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队和警卫队是同时赶到的。
肖夜淼腹部受到膝盖重击, 连食物残渣和酸水一起吐了出来。呕吐物迅速被扫地机清理干净了。
警卫队设置好警示标识, 将雪牙和其它出来查看动静的家长一起拦到警戒线外。
医疗队赶来的路上听说有人食物中毒, 第一时间做出的决策也是催吐。
“别顶了。呕。”肖夜淼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虚弱地挂在灰发管家的膝盖上。“好难受。”
“少爷知道难受的话, 请管好自己的手和嘴, 务必不要再乱吃东西了。”
梁平见他确实吐不出什么了，掏出上衣兜里的方帕给他擦了擦脸和嘴角，小心地交到医护人员手里。随后就着跪蹲的姿势举起双手, 抬头目视前方。
“我没有佩戴武器。”他平稳地说，向身后两名持枪警卫展示了一下空手，“可以站起来吗？”
得到准许后他才站起, 将方帕折叠收好，然后指了指原本装有食物、因事发突然掉落在地的篮子。“这些都是今早由保鲜速递送达的食物, 运单号和运单人联系方式我的智能设备中都有记录。”他解下智能设备交给安保人员，“可以调取监控视频核对运单人身份。”
“接到少爷的短讯后，我直接从美食官网上预订的速递服务，大部分都是少爷常吃的牌子。食物经过打包运输, 再从门房到我手中, 期间至少经过不下三人的转递。如果这确实是一起有针对性的投毒事件, 不止食品公司和物流公司有嫌疑, 家宅也有必要清查。请允许我先发个讯息, 将家中涉事人员集中起来，方便调查。”
他有条不紊地交待完这一切。警卫接受了他的建议，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医疗组针对那咬剩的半块甜点的分析报告也出来了。
“不含剧毒成分。”
原本围着受害者准备进行洗胃急救的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这块‘甜点’里有磨碎的辣椒原料, 约3万shu（注1）。给他来点奶制品，先缓释一下。”
几乎黑鹰星人在鸟形状态都能把辣椒当零嘴吃，因为鸟类没有能与辣椒素结合的神经递质，并不会产生吃辣的“痛觉”，对辣椒素可谓非常不敏感。但一旦化为人形，过量辣椒素造成的一系列生理反应就相继出现了，包括心跳加速，盗汗，血压升高，甚至粘膜破裂出血。这些影响即便恢复鸟形，也会由于神经反应延迟无法立刻消除。
因而食品中如果含有辣椒素成分，在食品外包装上一定会有标注。
更遑论以高剂量出现在“甜点”中。
原本黑鹰星系雏态是不会化形的，这点辣椒素吃着玩也没关系。
但昨天空港直播的时候，有两只雏鸟在镜头面前反常地呈现人形，如果不慎把这种含有辣椒素的“甜点”吃进去，后果和投毒也差不多。
“等一下。”
刚才给肖夜淼父子递糖的大叔忍不住倚着门出声。
“其实，我是这家甜品的老板啦。”他困扰地指了指篮子里印着“闲庭”字样的食品外包装。“为了陪孩子，我们夫妻如今都在这里，员工也昨天也已经放假了。店内现在应该是没有人的状态啊。”
“是这样没错，”他的伴侣是一名姿态娴雅的女性，也在一旁温和地提出了质疑，“况且外子店铺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后，当天下单当天送达这种事，似乎有些不太合理。”
大家这才注意到“闲庭”的包装，想起来这家店火爆的盛名。
管家拧起两道灰眉，有些懊恼自责，“少爷昨晚点名想吃闲庭的甜点，家中还有他人赠送的预订额度没有兑换。我急着来找少爷，竟没有查实‘闲庭’这两日的营业状况……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人相赠的额度？”
那位女性想到了什么，微微诧异地睁大眼，看了丈夫一眼，欲言又止。
“咳咳咳咳——”
被灌下奶制品的肖夜淼突然大咳出声。
“病人有乳糖过敏史吗？”医护人员诧异地看着突然飙升的数据。
雪牙紧张地爬了一步。
肖夜淼咳得脸色通红，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向儿子。
雪牙看着他垂在一边的手，犹豫着又爬了几步，钻过警戒线来到他身边。
“喂！”他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掐着他的手，用有点发飘的嗓音骂道，“你、你别死啊！”
“少爷？”灰发管家顾不得背后顶着他的枪支，弯腰给少爷拍背。“请给他一杯水。”
肖夜淼把嘴里的脱脂奶吐掉，又喝了一杯水，直挺挺趴回地上。“怪我啦。”他惨兮兮泪涔涔地说，“中午用鲜奶油炸鱼，吃下去外焦里生的。现在闻到奶味还想吐。”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鼻血算是止住了。嗓子和胃还是火辣辣的，简直去掉半条命。
雪牙扔开他的手。
