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常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在看清楚面前这人的脸庞的时候，有些犹豫的说道。
男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伸手捻了一丝自己的头发在手指上缠绕着，说道，“你在叫我吗？”
常杉转头看去，花灵已经消失不见，也没有看见沈楠，但是，从颜墨那充血的凤眸里面，常杉已经可以知道一件事情，他已经被沈楠控制住了。
来不及了吗？
常杉闭了闭眼睛，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接着，她轻声说道，“我是在叫你，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卫辛。”颜墨说道。
常杉笑了起来，说道，“那是你的前世，我不知真假，因为我只认你这一生！你叫颜墨，是我的...相公。”
说话之间，常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来，刚刚触碰上他的手的时候，上面残留的鲜血立即在颜墨的身上起了反应，他大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将常杉的身影狠狠的甩在地上。
常杉的身体本来就是强撑的状态，颜墨却丝毫不给她喘气的机会，他的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脖子上，眼睛里面，是一片一览无余的杀意。
他说道，“你刚刚想要做什么？杀我吗？”
常杉闭了闭眼睛，说道，“还记得吗？初见的时候，你跟我说过，要我对你负责，如今，我不仅要对你负责，更要对整个苍生负责！”
沈楠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只是因为他站在了结界的外面，所以常杉并没有看见自己，在常杉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沈楠只觉得眼前一花，却见常杉竟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丝丝亮光从她的掌心中散开来，沈楠愣了一下才明白，那不是鲜血，是她的魂魄！
她要用自己来将颜墨封印！
沈楠当然不愿意功亏一篑，他直接上前，一把从颜墨的手上将常杉截了下来，转头看向颜墨，“你还愣着做什么？她要将你封印！”
颜墨愣了一下，接着，缓缓伸出手掌，在那上面，是足以将常杉打的魂飞魄散的力量，常杉的瞳孔微微一缩，努力想要将沈楠的手挣开，然而，在那个时候，她的身体上的力量已经在一点点的流失，颜墨的手掌距离她越来越近，就在常杉已经放弃挣扎的时候，颜墨突然换了一个方向，伸手狠狠一拂，沈楠的身子顿时跌落在地上。
他猛地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颜墨勾起嘴唇笑了，说道，“你以为你真的骗得了我吗？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放弃过想要控制我的心思，只是你为何不吸取教训呢？第一次失败的事情，尝试第二次，也依旧会失败。”
沈楠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所以你现在是想要怎么样？杀了我吗？我死了，你不是也得死？”
“那就一起死吧？如何？”
鲜血不断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颜墨的动作却没有半分的迟疑，他缓缓举起手掌，就要直接落在沈楠的身上的时候，常杉的手终于拉上他的。
颜墨的身子一震，转过头来的时候，却看见常杉正看着自己，她身体的力量在不断的流逝，却依旧抬着眼睛看着自己，“不...不要...”
