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小说 > 次元 > 西周共和行政·共伯和演义 > 第二十九回 众诸侯同声推举 共伯和代行王政

第二十九回 众诸侯同声推举 共伯和代行王政

却说共伯和治得共国国泰民安,百业鼎盛,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更时时牢记召公嘱咐,以安天下为己任,时时关注镐京局势。

这日,夜深人静之时,共伯和与丞相孟尹,司马武刚、豆猛于宫中商议强国强军之策,忽听宫外钟鼓楼处,传来声声童音,清脆神谧,君臣忙停住言语,仔细闻听,乃为:“三边口落,四边口兴!日升月落,周灭共兴!”君臣大惊!共伯和言道:“若何小儿作此歌?”武刚、豆猛急忙出宫查看。

二人顶着夜色,至钟鼓楼处,只见八、九个小儿列队作戏,绕楼而转,边转边拍掌唱歌,仍为:“三边口落,四边口兴!日升月落,周灭共兴!”豆猛高声喝道:“哪家小儿!深夜不归,于此胡言乱语!”小儿闻声欲逃,豆猛又喝道:“哪个敢逃!连父母同逮!”众小儿站立,不敢有动。

武刚上前,拉住为首小儿,问道:“何处学得此歌?唱之何意?”小儿边哭边言道:“不知何人所教,不知何意,共城满城小儿,人人歌之,传唱成风。”武刚又言道:“不得再唱此歌,若有违令,父母同罪!”众小儿吓得皆言不敢,武刚、豆猛方放之回家。

武刚、豆猛回至宫中,言众小儿之况,孟尹言道:“自古小儿作歌,皆有灵异神兆之意,其词即为谶言,必有应验!‘三边口落’,乃为‘周’字三边封口,将落之意,‘四边口兴’,乃为‘共’字四边封口,将兴之意。”孟尹又转身对共伯和悄声言道:“恭喜国君大人,小儿作歌之意,乃为‘周朝将灭,共朝将兴。’国君大人将为天子。”

共伯和闻言,正色叱责孟尹道:“小儿之言,切不可胡乱猜度!寡人之祖,随武王伐纣,受封诸侯,共国乃立,世世代代忠心耿耿,岂可因小儿戏言而生异心!”共伯和又沉思其事,言道:“明日即晓谕全城官民,家家管束小儿,切不可再有传唱!”

处置小儿作歌之事毕,君臣又继续议事。

子时正中,忽宫外钟鼓楼处,一声巨响!红光满天,照亮宫中,君臣更惊!共伯和速带孟尹、武刚、豆猛出宫,至钟鼓楼处,仔细上下观察,不见丝毫痕迹,君臣正疑惑间,共城百姓纷纷上街观看,孟尹喊道:“众民勿惊!方才响声红光,乃为演练御敌警报,点燃硫磺之物所致——”百姓闻言,方渐渐散去。

君臣甚是怪异今晚之事,回至宫中,共伯和与孟尹卜以文王易经神卦,得“泽天夬”卦,仔细推解,共伯和言道:“泽者,兑也,天者,乾也。易曰‘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主天子正笙歌宴舞之际,洪水漫天。此卦大不吉也!”共伯和又捻须沉吟,言道:“今天子者,自幼昏暴,又宠用奸臣,残害忠良,此卦上兑下乾,最上爻为阴,下五爻皆阳,阴为小人奸臣,其象为奸臣于王庭窃位,发号施令,屠杀忠臣。以此卦理测之,当为天子之侧,奸臣得势,主有大乱,民必大反!”

孟尹、武刚、豆猛皆大惊不已,共伯和缓缓言道:“此卦虽阴爻凌驾于五阳之上,然阴爻只一,居上而孤,下五爻皆阳,正气居多,最终正气上升,逼退阴爻,其象为小人奸臣败灭,留得满朝忠臣君子也!”

孟尹、武刚、豆猛又皆大喜不已,共伯和又继续推演道:“此卦泽上于天,其象为君子主政,普惠天下。然主政者不可居功自傲,须心有长忌,谦和待人,治政理事。”

正推间,共伯和忽暗中叫苦,原来共伯和研透易经卦理,洞明世事人生,二者结合,推出入京主政者乃为自身,如此大乱之局,欲挽狂澜,难矣!

