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一挥衣袖愤怒地冷哼一声:“以退为进,罢了罢了,你一个大唐巨富竟连五百万两银子也借不出,当真是我朝廷的好栋梁!好!好!好!”
三声好字出口,神龙殿内气流涌动,一股无形的气势迫来,所有的物件都晃来动去,帘子哗啦哗啦作响,殿门砰砰地动,殿门左右的两个花瓶已然承受不住气劲,凌空碎裂。
武后未登基时喜怒就轻易不形于色,如今登基后尚且勃然大怒,恐怕是动了杀机,袁不归一念及此再也淡定不起来了,全身伏趴在地,不停地扣头:
“陛下饶命,臣不是说谎,没有被那两名大盗洗劫的时候,臣,臣确实能拿得出这五百万两,可是现在拿不出了,陛下明鉴啊。”
殿内的气流波动骤然停了,袁不归愣愣地抬起头,却看到武则天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哪儿还有半分怒气的样子,只听她微笑着说:
“袁爱卿,你名下的产业所有收入我都让人登记在册了,算上你的所有俸禄明明只有三百万两,这个五百万两从何而来?你是在欺君,还是贪污受贿,甚至是盗窃国库?”
袁不归肚肠都青了,这么轻易就被吓得说了实话,这下子落了口实,真是砧板上的面团想捏就捏,想切就切了。
武则天也不管他,袁不归的脾气她捏得死死的,眼下落了口实,自然可以随意使唤
“那既然袁爱卿没有异议,朕便限你半年内,筹足五百万两,你要经商,朕可以给你旨意,便宜行事,六部官员也都可以大开方便之门,只要不闹出人命,你可以随意折腾,但是半年内,这五百万两,你一定要给朕备齐了,倘若备不齐,这欺君和贪污,数罪并罚,来俊臣的刑具,朕倒是留下来几件。”
袁不归听的冷汗直冒,先不管其他,只有磕头应下,如若不然,这些刑具恐怕现在就要用到他的身上了。
刚才的得意劲早丢到了爪哇国。
从神龙殿出来,袁不归一直失魂落魄的,带着一身未干的冷汗,踩着小步子往前晃晃悠悠,直到走出皇宫大门,他的脸上才现出一丝丝血色。
随即,滚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色。
那就干了。
皇宫之外,长安城里,白日如轮,人声,车马声喧嚣依旧,嘈杂依旧。
入夜,一轮弯月勾着黑蓝色的天幕就这么斜斜地挂着,带着毛边,黯淡微黄的月光顺着
云间的缝隙洒下,落到青石街道上时,已经淡得像一层若有若无的波纹,连黑暗也赶不走。
大唐律例有规定,大部分的生意夜间都不许做,商家们都纷纷关了门,倒是连长安城这样的帝都繁华之地都安静了不少。
况且年关将至,虽然未曾下雪,也是夜风渐寒,冻得人手脚麻木全身直打哆嗦,便是连那些爱上街提一壶酒边喝边唱的醉汉狂生也少了。
这个时候在街上踩着月光走过的,若非有急事,要么是因为各种原因无家可归的‘游魂’,要么就是哪家后台硬的酒楼馆子开到深夜,被连累的加班加点的小二和婢子了。
需知这酒楼可不同一般生意,半夜宴饮是一些公子达官的臭毛病了,有人喜欢在家宴客,可一些年轻人,却偏偏喜欢找一处酒楼喝到半夜,然后再留下欢畅地睡上一晚。
虽说此时天气凉了,可烧上几炉兽金炭,再点上一炉香,叫上几名薄纱遮体的婢女侍酒,酥胸丰满小臂润白,凑得近些,少女清香和着酒香,也能在这寒冬添出一室春意。
既然有人需要,自然就有人去开这个酒楼,也都是一些后台过硬的,朝中有副业家产的,可不止袁不归一人,没有副业家产的倒是屈指可数。
历朝皆如此。
本朝也不例外。
这不,月亮爬到了穹顶,长安城内依然有几座酒楼在这夜幕里亮着红光,其中一家在长安城南的,门前两串大红灯笼,门上一块大匾,上面写着三个金漆大字
“添香楼”。
添是水天的添,香是的香。
名字里有香,楼里却不仅仅只有香,可以说是色,香,味,声俱全。
只是楼里的声音,究竟是欢笑多还是*多,却是楼外人接触不到的。
虽然亮着红光,添香楼里的宴席已经散了有一小会儿了,地位较低的那些端茶送水的婢子们大多数都离开了添香楼,三三两两地四散回家去了。
添香楼可不会给她们留房间,她们家离添香楼这样的繁华地方,也不会太近。
也有被看中留下的,明天就不用端茶送水了,从的也能穿上纱衣去陪酒,不从的只好一杯黄土去见鬼。
苏绣水就在这添香楼做婢女,一个月挣的薪水比老爹在其他地方做工挣半年的都多,虽然四里邻居都说这家酒楼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只是苏绣水心中想着,老爹年纪大了,光靠他赚的钱糊口都难,更别提攒嫁妆了,再不正经也只是占些口头便宜,传说这添香楼,那可是朝中户部尚书的产业。
邻居们,邻居们嫉妒而已。
只要端茶的时候头低一些,衣服穿得厚实一些,离那些公子哥们远一些,就没事啦。
苏绣水一双灵巧的小脚踏着轻快的小步子,哼着欢快的小曲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不错,今天结了工钱,等会儿回到家中还要照顾老爹先把药喝了再睡下。
唉,听说老爹原先也是在大唐龙武军中呆过的硬汉子,没料到年纪大了之后伤啊病啊全都出来了,除了嫁妆,还有老爹的药钱呢。
今天的月亮很暗,路也模糊不清了,满地都是黑影。
苏绣水没走两步,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是漆黑一片,苏绣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全身动弹不得地悬在空中,似乎是被绑在一个布袋子里,连嘴里也塞了东西。
晃来晃去的,好像是在很快地移动着。
强盗!