“没关系的杉儿，你以前总是说，我会成为这六界的祸害，现在，你已经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
“不...不要...”她好像就会说这一句的话，闭上眼睛，眼泪直接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咸涩的味道，是之前她在面对满门鲜血的时候，都不曾落下。
遇见他的时候，她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被表面所迷惑，他和自己，注定不是同一条道路的人。
她可以接受他的吊儿郎当和嬉皮笑脸，她总是不动声色，她甚至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若是有一天需要收回的时候收不回，那才是真正悲哀的开始。
然而，她只是一个人，一个年纪不过十八岁的女子，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和感情，就好像此时，明明知道留着他有多大的隐患，她还是不愿意，看着他这样做。
沈楠将这一切看得真切，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很好，卫辛，祤菱果然是你这辈子都躲不过的劫！祤菱，你想要死是吗？好，我成全你！”
话说完，沈楠伸手，将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抽了出来，直接往常杉的身上刺去。
从花灵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前世的时候，常杉其实不怎么相信，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凡人。
但是现在，常杉有点相信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一次次，重蹈覆辙？
“不要！”
就在那匕首即将刺入常杉的皮肉中的时候，凄厉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道身影直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鲜血，从她的身上不断的流淌下来，将她的衣裳染遍，也映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哐当”一声，是沈楠手中的匕首直接掉落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就在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轰然倒下。
千年前，祤菱仙子散尽自己一身修为，护下了卫辛的一缕魂魄，养在了凝魂器中，不过百年，卫辛复活。
复苏之后的卫辛却做了一个决定，和魔王鹭仟一起，下凡历劫。
他对众神许下诺言，若不能和鹭仟一同历劫成功，将鹭仟点渡成仙，必定不惜一切，让鹭仟魂飞魄散。
相对应的交换是，让祤菱仙子也能重见天日。
而鹭仟一生之中，眼里只有权势和欲望，卫辛为了能够将他心中的情爱唤醒，在那三生石上，写下了他和琳琅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琳琅，是为卫辛养在宫殿外果树上的一颗小小的果子。
他赋予了她生命，让她落入凡间之中，和鹭仟相遇。
却不想，这一切都被鹭仟的执念望见，心中只笑卫辛天真，赶在沈楠未苏醒之前，便已经让琳琅断送了性命。
沈楠反而因为她的死苏醒。
鹭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卫辛在三生石写下的琳琅的名字，不是他的妻子琳琅，而是那个，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一枚棋子的琳琅。
“沈....沈公子，琳琅的命是你捡的，琳琅愿意为你而生，同样，也愿意为你而死。”她的身体已经极尽的孱弱，努力往前伸着手，想要去触碰一下男子的身体。
沈楠却是直接向后退了一步。
他开始颤抖了起来，那二十多年，或者应该说是几千年来从来不曾悸动过的心，此时轰的一声，直接炸开。
他的反应落在她的眼中，却是让她笑了起来，接着，她转头看向颜墨，“上神，看来...琳琅让你失望了。”
她成了他的劫，若是不能成功将他唤醒，面临的结果，就是魂飞魄散。
卫辛看似有情，对世间万物都抱着博大的慈爱，但是其实，他亦无情，只因为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一个人。
“不...不是这样！”沈楠两步上前，就要将地上的女子抱起来的时候，那身体，已经变成了一片虚无。
沈楠的手就僵在了那里，接着，慢慢握紧起来。
四周的风，开始变得狂乱了起来，将他头上那白色的发带吹落，那一头乌密的长发，变成一片的紫色。
他转过头来，却看见那原本苍白的面孔，此时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陌生，和发色几乎一样的嘴唇，是最冰冷的弧度。
“卫辛，你欲渡我成仙，你可知道，上一世我已将你点化成魔，这一生，你也必定如此！”
鹭仟的话说着，手狠狠的一甩，那巨大的冲力让常杉一下子跌出几步远外，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
她努力抬起头来，却看见颜墨的整个身体已经被甩在了地上。
就算是法力强大，然而，他只是卫辛的一缕魂魄，相比较起已经完全苏醒的鹭仟，如同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孩子。
鹭仟的手，缓缓的扣在了他的脖子上，说道，“就算让我历了情劫，那又如何？世间万物，都是已经注定好了的因果，你又何必徒费力气？”
他没有回答，在那狭长的丹凤眼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鹭仟大怒，直接将他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风将他的头发吹乱，鲜红的血留在那红色的长袍，成了这世间最妖艳的颜色。
鹭仟的眼睛，缓缓落在了常杉的身上。
就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他缓缓朝她靠近，手指轻轻一勾，常杉的整个人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稍稍一个用力，就可以将自己的脖子直接拧断。
眼角的地方，是他骤然变了的脸色，接着，他开始朝鹭仟靠近，然而，每一次，都被鹭仟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一次又一次。
直到他身上的红衣被鲜血染透，直到身上的力气被抽的一丝不剩，他还是努力想要站起来。
前世的时候，他酷爱一袭白衣，而这一世，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他几乎忘却了所有的事情，唯一没有忘记的一件事情。
是爱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