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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那时,林莉在4棵木杆挑着的一块帆布下,脚站在泥水里,给工人们做饭,老葛开着拖拉机和工人们一起挖沟开地。那时他们喝的是泡子里的水,住的是草棚,吃的是粘牙的馒头,再次感受第一代创业者的艰辛。到1986年,葛柏林的家庭已经开荒000多亩。1987年,他们遭遇大涝,地面积水80多厘米,当年他们只收了0多吨粮食。葛柏林毫不动摇地继续排水开荒,改进耕种方式,粮食产量不断增加,可卖粮很难。因为他们是家庭农场,列不上计划,价格得不到优惠,可葛柏林还是找到了克服困难的办法,卖出了粮食,生产规模越来越大,使那些想把他们挤垮的人一次次失望了。

葛柏林的家庭农场经过10多年的奋斗,现在有耕地7000亩、林地000亩、湿地900亩,共挖排水沟150公里,土方0万立方米,田间路15公里,在农田建设方面投资10万元。这个农场的规模当然大大超过那个在荒原小屋起家的美国家庭农场。

作为农业专家,葛柏林深知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道理,1996年,他投资了48万元购买了纽荷兰公司生产的菲亚特牌的腿0大型拖拉机,成为中国第一个购买进口大型农机的个体农户,第二年根据生产的需要,他又买进了一台菲亚特。现在操纵这台世界最先进农机的是老葛的儿子葛麦。这个已回北京工作的年轻人,要继承父业,在北大荒施展自己的才华。他在父亲手下当技术总管,他的治下有包括拖拉机、收割机、播种机、深松机、割晒机、扬场机、输送机、喷药机等全套世界一流的0多台农业机械。他的接班人,就是还抱在她妈妈怀里的岁的葛豆豆。真想象不出,到她那个时候,会操纵什么样的农业机械,农场会建设成什么样子。

葛柏林“自己拥有一片土地,自己耕耘,自己收获”的理想实现了,更重要的是他还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为祖国做出了贡献,显示了一种生产经营方式的生命力。建立家庭农场以来,他们已生产粮食1.万吨,从000年以来,每年产粮豆140吨,能装40节车皮。如果按每人每年150公斤口粮算,他的农场给养近1万人。他们农场的粮食商品率957。,优质品率1009^。王道明书记是葛柏林的老朋友,无论是在859农场或在建三江工作时,都给这个示范家庭农场很多支持。他说,在全垦区0多万个家庭农场中,无论规模、现代化程度、粮食产量、销售收入,葛柏林家都是独占鳌头的。说着,林莉拿来两个奖状给我看,那是00年农业部颁发的“全国粮食生产大户”、“全国种粮十大标兵”的奖状。葛柏林指着窗外说,还奖给我一台拖拉机呢,那不,正停在场院上呢!

这时,晚霞正为这个富足的庄园洒下一片金辉,晚风送来一阵清凉。我说,咱们抓紧看看吧。我们先参观了职工宿舍,我很吃惊,那条件竟比大学生的宿舍要好,4个人一间,有电视,有书桌,还有可以洗浴的卫生间。挨着宿舍还有一间立着书架的图书室和一间摆着乒乓球台的娱乐室,这些设施都是为18个工人服务的。在那间办公室里,我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党支部成员的名单,林莉是这个家庭农场党支部的书记。她说,我们这个支部活动很多,大家积极性很高。我看到门前停着**台黑色的力帆牌摩托车,那是老葛给工人们买的交通工具。他还给骨干工人在场部买了5套房子。在他农场工作的职工年工资1.万元,还为他们每个人上了5项保险。老葛说,这个农场是大家建设的,钱是大伙挣的,大家都亲如家人,亏待他们一点,我都会心里不安的!

走出宿舍和办公室,老葛领着我们在湖畔散步,那是他挖的一个大鱼塘,在他的领地里,这样的水塘有六七个,最大的有50亩。湖畔岸柳成行,树林成片,树上有晚归的鸟儿在啼唱,水里的鱼儿忍不住伸出头来看热闹,然后又潜入水中,留下一片水泡。我们向远望去,一片水草丰密、塔头点点的湿地。老葛说,这片湿地是他用00亩熟地换来的,他看到有人买了这片湿地开荒造田,他很着急,马上就用他的那片好地,换回来这一片生态破败的沼泽。他又投资1万元,围土堰防止水土流失,让湿地恢复了原貌。各种野生动物又开始在这里繁衍生息,重现了天上水鸟低飞、地里走兽嬉戏、水里鱼儿畅游的美景。

走过湖畔,老葛又领我们走进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松林,那片落叶松高有丈许,径粗五六厘米,树下松叶绵软如毯,林中空气清新。10多年前,他要在这片荒地上种松树时,有人劝他,还是种杨树长得快,松树成材要50年,你现在都40多岁了。再说,种一遍也活不了。他说,就是要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一遍不活,明年再种。老葛是个种树迷,在他的农场所在地面已种树0万棵,而且种类很全,连比较难养的松树、黄菠萝树、核桃楸他都种了。他曾花5000元,派人到完达山收集核桃楸树种,现在已经有万多棵核桃楸在他这里安家落户。耕地中有一棵歪脖子榆树影响作业,有人要伐掉,老葛却花了100元,把它移植到了地头。