共伯和思虑再三,当大事者,贵在泰山压顶而色不变、心不乱,且待事来之后,再作打算。

已近三更,共伯和接连议强国强军之策,处置钟鼓楼小儿作歌、巨响红光之事,推演文王易经神卦之理,累得身心疲惫,回至后宫,倒头即睡。

黎明时分,共伯和睡得正酣,忽一声大喝:“镐京大乱!共伯尚有心安睡哉!”共伯和闻声,一咕噜翻身而起,只见鲁真公姬濞立于床榻之前,共伯和急问道:“何事如此之急,使鲁公星夜而至?”鲁真公面色惊恐,不自觉地扬手西指,大叫道:“何事!镐京国人暴动,天子逃走,无影无踪!朝廷百官,命丧过半!王宫殿堂,尽成废墟!暴动兵民又追杀太子,太师将太子藏于府中,被围个水泄不通,暴动兵民声言,不交太子,即杀尽太师全家,太师无奈,只得——”

共伯和闻听,禁不住大惊失色,打断鲁真公之言,急问道:“太子性命若何?”鲁真公泣不成声,共伯和更追问道:“太子被杀?”鲁真公仍泣道:“非、非也——”共伯和连急带疑,抓住鲁真公之肩,喊道:“鲁公速言真相!”鲁真公更嚎啕大哭道:“太、太子无恙,太、太师以己子相充,被暴兵暴民刀棒齐下,登时丧命也——”

共伯和闻言,禁不住泪流满面,喊道:“太师大人征战一生,六旬方得有子!想不到七旬又遇大难!香火熄灭,其命何苦!现太师之况若何?”鲁真公言道:“太师强忍惨心之痛,勉强支撑身子,召集残余百官,打理朝政,又分派信使,速招天下诸侯进京议事,特令小弟来召共兄。”鲁真公边言边拉共伯和,大叫道:“事大如天!共兄共伯速速入京,以助太师!”

共伯和言道:“鲁弟勿虑,容吾速速安置共国之政,即日夜兼程,赶赴镐京!”共伯和速唤侍卫,立召丞相孟尹及百官入宫。

丞相孟尹,司马武刚、豆猛,太史文寅,司寇礼甲,司空田获等百官闻诏速至。

共伯和言毕镐京之事,最后言道:“众爱卿,镐京之局如此危急,寡人此去,时日难测。共国之政,由丞相孟尹主之,朝中百官、诸乡卿大夫须听相令,万望众爱卿永记民为国之本,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勤政为民。万望众爱卿永记军为国之盾,强吾共军,全民皆兵,日夜不懈,招之能战,战之能胜,永保国泰民安。”

共伯和言毕,武刚、豆猛言道:“镐京危乱,臣等率共军精锐随国君大人而去,以作护卫。”众臣齐声言是,共伯和挥手阻止道:“众爱卿勿虑,寡人自幼于镐京为学,习武练功,曾征战犬戎,冲锋陷阵,无所畏惧,更熟知镐京之况,自能护身。请众爱卿各司其职,各安其身,寡人即心安无虑。寡人行矣——众爱卿好自为之。”

孟尹与百官一齐跪地行礼:“吾君千岁、千岁、千千岁——”共伯和拱手还礼道:“众爱卿速速起身,勿念勿虑,后会有期。”

言毕,共伯和与鲁真公登车催马,直出共城西华门,奔镐京而去。

心念镐京,日夜兼程。共伯和车驾进入镐京,只见房宅残缺,瓦砾遍地,满城苍夷,鲁真公言道:“王宫大半被烧,太师强撑身子,于残殿同幸存朝臣操持残局。”二人驱车,奔入宫中。

召公弯腰驼背,面容憔悴,须发花白,周公满脸愁容,束手无策,晋靖侯姬宜臼驻军西疆,距镐京不远,已经先至,面色苍白,咳声连连,其余朝臣皆身心疲惫,不堪重负,共伯和见状,禁不住双目生泪,忙对召公跪拜行礼,言道:“太师大人,共和至矣——”

召公抚着共伯和之肩,老声颤颤言道:“共、共伯来也——老夫乃安,大周有望矣——”召公百感交集,示意共伯和起身,继续言道:“幼年镐京为学之时,唯有共伯能端正天子之行,若共伯在京,天子或听进言,或可免生此难。”共伯和忙言道:“太师言重,镐京之事,太师德高望重,尚无力回天,共和更人微言轻,无济于事。共和只牢记太师吩咐,以退为进,于共国强国练兵,以应变乱。”

召公长叹道:“罢也——事已至此,勿再絮言,且议当前之局。天子逃亡,不知去向,暴兵暴民,危乱仍存,诸侯蛮夷,各怀异心,天下不安。”召公手指共伯和言道:“共伯且言,事当如何?”

