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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掌

白衣人傲然道:“不错,正是白某。”

法远和尚骇得后退两步,一幕惊心动魄情景顿时涌上心头:十年前他行走西域,想依仗一身少林武功在西域扬名立万。云游到楼兰境内,听人说摩尼教总堂在西域玉泉山,便想去玉泉山找摩尼教高手比武扬威。

这一日,他走在高昌道上,偶然遇见一伙大盗打劫过往客商。那伙盗贼武功不弱,片刻之间便将商队的保镖打伤大半。法远和尚寻思:插手此事,救下那些商人,他们在丝绸之路上定会为他扬名,正是他立威西域的好机会。便纵身冲入盗贼群中,使出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指,东指西打,转眼之间,几个盗贼没哼一声,便统统毙命。

商人们得救,纷纷围上前来谢他救命之恩,送给他大把银子,都夸他武功卓绝。听见众商人夸赞,他飘飘然,不禁吹嘘道:“大和尚我此次前来西域,便是来为佛祖降魔除恶。不管什么魔头,大和尚只消一个指头,便能将它降伏!”

话音刚落,忽听有人阴恻恻道:“少林寺和尚,凭你这两手三脚猫功夫,哼哼,也敢跑到西域来胡吹大气!”

法远和尚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白影闪动,那人已转到他身后。他急速转身,那人又转到他身后,犹似他的影子一般。他一连转了几转,却无法见到那人。不禁勃然大怒,反手一指戳出。那人也戳出一指,只听嗤的一声,两股指力一撞,他浑身打个寒噤,身子被撞出一丈开外,摔倒在一堆沙丘上晕了过去。朦胧中,听见那人一声长吟:“白衣飘飘指声啸”!

等到商人们将他唤醒时,那人已不见踪影。他感觉手指关节异常炙痛,力道尽失,十多年练成的大力金刚指功夫,竟然被那人废了!他又惊又怕,想起那“白衣飘飘指声啸”之语,忙向商队的保镖打听是何意思。

一个年老保镖说道:“大师有所不知,‘白衣飘飘指声啸’是一句隐语,指的是魔教的白衣摩尼白无极。白衣是指他的装束,飘飘是指他轻功卓绝,指声啸是指他的‘极乐指’神功。听说那‘极乐指’阴毒霸道,凡中指的人,轻则武功尽废,重则周身血脉俱毁而亡!大师能保往性命,实在是菩萨保佑!”

听了这番话,法远和尚要找魔教高手比武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他连白无极的容貌尚未看清,就被人家废了一门武功,倘若白无极要取他性命,岂不是意如反掌?裁了这么个大跟斗,他暗暗立誓,要重返回中土寻找达摩石,练成石上的神功,再找魔教白无极这一箭之报仇。此次潜回中原,不料冤家路窄,偏偏在此地碰见白无极,怎不叫他惊惧万分?

白无极道:“红鼻子和尚,十年前,我废了你的大力金刚手指功夫。今日你还敢再向白某出手。哼哼,你的胆子不小哇!”

法远和尚道:“老子技不如人,败在你手下,自是终生难忘。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玉真道长听见二人对答,自个儿喃喃道:“怪不得我们七人一败涂地,原来是裁在这魔头手下!”

玉真道长早年曾听师父紫云真人闲话武林秩事,说西域高昌国有一个从波斯传来的教派叫摩尼教。此教中人以日月为神,不食荤腥,行事怪僻。教中有四个大摩尼,个个身负神功。只因他们不到中土走动,中土武林豪杰皆不知这四大摩尼功夫究竟如何。今日看见白无极出手,果然武功高得出奇。

想到此处,玉真道长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魔教高手几百年不到中土,现下为何前来夺取达摩石?莫非魔教对我大宋武林有什么大yin谋?

白无极不再理睬法远和尚,回头对那老农道:“上次,尊驾与白某斗过一回,这次再斗,尊驾总得留下个名头罢!”

老农道:“我老子乃是山野村夫,哪有什么名头?再说,我老人家不想被你教的魔子魔孙缠上,即便有个阿狗阿猫的贱名,嘿嘿,老夫还是不说为好!”

白无极道:“尊驾不说也罢。可否让白某一睹尊容?”

老农道:“好说,好说。不过我老头子从来不做赊本买卖。白大摩尼可否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让大伙一瞻风采?”

白无极一怔。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常人难以觉察。不知此人怎会瞧破,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众人亦是十分惊讶,打从一开始,大伙谁也没有看出他二人戴都着假面具。

白无极道:“这有何不可?”抬手揭去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中年人丰神俊朗的面容,配上一身白袍,委实是风流倜傥,让众人看了不禁暗暗喝彩。

老农道声:“好”!将衣袖在脸上一拂,显露出一张老妇面容。众人一愕,只见老农又将衣袖往上一拂,脸忽又换成一张大汉面孔。只见他连连拂动衣袖,片刻之间,他变出书生脸,少妇脸、姑娘脸,娃娃脸、青年脸,壮汉脸。面孔连连变换,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一时间竟看呆了。

玉真道长忽然惊呼道:“啊啊,凌霄老人!他是传闻中的凌霄老人!”

