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昨天捡回来了一个傻姑娘。
这是这两天柳家发生的一件大事。
而且，这傻姑娘，似乎也并不是真的傻，她只是说不出自己的家人以及来历，其他的也都一概不知，但是身体倒是恢复得很快，更加重要的是，今天小凌在经过她的房间的时候，听见了她说的话，说是要以身相许少爷云云。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小凌一下子红了眼眶，小凌是这个府里跟着柳少爷最长时间的人，之前因为夫人久病在床上，少爷说要给夫人冲一下喜的时候，小凌就以为，自己就算是做不了正房，至少也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而小凌对于少爷的心思，几乎是整个府里上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少爷并没有答应。
甚至让小凌直接去服侍了夫人，不让她再贴身跟着自己。
所以在听见那刚来没几天的丫头说要嫁给少爷的时候，他们都是觉得不可能的，只觉得那女人一定是居心拨测，少爷一定不会答应。
然而，事情却再次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少爷居然...答应了。
小凌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哭了好久，之后出来的时候，一整双眼睛都是红肿的。
然而，该做的事情，她还是会做，甚至，比以前更好。
就算如此，该来的，还是会来。
在大年初二那一天，柳家上下都布满了红色，少爷用八人大轿，将那女子抬进了府里。
比起小凌来，胡蝶确实有几分的姿色，尤其是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就好像是会眨眼睛的蝴蝶一样，格外的勾人。
小凌不喜欢她，这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偏偏，少爷却点名了让她去服侍少奶奶，那一天，小凌跟着喜娘将胡蝶带进门的时候，伸出脚来，原本是想要直接绊那女子一脚，却不想她似乎已经看穿立即的把戏，巧妙的避开她的脚尖。
小凌心中恼怒，但是在少爷的面前也不敢放肆，只能将情绪收敛起来，将那新娘子扶进了新房之中。
外面是一片的热闹，房间之中，却是一片的静谧，小凌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少爷之所以会娶你，不过是因为想要给夫人冲一下喜，你还以为，少爷是真的喜欢你呢？”
喜帕下面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轻声说道，“你，喜欢你家的少爷吗？”
小凌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个，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将眼睛转开，说道，“这个，不需要你知道吧？”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是，你喜欢他的时间有多长？一年？两年？十年够了吗？”
“你想要说什么？”小凌听着她的语气，忍不住说道。
胡蝶将喜帕揭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轻声说道，“我想要说，不管有多长，都没有我长，因为我，是为他而生的。”
小凌没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正要再问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胡蝶的手，慢慢抓紧了身上的嫁衣。谁都不知道，其实她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镇定。
她寻找了他千年，因为千年之前的一个擦肩。
她深信，他是自己的良人，是她一生所求，于是，一千年前翩翩起舞的小蝴蝶，变成此时正值年华的红颜少女。
她不悔。
修长的手，缓缓覆上她的喜帕，再接着，他将那喜帕揭开。
一千年，胡蝶想，她是值了。
同样是夜，常杉却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一张白皙倾城的脸庞就在窗边，如果不是因为常杉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必定会被吓得尖叫出声。
她看了那人一眼，忍了忍之后，却还是没能忍住，说道，“你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跑到这里来吓我吗？”
“第一，我本来就不用睡觉，第二，我不是为了来吓你，我是怕你睡得不安稳，过来看看。”
颜墨的话说完的时候，常杉已经走到那椅子上坐了下来，却难得的没有开口反驳他，只轻声说道，“我的确睡不安稳。”
听见常杉这话，颜墨还没来得及回答，常杉突然从桌底下拿出一瓶酒出来，说道，“我们来喝点酒吧！”
颜墨立即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一脸的欢悦，“交杯酒吗？”
常杉没有回答，在举起酒杯的时候，眼睛微微垂下，说道，“颜墨，是因为你睁开眼睛的第一个瞬间看到的人是我，所以你才会对我如此，如果你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别人呢？”
“如果是你，你会因为第一眼的人，而动心吗？”颜墨不答反问。
常杉笑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颜墨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常杉已经说道，“那柳长林，之前的确是朝廷之中的官员，是前年高中的状元，那个时候，整个小镇都以他为荣，却不想，在朝中任职了一年多之后，柳长林却执意辞了官，回到这小镇上面。”
“哦，这是为何？”
“小镇上无人知道，柳长林虽然已经辞了官，但对于朝堂上面的事情必定还是有几分的了解，我不想到了国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何惊洛满城通缉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先要做的，是不是先靠近柳长林？”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常杉突然说道，随即看向窗外，雪已经停了，但是那呼啸的北风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窗户在风中轻轻的颤抖，常杉正看着，身边的人已经伸手，一把将自己搂在了怀中。
常杉皱眉，原本想要挣开的动作，在手落在那人身上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怀抱，很暖。
柳府。
在服侍两人将交杯酒喝下之后，小凌和喜娘才慢慢退了出来，那喜娘看着真切，小凌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子，眼睛里面，似乎还有闪烁的泪光。
“小凌姑娘啊，我和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你这年纪也到了，柳少爷难道就不打算将你许配出去吗？”
听见那喜娘的话，小凌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我们柳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话说完的时候，小凌便恨恨地离开，那喜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啐了一口，说道，“说的好像自己就是这府里的主人一样，不过是一个贱奴婢！”
喜娘这话说着，又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听着房里的动静。
胡蝶的头一直都低着，柳长林坐在她的身边，那手一直都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面，未动半分。
胡蝶忍不住将头抬了起来，却正好看见他也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心里顿时一惊，随即将头低下来。
那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拨了上去，说道，“我以后叫你小蝶可好？”
那声音，和千年之前，他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一模一样，胡蝶将头抬起来，轻轻的点了点。
他笑了起来，嘴角上扬，是胡蝶陌生而又熟悉的弧度，而随即，他的手指，从自己的脸颊上，缓缓地转移到了自己的嘴唇边。
那轻轻摩擦之间，让胡蝶的身子顿时一震，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覆在了她的嘴唇上面。
他的动作很温柔，胡蝶那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那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她的腰带挑开...
胡蝶的眼睛紧紧闭着，那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柳长林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胡蝶睁开眼睛。
他正看着自己，又或者，他看着的，并不是自己。
“这一次，我定不会负你。”
桌上一对龙凤烛，映出了一屋子的旖旎，在那一片的静谧之中，胡蝶睁开眼睛，在那个时候，却听见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胡蝶立即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屋子里，除了那已经快燃尽的蜡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旁边的柳长林已经睡熟了，胡蝶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起了来，衣裳从她的肩上滑落下去，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她走到窗边。
整个柳府里面，都是静谧的一片，胡蝶的眉头随即皱了起来，难道是她听错了？
就在她要将窗子关上的时候，一道轻轻的声音传来，“回来吧！”
她猛地转过头，却看见在烛光下面，是姑姑带着泪光的眼睛，在她的背后，是一双胡蝶曾经艳羡过的翅膀，它们在空中扑腾着，姑姑的身体就悬浮在半空之中，一张脸庞如若桃李，眼睛之中，是一片的真挚。
胡蝶摇了摇头，“我不回去，姑姑。”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跟你说，你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也曾经见过，你还想要重蹈覆辙吗？”
“我和姐姐不一样。”
“没有意外，小蝶，这是你的选择，等到你站在邢台上面的时候，切勿忘了，此刻你在姑姑面前的话！”
“噗”的一声，是姑姑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
胡蝶垂下眼睛，却发现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