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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品茶◆

文魁的婚礼办得既成功又失败,结果出人意料,这不仅让文魁终身难忘,而且也成了在场嘉宾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新娘子最后居然以诡异的骷髅妆登场,而谢幕的方式更是令在场的嘉宾瞠目结舌。

当文魁上台去扶田佳时,在场嘉宾以为这是婚礼的特殊安排,毕竟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敢做,尤其是一生仅此一次的婚礼,他们更是不甘平庸,不落俗套,花样频出。

热气球婚礼,水下婚礼,棺材婚礼……,这些在滨城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那么文魁与田佳要给大家带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婚礼呢?一个鬼怪婚礼!或是一个喜剧婚礼……

当文魁扶着田佳倒下时,有人以为新郎新娘是在效仿西方的歌剧,或是王子亲吻公主的童话,距离舞台较远嘉宾,甚至有人鼓掌叫起好来,直到前排人看清事实的真相,围上舞台,七手八脚进行施救时,婚礼现场才彻底混乱起来。

田佳倒在文魁的怀里,浑身不停的抽搐,牙关紧咬,嘴角不断有血沫子渗出,文魁吓傻了,吓得手足无措,头脑清醒的亲戚朋友都围拢过来,分析抽搐的原因,寻求急救的方法。

“是癫痫?”有人怀疑。

“是癫痫!没听说小田有这方面的问题呀!”有人质疑。

“没错,是癫痫,我见过癫痫病人发病,情形和小田的症状一模一样。”有人坚定的说。

“那可怎么办呢……咱也不会急救哇……好像不能这样抱着吧,是不是得放平……要不要给她喂点儿水……不行,那样会呛到她……可能是天太热了……是不是太紧张了……那也不至于画成这样呀……唉,不会是撞邪了吧……嘘,别瞎说……我看有可能,可能是冲到什么了……要不找个大仙算算吧……算啥!我看就是癫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现场一片混乱。

“好了,让开,让开,别都堵在这儿,小田儿需要新鲜的空气,小文子,别那样抱着,把她放地上,平躺仰卧,脑袋侧一下,别让她把血沫子吸到肺里,唉!对了,就这样,去,谁去拿个筷子或勺子,先把病人的嘴撬开,别让小田儿咬着舌头……”

说话的总编室的郭主任,一顿现场指挥,使手足无措的众人多少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人取过筷子,老郭撬开田佳紧咬的牙关。

“文魁,用力掐她的虎口,对,就这样。唉,行了,你们都散散吧,小田儿得透透气!”郭主任一边用拇指紧按田佳的人中,一边指导着文魁,同时驱散围观的众人。

文魁茫茫然的照着郭主任的指示操作,双手用力的掐着田佳的虎口,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自己的婚礼呀,怎么会变成这样,田佳什么时候得了癫痫,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有人叫救护车了么?”正在施救的郭主任随口问道。

“叫了,叫了,救护车一会儿就到。”有人回答。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癫痫病人一般瞬间发病,过了那股劲儿就没事儿了。”郭主任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新娘,看来他也认定田佳得的是癫痫。

第一人民医院脑科特护病房,文魁守在田佳身边,婚礼因为新娘子的突然发病,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岳父田局长面对病中的女儿,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当医生询问田佳可有癫痫病史时,这位老人茫然的摇着头,一脸的困惑。

田佳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二十几年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身边,即便是上大学,也是选择滨城本市的大学,念完书又在本市找的工作,癫痫?这种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今天婚礼的现场,来了不少市里的领导,这些人对医院来说都属于特权阶级,随便几个电话,医院就为田佳派上了最好的脑科医生,并成立了临时专家组,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人的电话支持,仅凭田局长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医院也不敢怠慢。

对于一般小市民来讲,看病是件难事儿,排队挂号,楼上楼下不停的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仅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更要忍受医生的白眼。

不过田佳不是一般的小市民,也许曾经是,不过经过这场失败的婚礼,她成了特权阶级。

今天田佳的婚礼嘉宾中,来了不少市里的领导,有些还是重量级的,当田佳发病时他们恰巧就在旁边。这是个顺水人情,许多人给医院打来了电话,要求全力以赴的医治,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现在连医院的院长都有些纳闷了,得病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呀!怎么这么多市领导同时来电呢?