听见这名头,众人心头大震。多年来江湖上传说,武林中有三位武功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一位是地藏宫主,名号欧阳山人,另一位是道子午岛主,名号南溟老人,还有一位便是白云阁主,名号凌霄老人。三位高人隐居海外,武功出神入化,连少林、武当掌门人都难望其项背。只因三位老人长年隐居,是以在江湖上,神龙见尾不见首,极少有人见过他们。

传闻凌霄老人身怀三大绝学:一是身负绝顶轻功,能驭风摘云,世所罕见。二是老人的“太极阴阳掌”冠绝武林,有“天下第一掌”之称誉。三是老人的易容术空前绝后,有“百变千面”之说。而他外出云游时,又往往易容而行,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人们极难见到老人的实容貌。在三位世外高人当中,最数凌霄老人神秘莫测。

众人听见玉真道长叫出“凌霄老人”的名号,心下震动可想而知。却见老农一声长笑,猛一扬头,突然变出一张舒眉朗目,长须飘动的威严面孔。众人都惊得“啊呀”一声。

大伙都以为,这张面孔是凌霄老人的真面容,却听白无极脱口叫道:“何教主!”叫声惊喜交集。众人听见白无极叫声“何教主”,才知老农变出的竟然是摩教教主何野风的面孔。

那何野风在外云游多年,白无极与教主阔别日久,陡然后看见教主尊容,情不自禁地冲口叫出声来。叫声刚出,情知道上了当。

凌霄老人说道:“不敢当!”眨眼泛间,又变回原来的老农面孔,含笑望着白无极。

张去病看见凌霄老人百变面容,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心想:这本事又稀奇又好玩,我若是学会它,想变什么人,就变什么人。这么变来变去,有趣得紧!

白无极怒道:“原来三十年前,尊驾是扮成何教主模样,潜入光明宫盗走宝物,害得教内兄弟大受责罚。嘿嘿,今日白某岂能放过你!”

凌霄老人说道:“白摩大尼不必动怒,何教主尊容威风凛凛,才配我扮他一扮,若是换了旁人,比如说你白大摩尼,嘿嘿,还没资格让我扮你模样!”

白无极气得两眼一瞪,道:“你……你……”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凌霄老人说道:“白大摩尼说我盗走贵教宝物,敢问是何宝物?又有何人作证?”

白无极怒极,道:“你……”欲言又止,显然有难言之隐。身形一闪,一指戳向凌霄老人的前胸。这一指戳出,真是快如迅雷猛击。

凌霄老人被白无极指风一撞,身子仿佛是一张薄纸倏地飘开去。白无极连攻三指,凌霄老人连退三次。白无极喝道:“尊驾为何不出手?”

凌老人道:“白无极,你是后生晚辈,我老人家先让你三招!”说罢,只见他双掌一错,右掌拍出,掌势如刀削斧劈。左掌拍出,掌势却如软缎轻摆。双掌一刚一柔,一阴一阳,一快一慢,一巧一拙,掌法极是奇特罕见。

玉真道长兴奋叫道:“啊呀,你们快看,‘太极阴阳掌’!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掌!”

武林中流传着一句话:“武林称王,太极阴阳”,这话夸赞的便是太极阴阳掌。是以历代武林人士,皆把这太极阴阳掌视为天下第一掌。但不知为何,这套独步天下的掌法却在武林失传数百年。直到近几十年,人们才听说凌霄老人身负这门神功。此时见他的掌法奇妙万端,玉真道长便激动之下,冲口叫出太极阴阳掌之名。

白无极也不禁赞道:“好掌法!”说时,他身子如风中荷叶,摆了几摆,巧妙避过凌霄老人拍出的两掌,一声清啸,脸上雾气大盛,一指向凌宵老人腰间戳去。指风扫过,众人打个寒噤,不由后退几步。

张去病站在原地观看,却浑然不觉。白无极与凌霄老人看张去病一眼,都“咦”的一声,不知这小丫头为何经受得住“极乐指”挟带的寒气,二人均感诧异。

法远和尚吃过“极乐指”的大亏,惊得失声叫道:“极乐指!”

白无极道:“红鼻子和尚,算你还有点记性!”

