,明日就去!”这个忙对他而言小菜一碟,但穆庭蔚肯定得感激他,他不亏。

何况,阿贞说的没错,这是帮她稳固根基,坐稳后位的一个机会。她嫁这么远,他这个做兄长的如果不护着点,将来受委屈了怎么成?

清平得逞地笑着,十分激动地从后面搂住他脖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我阿兄天下第一好!谁都比不上!”

铭轲被她勒得险些喘不过气儿来,不过听见这话很是受用,略一扬眉:“是吗,我比穆庭蔚好?”

“那当然,阿兄哪儿都比他好,他怎么会比得上你?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清平很谄媚地应着。

“那我哪儿比他好了?你一一举出来我听听。”

“……”得寸进尺!

清平琢磨着,反正现在能哄她阿兄高兴就成,穆庭蔚又听不见,她违心说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随口胡诌:“你比他好看,比他有才华,比他武艺高强,比他高大,比他威猛,还比他有英雄气概!总之,我阿兄天下第一好——”

下一刻,卧室的门开了,穆庭蔚站在外面,此时目光正朝她看过来。

清平嘴角一抽,谄媚讨好的笑意僵在脸上,蹭地松开尹铭轲,干巴巴地笑着:“陛……夫君!”她很摸得透穆庭蔚的脾气,瞬间改口,觉得这样会死的好看点。

尹铭轲很幸灾乐祸,怕穆庭蔚脸色不够黑,此时又补充一句:“清平,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比不上我一根手指。”

清平气得想打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清平可怜兮兮看着穆庭蔚,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磨磨蹭蹭走过去,小鸟依人地往他身上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伸出食指在他胸口上画圈,声音软软的带着娇气:“你怎么来了呀,也不提前跟我说。”

穆庭蔚被她勾得没了脾气,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目中含笑,低声提醒她:“你皇兄看着呢。”

铭轲脸都绿了:“尹清平,你给我矜持一点!”

清平听见这话,踮起脚尖亲了穆庭蔚一口,挑衅地回头看铭轲,仰着下巴:“这是我夫君,你管得着吗?”

“……”刚刚还夸他什么都比穆庭蔚好呢,如今立马区别对待。

小白眼儿狼!

——

穆庭蔚从柳从勋那里知道大越人以荇穗草做军粮,状如小麦,可果腹充饥,便来请铭轲帮忙去海域打捞荇穗草,不曾想清平也是为此事过来的,甚至已经劝动了铭轲太子。

清平有些得意,坐在桌边,托腮眨巴着眼睛看他:“夫君,你说我是不是太贴心了?”

穆庭蔚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顶,轻应了声,转而看向铭轲:“多谢铭轲太子。”

面对穆庭蔚时,铭轲还算正经:“陛下帮了我大越多次,如今这事不过举手之劳,无需言谢。陛下对我妹妹好就够了。”

穆庭蔚看一眼清平,神色淡淡:“朕对阿贞好,不是与你们越国的交易,铭轲太子不必此时提醒朕。朕也从不将国事与阿贞,混为一谈。”

清平听得心尖儿一颤,某处柔软似乎被触动,抬眸与他对视。

铭轲无所谓地笑笑,起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清平起身站在他跟前,捧着他的脸:“夫君刚刚的话怎么那样动听,你再说一次。”

他收紧她的腰肢,令她坐在自己膝上,深邃的眸子里氤氲着华光,显现些许宠溺:“阿贞,大晟是我的责任,而你是我的私心。我能为了你放弃南岛,放弃强壮大晟的机会,但永远不会为了大晟的荣辱,伤你分毫。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嗅到即将完结的气息了吗(*╹▽╹*)

在收尾,最近的章节我只要写出来就发,不卡点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