院方虽谈不上笑脸相迎,但大开方便之门一路绿灯,总还是可以办到的,脑科最好的大夫组成了专家组,一切脑科的先进仪器全都用上,医生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全面的检查,现在文魁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检查的结果。

文魁劝走了田局长,毕竟一些重要的嘉宾不能怠慢,而自己也想静一静,想一想,这是脑科病房,医生要求绝对的安静,所以只允许一名家属看护,这个人也只有文魁自己了。

现在的田佳是安静的,但也只限于肢体部分,虽然闭着眼,但通过眼皮的不断起伏,文魁知道田佳的眼球在不停转动,这代表着田佳的大脑并不安静,她的脑细胞正在剧烈的活动。

病房的门被悄悄的推开,一名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护士翻了翻田佳的眼皮,检查了周围仪器的数据。

“大夫,我妻子的病,怎么样了?”文魁有些忐忑不安,有些六神无主。

“哦,我只是一名护士,并不是她的主治医师,有些事情还是让医生告诉你比较好,因为你夫人的病症有点儿特殊。”护士疑惑的盯着仪器上的数据,一边检查一边摇头,这让文魁心里更加不安。

“怎么会这样?”护士盯着仪器上奇怪的波形,皱着眉自语道。

“是不是很严重?”文魁问道。

“可能吧!我也说不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给你爱人看病的是我们脑科最好的大夫,他的医术很高明,也许他会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哦,对了,刚才他还让我转告你,你爱人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让你去他的办公室找他,他在四层的脑科主任医师办公室等你。”护士转达完医生的话,扭头又盯向仪器上不断蹦出的脑电波。

“出来了?谢谢!”文魁走在医院的走廊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对待检查的结果他是既担心又害怕,既担心田佳得的真是癫痫,又害怕她的病不只是癫痫那么简单。

今天下午的婚礼上,田佳最后走上舞台,身上穿的不是洁白的婚纱,也不是事先准备的红色旗袍,而是一件文魁似曾相识的黑色晚礼服,有那么一刻文魁以为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尤其是那首幽怨的《葬心》,太像了!

刚才文魁从护士那里知道,癫痫病的发作时间一般只有短短的几分钟,随后病人会渐渐清醒,恢复正常,这与田佳的症状有些不同,因为田佳从发病到现在,还一直没有苏醒过。

推开门,文魁闻到的除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面对眼前的大夫,文魁显得有些紧张,很怕对方说出令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你好,我是田小姐的主治医师,我姓姜,来杯茶么?上等的西湖龙井!”年轻的医生为文魁斟了一杯茶。

“哦,不了,我不渴。”文魁有些手足无措,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

“喝一些吧,它可以稳定我们的情绪。”姜医生端起茶杯,看着文魁淡淡的一笑,慢慢的“品”了一口茶,是的,他确实在“品茶”,优雅淡定,文魁感觉自己仿佛到了茶馆,看着对方轻松的微笑,文魁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天风吹醉客,乘兴过山家,云泛龙沙水,春分石上花。茶新香更细,鼎小煮尤佳,若不烹松火,疑餐一片霞。”姜医生轻轻吟咏,端起茶壶为文魁重新续上茶。

“是明代诗人高应冕的《龙井试茶》!”文魁兴奋的道。

一提起诗词,文魁就来了兴致,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可没少背诗,也没少填词,自己所在的是中文系,似乎大家都有这个毛病。

“对,是他的诗!‘茶之名者,有浙之龙井,江南之芥片,闽之武夷云’,这西湖龙井可是排在第一位的,文主任觉得我这茶如何呀?”姜医生神色轻松,仿佛在与好友闲话家常。

“ ‘色绿、香郁、味醇、形美’,确实是上等的西湖龙井!”文魁细细的品了一口。

“似乎像文主任这样的文人,对茶道都有一些研究!”姜医生微笑着看着文魁。

“研究谈不上,茶道更是相去甚远,只不过像我们这种成天和文字打交道的人,基本上都是夜游生物,灵感这东西说来很奇怪,似乎白天它总是躲着你,只有在午夜它才会迸发出来。你知道午夜是正常人休息的时候,而伏案工作又极易疲劳,所以像我们这些人,就会选择一些提神的物品,有人喜欢浓郁的咖啡,有人喜欢提神的香烟,而我则喜欢清新的香茶!”此时的文魁已经不像刚进来时那么紧张了。

姜大夫微笑的看着文魁,看来眼前的文主任已经放松多了,这为后面的谈话奠定了基础,否则,田佳的检查结果会令文魁坐立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