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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初见

一条小巷的深处,那天在林远西院子里出现的背剑人影瘫坐在地上,依靠着身后凹凸不平的墙壁。

背剑人影全身湿透,眼中惊悸未散,咬了咬牙想要扶着墙壁起来,但几次都没能成功。

背剑人影恼羞成怒,手掌泛起一阵亮光就要往墙壁上拍去,但快要拍到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手掌在空中停顿了一会,亮光渐渐隐去,背剑人影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平静,然后又变得冷漠和阴狠。

用力地站了起来之后,背剑人影喃喃自语地说道:“你父亲再厉害又如何,你不还是个废物吗,我就不信你一辈子都在将军府附近,被我抓到机会,杀了你就马上回山门,只要我死不承认,师父一定会保我,难不成楼明骁还敢上山门去闹吗?即便是号称‘姜上神’的帅才楼明骁,米已成炊了你又能如何。”

将军府,楼净羽院子的屋顶上,楼正羽正对着背剑人影的那个方向背手伫立。

半里可视,一里可听。

背剑人影身处的地方刚好是楼净羽能视听到的地方,兼之背剑人影心神刚受了干扰,也很难注意到有人在观察他,更别说会在身边形成气场干扰楼净羽的视听。

从背剑人影自屋檐上掉落就上了屋顶一直看着他的楼净羽,看着背剑人影走出巷子的背影,眼神平静。

“楼明骁的儿子如何,何不等碰面之后再做定夺呢……”

说完,楼净羽转身一跃,徐徐飘下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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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清晨。

楼净羽正在房间里以精血温养剑胚,看着指尖的精血滴落在刻满篆文的木盒上,然后木盒泛起一阵轻微的橙色炫光,精血缓缓淌满木盒上的纹路,再慢慢被木盒吸收,然后木盒外表恢复原状。

修界内有着各种传承秘诀,也是各类门派家族的立身根本,而这类养剑法就是楼净羽以前师门独有的传承。

首先要寻来一些质量过硬的材料,用以铸造剑胚,根据自身情况决定剑胚的数量,然后打造好之后,再找来一个上好的容器,木器玉器皆可。

将那些剑胚置于容器内,再在容器表面篆刻阵法篆文,然后每日以各种养料温养淬炼,直至众多剑胚融成一柄道剑,可分可合,衍化灵识。

这便是楼净羽师门完整的传承,山门的规矩,拥有一柄灵识道剑的弟子已经可以独自出山历练了。

在师门里,师父一般会早早就为徒弟物色好了剑胚的材料,而等到徒弟十来岁进入脱凡境界的时候,师父就会托人为徒弟量身打造剑胚,而徒弟只需去篆刻剑盒以精血精元等温养即可。

初听起来,似乎只要掌握了这门术法,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把有器灵的道剑,但恰恰相反,莫说师门流传在外的一些残缺术谱,就连师门里,学了完整术法的那些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最后淬成的这一把灵识道剑。

篆刻剑盒涉及到阵法天赋、灵识把控等诸多因素,不是一般的天才能够驾驭的事情,这也是师门人丁稀少的原因,这一要求已经筛选掉了太多所谓的“天才”。

再兼之以精血精元温养剑盒剑胚,受损的是自己,境界增长肯定比常人缓慢,长此以往,有些天赋不足的人坚持不到道剑的形成就境界倒退,道心受损,难以再进寸尺;即便坚持到了道剑的形成,但境界也是一大问题,长久地以精血温养道剑令得自己道元受损,进阶缓慢,比之同龄人肯定要落后许多,如此代价得到一柄灵识道剑,焉知福祸。

每个选择淬炼道剑的人,每个月都会得到一些温养道元的药物,但这些药物能弥补多少,得看个人需要,师门也没阔卓到所有的资源任由使用,所以师门里有些人来至中途突然放弃淬炼道剑是常有的事,师门也没不近人情到订下必须坚持到底的律规,而放弃淬炼道剑的人,自然也有别的术法让他们学习。

楼净羽这段时间借助之前的药力以及朝阳紫气,才堪堪抵得过精血所耗损的道元,甚至于这两天还感觉到入微境界的视力有一些倒退的趋势,这还是在他刻画的是最繁琐最不耗费精血的阵法的前提下,否则以他的根基,很容易就境界倒退,心脉受损。

师门的传承有些类似取长补短,如果你阵法天赋够高,学会了更繁琐艰难的阵法,在另一方面自然花的功夫自然就少很多;而如果你阵法天赋不够好,所需要花费的精血自然就需要多一些。

这其实就是一个转化率的问题,繁琐的阵法对于精血的利用率高,自然所花费的精血就少;简单的阵法对精血的利用率低,所以就需要更多的精血,所以师门里往往那些阵法天赋出众的人才更容易将道剑淬炼成功,也更容易学习其他的术法。

楼净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木盒放在桌子上,站起来正准备走出房间,突然看到小木走到了门口。

楼净羽一愣,问道:“有事吗?”