共伯和忙对召公、周公躬身施礼,又对众官拱手施礼,言道:“二位大人乃承继祖业,世世代代辅佐天子,执掌朝政,晋侯、鲁公,皆大周王族贵胄,更才堪大任,众位大人久居镐京,各尽其职,共和任作驱使。”

鲁真公苦笑道:“若愚弟有策,何苦千里迢迢,往共国相请。”晋靖侯张口欲语,被咳声打断:“共——共伯休再谦言,吾之本性,若能为之,岂会袖手旁观。只因痨病缠胸,气短力竭。”召公用尽力气,放声言道:“局势危急之至,共伯休再谦言,晋鲁二人,已竭尽全力矣——”

共伯和只得肃立,正色言道:“当务之急,乃为开仓散粮,赈济饥民,安抚将士,民有食则安,兵归营则稳。然镐京之中,暴兵暴民,混杂无序,须速发告示,使民归各家,兵归各营,按民籍军规发放粮谷,勿缺勿滥,严防歹徒奸人,趁机冒领抢夺。待镐京有稳,再渐行治策!”

共伯和话音刚落,齐武公姜寿奔入,放声大叫道:“太师大人!须速开仓放粮——”

召公言道:“齐公来矣——尔言甚是,吾等正议此事,速速入座。”齐武公闻言尴尬不已,共伯和言道:“皆为大周操劳,何分彼此先后,有齐公在,必增大力。”

众官速按共伯和之言而行,一、两日内,镐京暴兵暴民各归其所,局面稍有所安。

天下诸侯陆陆续续至于镐京,各怀心术,有忠于大周,欲献计献策者;有乘乱求利,欲扩土升爵者;有觊觎王位,欲作天子者。各色人等,纷纷芸芸,挤于残破宫殿之中。

胙伯姬赖虽已年迈,然争利之心不休,欲趁机升为公爵,更思诸侯之中,自己年齿最长,又为姬家王族,天子无讯,太子被杀,若天命有归,成为天子,岂不美哉!

召公、周公坐于阶上,胙伯姬赖一副倚老卖老之相,紧紧挨着召公,昂然而坐,晋靖侯、鲁真公、齐武公坐于阶下前列,共伯和坐于众诸侯之中。

百官诸侯嚷嚷声声,有主张严厉镇压暴兵暴民,诛杀九族者;有主张迎回天子,让其改弦易辙者;有主张速立太子为新君,宽刑薄赋者……各持己见,争个不休,

召公反复辨析,言道:“诸位国君,当今局势险急,吾等一不可镇杀暴兵暴民,而应先安抚其心;二不可迎回天子,天子无道至极,下罪己诏也不能服天下,况天子之性,难以有改;三不可立太子为新君,老夫刚刚以爱子——”召公言道此,忍不住眼泪流下,哽咽有声:“此、此事尚须一丝不露,老夫刚刚以爱子充作太子被杀,方暂息大乱,若暴兵暴民得知太子未死,必又起暴乱。现时唯一方略,乃推举一位善理朝政,德才兼备者,代行王政,发号施令,以安天下。诸位国君皆袭先祖之位,荫福续尊,为一方诸侯,须宏扬先祖之德,怀忠尽义,秉公而议,推举此人。诸位思之,意下若何?”

胙伯姬赖见机会已到,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架势,起身言道:“太师大人之言,实乃真心。诸位后生,自古有言‘国赖长君’,今治大乱,更须如此。胙国先祖,乃周公亲子,脉圣裔尊至极,老夫又为诸侯中最年长者。为大周千秋万代计,由老夫承继王位,天经地义也——”

听胙伯姬赖大言不惭,竟将召公所言“代行王政”改为“承继王位”,欲自为天子,百官诸侯一齐大发嘘声,齐武公更首先起身,手指胙伯姬赖,喝道:“胙伯之言,有僭越大罪!太师所言乃‘代行王政’,非‘承继王位’!即代行王政之人,也非倚老卖老!尔心胸狭窄,无利不争,治河之时,争金争银!伐楚之时,争帅争功,一败涂地,丢尽脸面!欺凌宋国,争土争地,颠倒黑白,信口雌黄!事事桩桩,天下谁人不知!今竟公然于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发大逆之言,妄称天子,其罪当诛!”