原来中午那堆裹着鱼的泡泡是鲜奶油？
外面都焦成那样了，里面都没有做熟？
既然是黑暗料理为什么要吃光？
雪牙忽然感觉中午吃了三片菜叶子是不是逃过了一劫……！
管家又叹了一口气，起身向医疗队和警卫队各鞠一躬，“情况已经说明了，确实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有嫌疑。在嫌疑解除期间，请就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让我照顾少爷和小少爷吧。”他除掉自己的外套示意警卫随便搜身，“少爷和小少爷要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夭折了，我就太对不起这份薪水和老爷的嘱托了。”
——
白乐游和乌喆两家去做晚餐的时候，看到雪牙抱着一个肉卷饼埋头苦吃，早上见到的那位陌生的叔叔坐在他身边西里呼噜地喝着肉粥。
玻璃窗内，灰发管家挽着袖子熟练地把鱼装盘，浇上酱汁，托着盘子走了出来。
“梁平，你果然什么都会啊。”小白脸叔叔伸叉去戳那块鱼，却迅速被打开了。
“少爷现在只能喝粥。”灰发管家把盘子稳稳放在了雪牙面前。
被称为少爷的叔叔只好推开吃空的粥碗，把脸埋在臂弯侧靠在桌上看雪牙吃鱼。
“哇。梁平肯定把刺都给你挑出去啦！好幸福！”夸张的声音。
“不要吃这么快啦，我现在又没法跟你抢。”咽口水的声音。
“这是鱼的颊骨肉，肯定特别嫩。唉？你不喜欢吗？试试嘛很有营养的。真不吃吗？你不吃我吃啦。”
“欸？一说我要吃，你就直接放自己嘴里啦？故意的哦！”
“鱼腹肉也很好吃哦。让我也尝一口嘛。”再一次咽口水。
雪牙边吃边瞪他，好像正在咬他的翅膀肉似的。他的父亲枕着臂弯露出半张脸，圆圆大大的猫眼嵌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虚弱。但他一张嘴可不是那么回事儿，显得唠唠叨叨的。
“宝宝胃口看起来不大哦，要是吃不完分我吃一点嘛。”
雪牙“哼”一声，一个人把整条鱼吃进了肚子里。不知不觉吃了平时两倍多的饭量。他挺着胀鼓鼓的小肚子，骄傲地瞥了一眼这个看得见吃不着的家伙。
谁说我胃口小？谁说我吃不完？
“菜也要吃完。不然梁平下一次不给你做啦。”
雪牙扭开头。装作没听见。
“小少爷爱吃荤，有点轻微挑食。和少爷小时候一个样。”灰发管家淡定地收拾桌子。
白乐游坐在父亲手臂上居高临下看着那边这一幕。
路过灰发管家时，对方微微欠身，礼貌地为两组家庭让了路。直起身时，朝他和乌喆很和蔼地笑了笑。
四位家长却没有回礼，直接绕过了他。
白乐游越过父亲肩头，好奇地观察雪牙一家。
此刻的饭厅里聚集了至少20组家庭，还有部分基地的工作人员。比中午寂寥的两家显得热闹许多。不止玻璃窗后有家长排队等着使用厨房，饭厅里还有许多人端着餐盘走来走去，还有偶尔调皮的雏鸟追追打打跑过。
由于相认刚刚一天，许多家庭没有开始怎么管教孩子。
雏鸟们的绝大部分规矩都来自于乌喆口授，如今两位大哥哥都不在，简直可以无法无天地疯玩！
虽然高兴没有多久，缺席了一整顿午饭的乌喆就跟着白乐游一起进来了。
雏鸟们一静，用余光偷偷观察两位哥哥的表情。
唔，脸色平静。大概是能再玩一下的意思。
于是追打又继续开始了。
桀和白禹前脚把儿子放下去做饭，蓝思后脚就把自己儿子放在了白乐游身边。
好在两只雏鸟相处得不错，蓝思笑眯眯给他们拉好座位。
白乐游观察到人们落座时有意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其中雪牙一家和所有人坐得最为疏远，简直像是被孤立了。
不知道是不习惯鸮形目这类猛禽的气场或气味，还是因为别的——
“暂时离那家远一点。”
蓝思小声叮嘱两只宝宝。
“那个灰头发的，看他手腕。看到没？通电手环。他应该是犯了什么事，现在在被二级监管状态。”蓝思在桌上放了几根白萝卜，挡住那边看过来的视线。
“在我弄清楚怎么回事前，你们乖乖坐好。在我们任何一个人带着食物回来前，哪儿都别去。知道不？”
小乌鸦淡淡瞥了他一眼。
蓝思身后，桀的目光从玻璃窗那边投过来，牢牢盯在他背上。
在说出这番话之前，这位老爸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别人想要“离远一点”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shu：scovilleheatunit，史高维尔辣度单位，是1912年美国化学家史高维尔所制订度量辣椒属果实的辣味的单位。3万shu大概是朝天椒的辣度。对四川湖南的朋友或许习以为常，其它地区的小朋友们可能扛不住。
——
唔，说到别人送的甜点兑换券，水水反应好大呀，所以是谁送的呢？啦啦啦。
很快会见面哒。
——
晚安呀！好困好困地抱住小乌鸦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