苏绣水第一反应就是遇上了强盗,这里不是长安城吗?这里不是帝都吗?
这些人会做什么?
老爹,老爹怎么办?
想到接下来可能受到让自己生不如死的折磨和老爹找不到自己时候的焦急模样,苏绣水开始剧烈地挣扎扭动。
想要呼喊,想要挣脱。
奈何看不见,喊不出。
奈何腰肢似乎被一双铁钳一般的大手给掐着,上身再拧、双腿再踢也挣脱不得。
“大哥,这小娘皮太挺烈性,腰也挺有劲儿,要不咱们哥俩先乐呵乐呵?”身下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伴着邪笑。
“好啊,找个地方,不过下手轻点儿,别弄死了。”
苏绣水当然听得懂乐呵乐呵代表着什么样的*,挣扎得更厉害了,也更绝望了。
听说咬舌头可以自尽,可是会不会很痛?
死了以后老爹怎么办?
就在最慌乱最无助的时候,她听到了四个字。
很温柔,很醇厚的四个字,一字一顿,又无比连贯。
阿。
弥。
陀。
佛。
一刹那,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连那剧烈的晃动也消失了,身在半空中的那种不着地的虚无感也消失了,似乎一团暖暖的风从下面托住了苏绣水。
苏绣水突然感觉到很安心,莫名的安心。
是遇到观音菩萨了吗?
不,好像是个很好听的男人的声音。
这人是谁呢?我该怎么谢他呢。
五更时,一名黑色劲装的男子掠进了户部尚书府的宅院,看身形匆忙至极。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尚书府的巡逻侍卫增加了两倍,黑衣人刚进前院就被发现了。
一名侍卫喝问道:
“什么人?”
周围几队侍卫闻声纷纷拔刀围了上来。
“是我,我要见袁大人。”黑衣人并不慌张,站住停下,沉声说道。
领头的侍卫看起来似乎认识这名黑衣人,一挥手,侍卫们又重新开始巡逻,那领头的侍卫看向黑衣人说:“等着,我去向袁大人通报。”
黑衣人知道规矩,点了点头:“要快。”
没过多久,黑衣人走进了袁不归的卧房,只见袁不归穿戴整齐的站着,丝毫没有刚起床的感觉。
也许他也一夜没睡吧?
黑衣汉子只是愣了一下,就上前包拳行礼道:“袁大人。”
“恩,事情办得如何了?”袁不归开门见山地问。
“大人,其他几个酒楼中的那几个娘们都已经抓到了,只有”
“只有什么?还有逃掉的?你们是怎么吃饭的。”袁不归眉头一皱,就要发作。
见袁不归发怒,黑衣汉子似乎也很忐忑,无奈事儿确实没办成,只得咬牙道
“只有大人您的添香楼中那个叫苏绣水的小娘们被人救走了,咱们的人也都被打晕了。”
“被打晕?没有被杀吗?有没有问出是谁干的?”袁不归眼睛一亮。
“没有,他们只是听到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阿弥陀佛。”
袁不归皱着眉,走到了窗前。
那个苏绣水他暗地留心过,腰肢细皮肤白,是块美人胚子,胆子小了些,原本打算将来送给来俊臣当小妾,没想到来俊臣倒了,也就暂时留在添香楼做一名小婢女,没想到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更没想到这次还被她跑了。
而且这四个字实在太古怪了,照理说如今天龙寺和武氏一族是站在一起的,自己也是属于武氏一党,天龙寺没理由抢人,抢了人,还不灭口?
袁不归摇了摇头,转身向那黑衣人问道:“剩下的那些女的呢?”
黑衣人这次不再迟疑,利索地回答道:“和前几日那一批关在了一起,按姿色分成三组,等待大人发落。”
袁不归点点头:“你带着弟兄们挨个好好*一番,务必要听话,知道怎么伺候男人。”
“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