胙伯姬赖闻言,急得面红耳赤,高声大骂道:“攀裙小儿!娶得破烂公主,仗势欺人,屡次为难老子!”齐武公最忌人言“娶得公主,攀附裙带。”更听胙伯姬赖有言“破烂公主”,气得高声回骂道:“胙国老犬!尔女也为破烂!”两人对骂不休。

胙伯姬赖骂极,晃身拔剑刺向齐武公!齐武公飞身躲过,也拔出剑来,两人剑光闪闪,拼杀起来!

众百官诸侯见二人拼起命来,唯恐伤及自身,无人敢上前劝阻。

眼看朝堂之中,将出人命,忽听一声大喝“二位罢手!”只见共伯和飞身上前,猛力抓住齐武公之手,齐武公猛力晃身叫道:“共兄休拦!吾今日非杀此老儿不可!”共伯和急叫道:“齐弟不可莽撞行事!”又双手发力,夺下齐武公之剑。

那边,数位诸侯也夺下胙伯姬赖之剑。

召公喝道:“身为大周诸侯,竟于朝堂之上,拔剑相斗,成何体统!若非今日局势紧急,非严惩不可!二位速速落座,息争息骂,若再相斗,轻则罚金降爵,重则废国废爵!”

胙伯姬赖、齐武公闻言,方悻悻而坐。

鲁真公言道:“若论圣脉之尊,吾为周公嫡长传人,尚不言祖宗之贵,胙伯安得大言不惭,妄自称尊!”

又有数位诸侯继续指责胙伯姬赖,胙伯姬赖见难遂心愿,起身挪步,百官诸侯又大发嘘声,胙伯姬赖羞惭而出。

百官诸侯视胙伯姬赖背影,哄笑不已。

召公继续言道:“诸位国君之中,爵高才杰者多矣,然理此大乱之局,须心胸宏大,胆略超人,沉稳练达,虑事周全,且身骨壮健,能应劳苦。老夫本意,有二者可担此大任,即晋侯、共伯,然——”召公停住话语,面向晋靖侯言道:“然晋侯征伐犬戎,落下足残,现又身添病恙,难以夙兴夜寐,呕心沥血。因者老夫之意,以共伯主之,晋侯辅之。”

共伯和连忙起身,言道:“召公大人、周公大人代代承继祖业,世袭封号官职,执掌中枢,为天子左膀右臂。今效祖上之举,共同代行王政,续行其事,顺理应人。”召公急忙挥手否之:“非也!一则老夫年迈,朝政艰难,不能当此大任。二则刚丧爱子,实乃伤心欲绝,闻政事即心惨意乱,再也无心力为之,只欲远离镐京,寻一处山野林泉,静心息悲,了此残生。速速议定斯人——”周公言道:“本官虽承继祖业,位列重臣,然才能平庸,事事唯召公大人是瞻,今召公大人尚有难处,本官何敢接此大任!”

共伯和继续言道:“即太师召公、周公二位大人让贤,也该晋侯代行王政。晋侯智勇超人,赤胆忠心,论才论贵,共和愿为马前之卒,尽力效命!”

晋靖侯咳声连连,艰难起身,言道:“共、共弟,共伯,休、休再提吾之名。吾或生辰八字不吉,或得罪神诋,命运多蹇,灾难连连,西征犬戎,本应大胜,然成屡败,更足折成跛。进谏忠言,遭受毒陷。然身在边关,也一心忠于大周,修得雄关长城,防御犬戎。眼见昏君逃离,正当大尽忠心之时,却又患上肺咳之痨,愈来愈重,近日更吐血连连,恐来日无多。吾虽有心,然实无力,难以为之。即请共伯速接大政,休再——”晋靖侯又咳声连连,以手扪胸,说不出话来。

召公言道:“晋侯且顾身子。老夫度代行王政之事,非共伯莫属。共伯自幼即显大才!智慧非凡、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更好行仁义、谦和待人、沉稳练达。西征犬戎,妙计连施,南征楚国,连战连胜。统领天下诸侯治水,道高策高,事半功倍。共国百业鼎盛,国泰民安,兵强马壮,道不拾移,夜不闭户,堪为天下楷模,一应事体,勿须絮言。共伯代行王政,必能扭转乾坤,安定天下,布泽四方!共伯速速接住朝政。”

共伯和急忙恭身而起,言道:“非也!非也!朝中百官、天下诸侯济济一堂,德才兼备者多矣,鲁公为周公嫡传之孙,齐公为姜老太公嫡传之孙,皆有代行王政之才,任选一人,于国于家,皆承继祖业,顺理成章也。共和何德何才,实不敢应命也——”

鲁真公言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吾性中迂腐有余,胆略不足,故先王将冢宰之职改为太史,岂能当此大任!”