他嘴上说话,出手却越来越快,手指尖激射出的万年寒气四下激荡。玉真道长等人经受不住,纷纷退到院墙下,各自运功御寒。

张去病仍是浑然不知,一动不动。白无极大奇,不知这丫头是何来历。

玉真道长等七人目不转睛,细看白无极和凌霄老人的攻防变化。只见“极乐指”集快、奇、巧、狠于一体,指力极霸道。而那“太极阴阳掌”却是左掌正大平和,凝重守拙;左掌飘忽不定,机变百出。两掌宛如太极两仪,阴阳互补,刚柔相济,巧拙相辅,快慢相生,令众人看得心摇神驰,大为倾倒。

法远和尚以少林寺的武功印证,似觉本门功夫,正大至刚有余,机变妙幻有所不及。玉真道长以峨眉武功比较,也不禁生出一丝苦涩,自愧本门武功出招花头太繁,招式相辅相成大有不如。

众人见白无极同凌霄老人斗了十多招,无论他出指多么快,招式变化多么妙,凌霄老人那刚柔并举,巧拙兼济的双掌,总能将白无极的诡异指法克住,令他缚手缚脚,落了下风。

白无极却心中暗惊:他的手指一同对方掌力相交,却被对方掌上一股极强的内力粘住,令他收指吃力,不由得指法窒滞,功力渐减。有时他一指戳去,对方掌上又生出一股刚猛掌力,将他的阴寒指力反弹回来,险些伤着自己!他域纵西域横数十年,一身轻功无人能望其项背,“极乐指”更是所向披靡。便是在教内,除了教主何野风之外,也仅有左右二法王和他三大摩尼的武功,与他在伯仲之间。不料眼前这老人的轻功与掌法都比他高明,令他越斗,心中越吃惊。

白无极却不知,凌霄老人的太极阴阳掌乃是道家的一门绝世武学。此掌法以“太玄神功”的内力为根基,运用太极和两仪化出阴、阳二掌,衍生四相,迭变八卦,是以阴阳两掌能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和掌法。那阳掌异常刚猛,掌上内力能将对手打来的力道加倍反弹回去,震伤敌人。阴掌的内力绵软如热糍粑,能生出极大粘力,粘耗对手的功力,令对手越斗越感内力不继。

而阴阳二掌,又可以两手互变,时而左掌为阴,右掌为阳;时而左掌为阳,右掌为阴;时而是前掌为阳,后掌为阴;时而是单掌为阳,双掌为阴。是以双掌可阴阳互补,刚柔相济,快慢相辅,动静相制。两掌如此忽阳忽阳,掌力变化万端,委实叫人防不胜防,难以应对,故被称为天下第一掌。

白无极自负武功少罕有人能比肩,此时同凌霄老人一交手,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自忖再斗下去,今日非但夺不到达摩石,只怕还要栽在老人手里。

心念闪过,忽见凌霄老人一掌拍来,他变指为掌相迎,两掌相交,他疾退两步。凌霄老人第二掌拍来,他突然斜身闪到张去病身前,一把抓起张去病,朝凌霄老人拍来的手掌挡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凌霄老人万没想到白无极会卑鄙出招。他唯恐伤张去病,急撤掌力后跃。人未站稳,白无极已将张去病抛到他面前。

老人疾忙伸手接住张去病。电光石火一瞬间,白无极扑上前一指戳在老人的手臂上。凌霄老人身子一晃,抱着张去病急闪开去,背靠在小庙院墙上。

变故来得太快,众人一声惊呼,纷纷跃上前去出手袭击白无极的后背,逼他回身自救。白无极却不回头,反手随意拍、打、点、拿,尽将七人的攻击挡开,欲再向凌宵老人出招。

便在此时,忽听凌霄老人喝道:“你们住手!”

白无极一怔。凌霄老人道:“白大摩尼使诈,好心计!不过即便你戳了老夫一指,再斗下去,你也不是我老人家的对手,你说是不是?”

白无极见凌霄老人中了“极乐指”却浑然无事,心中暗惊:此人的功力怎地如此深厚?遂道:“尊驾说得不错。白某在真神面前不烧假香,倘若我不用这丫头使诈,诱使你救人心切,白某确难敌你。”

凌霄老人道:“白大摩尼西来,只为抢夺达摩石吗?”

白无极道:“正是为此。”

凌霄老人叹道:“这块石头人人争夺,不知害死多英雄好汉,待老夫将它毁了,以免它再祸害武林!”说时,老人忽然将一个小木盒子高高举起。

白无极和玉真道长七人皆惊呼道:“万万不可!”

凌霄老人道:“你们舍不得它么?这块害人的石头有什么好?”众人紧紧盯着他手中的木盒,生怕他一念之下将达摩石毁掉,都不敢吭声。

凌霄老人又道:“瞧你八人,眼巴巴望着这块破石头,将它看得比命根子重要。好,我老人家成全你们,拿去罢!”

众人只当他说的是反话,不料话未落音,木盒已被抛上高空。几乎在同一瞬间,白无极纵身跃起,快似电闪般将那木盒抓在手中。玉真道长七人打出各种暗器,直取他身上各处要害。白无极在空中一转身,白袍陡然大张大如球,将打来的暗器反弹回去。七人忙闪身躲避回弹的暗器,白无极已飘然落地。

脚刚着地,忽听砰的一声炸响,院里顿时浓烟滚滚。浓烟弥漫之际,张去病只觉背心一麻,便晕了过去。

白无极叫声:“白某中计了!”他强双眼看凌霄老人,哪里还有人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