每棵树、每一个动物都是他珍爱的生命。他说,动物和植物是和人一样有生命的,具有同等的生存权利。001年冬天,他买了50只鸡就养在松林边,有人说应下夹子打狐狸和黄鼠狼,否则鸡都被它们偷吃了。他却在松林边摆了个食槽,每天都添食,喂狐狸和黄鼠狼,结果它们相安无事。有时那厮竟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吃食,一点也不怕人。结果受惠于老葛的狐狸们却帮了他的大忙,以前仓库里的麻袋苫布经常被老鼠咬坏,现在有了尽职的狐狸们,老鼠也不见了,每年减少损失10万元。这些年,老葛花00多元,从商贩手中买回林蛙600多公斤,送回山林。这些林蛙又吃掉多少害虫!帮过老葛大忙的还有集居在他家树林的乌鸦。1999年夏天,葛家农场的1000多亩大豆发生了地老虎虫害,正当老葛着急上火时,几只乌鸦呱呱大叫地飞过来,第二天几千只乌鸦飞过来了,它们尖尖的嘴巴对准地老虎,一啄一个准。没用一滴农药,地老虎被彻底除掉了。

偏爱大自然的老葛也得到了大自然的偏爱。这些年在最旱的时候,老葛的农场总要多下几场雨,因为这里生态好,林子多,湿地多,蒸发的水分多,下的雨就多。

我对老葛说,你不是一个大自然的掠夺者,而是一个建设者。你不像有些人对大自然巧取豪夺,而是千方百计保护生态,永续利用。葛柏林说:“我当年曾和知青战友一起上山砍树开荒,欠下一笔不小的生态账,大批知青返城后,我自愿留下来,就是为了还账。现在我已完成退耕还林1995亩,占耕地四分之一。我今年快60岁了,要在地里再种100万棵树。那时我的农场就会成为生态最好的美丽家园了。”

如果我们每一个知青在和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在经历许多苦难之后,能敬畏大自然,能爱护大自然,能养成悲天悯人的情怀,那我们就不枉为北大荒人!

在老葛的职工食堂里,我们也享受了一次丰收的宴请,林莉和儿媳亲自动手为我们做了一桌子饭菜。我们尝到了葛家自产的鸡鱼肉菜水果,虽然没有烤得发黄的鹅,但那浑圆的大鹅蛋已够我们受用的了。

玫瑰色的晚霞中,老葛和林莉举起那玫瑰色的酒杯,邀请我下次一定在他们家住下,他们说:“在这儿写知青故事一定很好。”我愉快地接受了他们的邀请。我说,那时我们就可以“把酒话桑麻,慷慨歌大荒”了。

010年7月,为了完成《人民日报》的约稿,我又一次来到了建三江农管局,又一次看到了葛柏林,不是在他的农场,而是在乌苏里江畔的“老橡树庄园”,他正在这里建设一座旅游度假的村落。他又一次一鸣惊人了,在保持原有农业生产的规模,他又向旅游业发展了。他把原有农场包给他手下的那些员工经营,自己抽出身来,集中精力办酒店。他对我说,家庭农场也要与时倶进,可以一业为主,多种经营。这个理想的环保主义者,建设庄园的动因,是有人砍倒了江边的百年老橡树〔中国人叫柞树他承包了沿江公里长老橡树最多的湿地,现在已建起了两栋有外廊的美国维多利亚式的房子,这是一座掩映在树丛中的花园式的酒店。老葛一家的承包期为50年。他不砍掉一棵原有的橡树,还要种出一片森林。他计划要把自己的老橡树建成乌苏里江畔的名胜之地。

在工地上,我看到了开推土机的老葛的儿子葛麦,和从北京回来度假的孙女葛豆豆,这孩子已经是个中学生了。她对我说,她上大学想学旅游专业,将来回到乌苏里江边经营爷爷的这家酒店。

临走时,老葛让我告诉更多的朋友,来建三江旅游时,一定要来“老橡树庄园”看看。我说,必须的。

附录在爷爷的农场里^葛豆豆日记山葡萄长廊我家农场里有个山葡萄长廊,长50多米。在弯弯的月牙泡上。四周是清清的水,岸边的青草里点缀着朵朵野花。山葡萄是一个本地的品种,它非常耐寒,冬天不用下架,嫩绿的葡萄藤儿爬满了架子。一串串小葡萄悬挂在架子上,很好看。葡萄架有米多高,人在架下散步,感觉舒服极了。听爷爷说,秋天葡萄熟了以后,紫红紫红的,但吃起来很酸。等到几场霜下了以后,紫红的葡萄上就挂了一层白霜,吃起来变得酸甜酸甜的。如果采下来洗干净,加上蜂蜜,就做成了蜂蜜山葡萄酒,是纯绿色农产品,成为农场招待客人的美味佳肴。我要好好学习文化科学知识,长大后把农场建设得更加美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