齐武公叫道:“吾倒有些胆略,然缺沉稳之气,事事不由自主,乱言乱语,岂能管得天下大政!”

宋釐公热泪盈眶,喊道:“共伯仁义待人,扶危济困,福泽天下,即请如众人所望,速接大政!”

鲁真公又喊道:“拯吾大周,唯贤是举!共伯之才,实高于吾等,切不可再推辞误政,诸位一齐鼓之!服之!”

齐武公带头高声击掌,百官诸侯掌声四起,鲁真公、齐武公、宋釐公等人踊至共伯和身边,齐武公急拉共伯和之手拖之,共伯和力退不前,鲁真公又于共伯和身后,力推其背,宋釐公满目泪水,又推又拖,另数位诸侯也前后用力,共伯和挣扎不得,被拖拉于前面阶上。

召公、周公起身,让出其位,共伯和连声喊道:“二位大人不可!即众命难违,共和也不能坐二位大人之位!”众人将共伯和强按于位,共伯和奋力离位,数个回合过后,共伯和动弹不得,只得言道:“吾与二位大人并坐,方应众命!”鲁真公等人速将一案几置于召公、周公之中,召公、周公二人一齐将共伯和拉于正中之位。

召公双目含泪,对共伯和拱手言道:“众心勿违,乱局待治,共伯若再推辞,即为误国误民,老夫爱子都已舍出——”周公也拱手言道:“太师大人情真意切,百官诸侯翘首以待,望共伯以天下为重,速接大政——”

听召公、周公如此之言,共伯和只得在百官诸侯的推举下,担当起代行王政的大任。

共伯和端身而起,先对召公、周公鞠躬拱手,言道:“在下仍为二位大人属下,朝政之事,二位大人决断,在下悉听尊意,劳心劳力。”召公、周公一齐言道:“非也!共伯为尊,吾等听令!休得再言!”共伯和无奈,只得又对下面的百官诸侯鞠躬拱手,言道:“在下不才,承蒙召公大人、周公大人、百官诸侯推举,暂代王政,必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力兴大周,造福天下,无愧于众意。”

召公言道:“共伯执政,须有名分,方能号令天下。老夫之意为,共伯即代王政,须以‘共代王’相称,吾等为臣,凡一应文书号令,皆称圣旨。”

共伯和双手连连摆动,言道:“非也!非也!在下仍称共伯,‘共代王’之称,有僭越之意,万万不敢受之!”

召公手指共伯和,正色言道:“共代王不可推托!此乃大周公务,非尔私事!若仍以‘共伯’相称,天下必有相轻之意,万事难安,一令难行!必称‘共代王’,方使天下皆服,言同天子,政令畅通,震慑四方八疆,天下得安!且纪年之号,也须更新,以示推翻暴政,施行仁政。年号之意,须吉利祥瑞,上应天命,下应民意——”召公思虑片刻,言道:“老夫之意,勿须絮烦,共代王之名‘共和’,即为最佳,‘共’者,同也!两手齐力之象!其意乃为众人合一,同甘共苦,休戚与共,无坚不摧!‘和’者,谐也!禾口共存之象!其意乃为丰衣足食,息争罢战,和衷共济,万事可成!”召公声音越来越高:“即以‘共和’为大周年号!今年即为共和元年,朝政必稳,大周必兴!”周公喊道:“召公大人之言,正合当前之局!唯此大周可安。”

百官诸侯一齐击掌呼喊:“共代王执掌大政,天命所定,众望所归!臣等皆听共代王圣旨——”

“共和行政”实为共伯和代做天子,召公、周公仍为二相,三人共同执掌西周朝政,但司马迁在《史记》中误记为“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流传后世,千古之憾!