小木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找您。”

楼净羽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父亲找我?”

大厅里,楼明骁坐在正上方,捧着一杯茶拿着杯盖轻轻地拂着,华婉清坐在他的右手边。

楼净羽走进大厅里,华婉清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楼明骁喝了一口茶后,看着楼净羽示意道:“坐吧。”

楼净羽一头雾水地坐了下来,看着两人的奇怪反应,问道:“父亲今天没有去军营吗?”

楼明骁摇了摇头,说道:“迟点再去,叫你来是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楼明骁放下了茶杯,看着楼净羽说道:“你那未婚妻到了皇都了,托人捎话过来,说未过门,姑娘家不好直接登门拜访,想叫你去城东的那片老林子见一面。”

“叫我去见一面?”

楼净羽沉默了一会,看着两人说道:“父亲与娘亲怎么想?”

华婉清与楼明骁对视了一眼,看着楼净羽说道:“我认为去见一下也无妨,看看青然有什么要说的吧,在皇都内那些人也不敢太过猖狂。”

楼净羽看着楼明骁说道:“父亲认为墨家会履行那桩婚约吗?”

楼明骁并没有回避,也没有想象中的不忿,只是微微有些楼净羽看不懂的愧疚,看着楼正羽说道:“多半不会。”

楼净羽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嗯。”

一架马车从将军府缓缓驶出,往城东驶去,还是上次的那个马夫,楼净羽倚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身体随着车身一晃一晃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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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的老林子,这片地方虽然划入皇都的范围内,但林子外围一里内都不见人烟,平常就是一些达官显贵子弟打猎游玩的地方,而进来皇宫仙会召开在即,皇都内包括皇子在内的一些年轻子弟也都被勒令不准外出,必须在家安分守己一段时间,至少也得等那帮仙人走了再说,所以现在这片林子从里到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巳时两刻时分,一名白衣女子从半空徐徐落下,停在一颗树顶上。

白衣女子头束发冠,脸戴面纱,身后背着一把长剑。

女子睫毛异常的长,一双杏仁眼看起来深邃无比,像是蕴含着星空一般,好似能看穿所有的东西。

站在树顶上看着那辆马车由远及近,青衣女子眼睛灵动,面纱下的姣好面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马车里,楼净羽睁开了眼睛,似有所感,叫住了马车夫说道:“就在这里停吧,我走过去就行了。”

马车夫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有什么危险少爷您真元外放就行。”

楼净羽走到林子边缘,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树顶上的白衣女子,不言语也无任何动作,只是眼神平静地凝视着她。

那名女子自楼净羽下车之后目光便一直在他身上,见他停了下来,也没有再继续停留在树顶上。

脚下轻弹,白衣女子缓缓向下方飘落,来到了楼净羽的身前。

白衣女子看着楼净羽说道:“公子便是楼净羽?”

楼净羽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找个地方坐下谈如何?”

“嗯?”

白衣女子神色微微诧异,但并未迟疑,点点头说道:“可以。”

楼净羽转身在前面带路,白衣女子微微一愣,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在路过车夫的身边时,楼净羽与车夫说明原由并让他远远跟着自己即可,待需要用车的时候再叫他。

楼净羽并未打算回到皇都中心的酒楼中去,而是带着白衣女子来到离林子不远的一间小茶馆。

虽说不远,但也有将近两里的路程,让楼净羽意外的是白衣女子丝毫没有急躁不耐的神态,脚步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既没抱怨询问路程,也没特意御起真气让自己走得轻松些。

楼净羽在茶馆内靠近内壁的地方找了张桌子坐下,白衣女子看着这地方有些昏暗嘈杂的环境,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也是不言不语,掏出一块手帕盖于凳子之上,在楼净羽的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