却说共伯和沉稳起身,向百官诸侯鞠躬拱手,正色言道:“众位大人,局势危急之至!在下不再推辞,即速行治策!前日开仓散粮,仅能解燃眉之急,欲长治久安,首为开放山泽,允许百姓渔猎樵采。国人暴动之源,即为封山禁泽,民不聊生。本代王开放山泽之策,乃总度全局,确保民有永安,国有永安。一年四季,严禁捕猎幼兽幼鸟幼鱼,严禁樵采幼木幼芽,严禁纵火失火。兽鱼禽鸟,交配之期,严禁渔猎,确保山林湖泽,百物永得繁衍,方得长安。然民得有生,国也须有养兵理政之费,本代王于共国之法,凡渔猎樵采,征收什一之税,获十交一,民负轻少,国用有饶,两全其美,即将共国之法推而广之。”

百官诸侯闻言,纷纷称赞道:“共代王治政,果然道高策高,若昏君早行此法,何生暴乱!”

共伯和继续言道:“二为垦田增粮。大周井田之制,囚农人耕作,鞭笞刑罚,其效甚微。本代王于共国之法,使民先耕井田,另开放荒野闲地,任民垦田,所收谷粮,各归己有,然也征收什一之税,获十交一,公私粮仓皆满。也将共国之法推而广之。”

百官诸侯闻言,又纷纷称赞道:“共代王既不违大周井田之制,又使民有私田,公私兼顾,吾等闻所未闻,大开眼界!”

共伯和继续言道:“三为开放工商。大周工商食官之制,囚工匠于作坊,鞭笞刑罚,其效甚微。本代王于共国之法,既兴官府作坊,又允许百姓自营工商,征收什一之税,获十交一,公私俱富,百业鼎盛!”

百官诸侯闻言,更一齐击掌高呼道:“共代王英明之至!如此强国富民之策,天下共行之,必四海八疆,处处民安国泰!”

共伯和又高声言道:“众位大人!治国理政,尚有广立申冤台,任民申冤诉苦,据情而断,依法而判!下情上达,民安国安!尚有练兵强军,兵民一体,天下无敌!尚有修筑坚城,防洪御敌!广建驰道,天下一体!”

好一场精彩的施政演说!百官诸侯纷纷起身,向共伯和行跪拜大礼,喊道:“即请共代王速发圣旨,臣等将共代王方才所言,一一行之!”

共伯和忽又扬手言道:“众位大人!本代王方才之言,仅为内政!尚有两大外患,乃犬戎楚国,闻知国人暴动,镐京大乱,必称天子,更欲起兵灭周,为天下之主!”

百官诸侯闻言,恐惧不已,纷纷急问道:“该如何是好?”共伯和沉稳言道:“立将王师精锐,分兵至犬戎、楚国边境,震慑其兵。待镐京安稳,再行讨伐!”

百官诸侯闻言,一齐击掌高喊道:“共代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臣等敬佩之至,惟命是从!”

召公心中百感交集:共和主政,人望也,天意也,天人合一。老夫数十年虽称晋、共二子同为人杰,然自幼及长,时时处处,晋子实稍逊一筹,今恰晋侯重疾,共和得以一展大才。

共伯和将一应事体,一一安置文官武将为之,朝会散后,立即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众臣散去,共伯和立即拜见太子姬静,恭敬下跪施礼,言道:“太子殿下,臣受百官诸侯推举,暂代王政,已将当务之急事体,安置停当。臣必尽心尽力,为殿下治理天下。待殿下成年之后,臣立即归政殿下,一刻不缓!”

太子姬静聪慧非常,言道:“共代王速速平身,值此危难之际,应广布仁义,泽惠天下,且须自顾贵体,切勿劳累过度。”

共伯和闻姬静此言,不由得潸然泪下,言道:“殿下如此明君之象,臣虽肝脑涂地,也要将大周治理完好,交于殿下。另臣将竭力尽智,以辅殿下学业有成,治政有方!”

镐京之中,安民告示广悬,开放山泽,开放垦田,开放工商,人头攒动,踊跃观看,数位老者指点告示,赞叹不停:“闻代行王政者,乃东土中原共国国君,治得共国民富国强,名传天下!今将共国善政,普及天下哉!”“共代王真乃圣王临世,百姓有安也!”众百姓跟着欢呼不已。

山林湖泽之中,百姓喜不自禁,或猎禽兽,或捕鱼虾,或伐薪木,或采林果,各得其所。

开放垦田,百姓更喜,开荒造地,晨昏不息。

开放工商,各显其长,各施其技,百业兴旺。

共伯和又下诏广立申冤台,为民做主,任民申冤。又编练军队,筑城修路,广开言路,广纳谏言。

共伯和又令精悍将帅统领王师大军,至犬戎、楚国边境镇守,犬戎之主犬甲、楚国国君熊勇果然乘镐京大乱之机,皆称天子,欲夺天下,闻共伯和重兵防范,戒备森严,只得暂时息住进军之念。

局势安定下来,共伯和作为当时社会的最高管理者,依照当时的统治观念,处置参与暴动者。朝会之上,群臣纷纷,各执一词,共伯和言道:“众位大人,大周法制,以德配天,敬天保民,德主刑辅,明德慎罚。国人暴动,兵民齐反,须理清其来龙去脉,据情依法而断。一者暴动之因,乃为昏君无道,奸臣作伥,封山禁泽,民不聊生,忍无可忍,反抗昏君奸臣,有功无罪。二者放火焚烧王宫、官衙、官宅,其行有罪,其情可谅,况法不治众,难以将全城兵民尽皆治罪。本代王之意,广悬告示,言明其罪,凡参与之人,投案自首,具结悔过,则赦免其罪。三者有少数歹徒,趁机抢掠财货,滥杀无辜,须绳之以法,严加惩处!”共伯和言道此处,挺身而立,高喝道:“尤为太师大人一生为国,功勋卓著,其懵懂幼儿,何罪之有!竟惨遭打杀!已查明乃凶徒贰武、艮头,行凶作恶,刀棒齐下!其罪令人发指,决不可赦!本代王即令全城搜捕,拿获罪魁祸首,为太师大人报丧子之仇,更以儆效尤!”

共伯和言毕,众臣一齐击掌称赞。

却说猎人庚虎、艮头与贰武,杀死充作太子的召公之子后,庚虎对贰武、艮头言道:“尔二人滥杀八岁幼儿,不合天理人情,必遭天怨人怒。”贰武大叫道:“庚兄休得胆小怕事!大丈夫敢作敢当,何惧之有!”艮头小心言道:“吾等光天化日之下,杀死小儿,众目睽睽,恐有人告发。”贰武咬牙切齿叫道:“昏君姬胡,横暴无比,吾等家家小儿,皆被饿死,以牙还牙,以口还口,天经地义,何惧之有!”庚虎言道:“话虽如此,然勿论何朝何代,打杀无辜八岁小儿,官府皆拿捕严惩,今共代王代行王政,也必捉拿吾等。二位弟弟亲手杀死太子,须速速离开镐京躲避,兄留于镐京之中,打探消息。”贰武方感恐惧,急与艮头商议逃出城去。

共伯和圣旨已下,镐京城门,均有重兵把守,高高悬挂贰武、艮头画像,将士对出入之人对照画像,一一盘查。

贰武、艮头头裹麻布,脸涂黑炭,挑着担子,扮作卖炭者,欲混出城门。

守门将士见贰武、艮头神情不安,相貌似熟,急对照画像,大叫道:“此乃要犯贰武、艮头!速速捉拿!”贰武、艮头闻声,扔下担子,向外冲去,众将士一涌而上,刀戈齐挥,围住二人,贰武一个“莽汉飞天”之招,跃过众兵,将至城门,忽一声响,城门紧关,死死夹住贰武!贰武连喊带叫,不能脱身。

艮头见势不妙,一个“地鼠窜身”之招,向城里逃去,一将官猛力甩出绳索,套个正着!众兵齐上,擒住艮头。

庚虎于城中得知贰武、艮头被捉,寻思再三,自己没有动手杀人,且有拦阻之行,前去自首。

共伯和闻知,亲自审讯。

贰武、艮头与庚虎被紧紧枷着,跪于地上。

共伯和正色言道:“观尔三人案卷,尔等三人,本为贫困猎户。首因行猎归来,于宫墙之外,遭天子弹击,结下初怨。次因终南山中,与天子争夺金毛羚羊,结下二怨。三因封山禁泽,无以为生,结下三怨。四因家中老幼饿亡,结下四怨。五因修筑宫殿,命临危难,结下五怨。此五怨者,皆因天子无道。尔等先率众暴动,追杀昏君奸臣,有理在身,尚有功德。”

贰武、艮头与庚虎闻听共伯和“尚有功德”之言,忙抬起头来,共伯和又言道:“尔等又焚烧宫殿、官衙、官宅,其行有罪,其情可谅,本代王已出安民告示,赦免尔罪。”

贰武、艮头与庚虎闻听共伯和“赦免尔罪”之言,脸上生出希望,共伯和又猛力拍案,高声大喝道:“然八岁小儿,何罪之有!竟惨遭尔等刀棒打杀,其情何堪!本代王已查知乃贰武、艮头所为,二人知罪否!”

庚虎垂头,艮头不语,只有贰武梗首挺身,大叫道:“天子王侯,皆为害民之贼!勿论老幼,皆吸民脂民膏!斩尽杀绝,难解吾恨!要杀要剐,任由尔便!”

共伯和手指贰武,一字一句喝道:“尔可知所杀小儿,非太子殿下,乃太师召公之子!”

庚虎、艮头闻言而惊,艮头叩首言道:“小民不知,竟误杀无辜,深悔大罪,愿受重罚,另愿变卖微薄家产,以慰太师召公大人。”贰武大叫道:“勿论太子公子!皆为小小害民贼!皆应斩尽杀绝!早知召公以子相换,一同斩尽杀绝!”贰武更手指共伯和,大叫道:“尔也为王侯世家,吾恨不得也斩尔首!”

共伯和见如此之状,挥手言道:“艮头悔罪,可从轻发落,处以终身监禁。贰武行凶杀人,不可饶恕,依大周法度,须诛灭九族,然本代王一向以仁治政,不施诛连,不用酷刑。速将贰武推出,大辟斩首!”

侍卫闻令齐上,扭起贰武向外拖去,贰武大叫道:“砍头留疤!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再杀王侯官宦——”

共伯和又对庚虎判道:“观尔案卷,尔尚知大义,有所节制,曾劝阻二人行凶,本代王从轻发落,服刑三年!尔心服乎?”庚虎忙叩首言道:“共代王仁义待人,小民亲眼目睹,口服心服,甘愿服罪。”

见共伯和将国人暴动大乱平息,将朝政治理得井井有条,镐京百官各务其政,兵民各安其业,天下诸侯臣服归心,召公放下心来,准备离开镐京。

召公对共伯和言道:“老夫知人识才,尔不负老夫数十年之教,力挽狂澜,扭转乾坤,老夫心安矣——欲离开镐京,寻一处山野林泉之地,静心养身,了此残生,只是——何处是好?”

共伯和恭身言道:“镐京之南,终南山中,山苍水碧,万木葱茏,景色宜人,又距� �京近在咫尺,共和可随时看望太师大人,朝政有难,更可随时求教。”

那知召公一听“朝政”二字,头摇得象拨浪鼓:“老夫一生,军政文法,百事缠身,无须臾之闲,今已七旬,遭此伤心之难,再也不欲言及朝政之事,只望能苟延残喘数年,撒手归天,一去了之——终南山距镐京如此之近,抬眼可望,老夫见镐京即思爱子,勾起惨心之痛也——”召公言道此处,禁不住老泪流下:“况共代王执政,处处有方,无难不克,老夫甚安。速速为老夫寻一处远离镐京之地,使老夫渐忘伤心之事,安度残生——”

共伯和沉思良久,言道:“太师大人,吾于镐京受教之时,即言共国有百泉名湖,一年四季,山清水秀,清泉吐珠,鱼虾龟鳝,鲜美无比,尤为严寒之时,湖中暖汽升腾,令人身心皆暖。湖中有洲,名曰‘清晖’,筑有离宫,可避寒赏景,为冬日养身佳地。更有万仙名山,为夏日避暑胜地,群峰插天,丹崖苍翠,飞瀑流泉,处处皆生,飞禽走兽,比比皆是,灵芝首乌,千年生精,大补身骨。吾曾入山打虎,存有虎骨陈酿,太师可尽兴饮用。太师大人即至共国,夏居万仙山,冬居百泉湖,必能延年益寿,心旷神怡,百寿有望。”

召公闻言大喜,言道:“老夫即如共代王之言!前往共国,安度晚年。又久闻共国大治之名,详细观之!”

召公立即起身,带上小香、小花、小施、小美四美妾,前往共国。

共伯和见留不住,只得再三嘱咐养生之术,相送而去。

送走召公,共伯和又思天子姬胡虽昏暴无道,咎由自取,然其毕竟为大周天子,文王武王嫡传之孙,不知亡命何处,须速速寻之,妥为安置。另芮良夫为民请命,被流放彘地,须昭雪复职。

共伯和立即派出将士,四面八方搜寻周厉王,其中一支前往彘地,兼寻周厉王,请回芮良夫。

正是:昏君无道害忠良,身至绝处偏又逢。

欲知周厉王逃往何方,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