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看游云绷紧了脸，还咬紧了牙，顿时被吓得不轻，她连忙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她们也没看到，要不她们就会直接走开去敲别人的门了。”
小二心说完了，这小子看着随和又人畜无害，但八成是个杀胚，要是他打算灭口怎么办？怎么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救别人啊，问题是他能相信吗？
游云开门时视线是撇开的，而且微微低着头，个子矮的小二往前凑了一步后就看到了，而另外三名小二个子较高，并且她们一直在游云的胸膛和裤裆间扫视，根本没去注意游云的眼睛，所以没察觉到那双明亮的眼睛。
游云见小二反应这么大，心想估计是让她误会了。
他舔了舔唇，顺带放松了一下自己绷起来的面部肌肉，正打算说两句让小二安心的话。可这举动在小二看来，游云反倒像是准备做些什么来隐藏身份的样子。
“要、要不，我不收你钱，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都听你的。”小二小步后退，很快便退到了门上，“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我看起来有那么像会乘人之危的混蛋吗？”游云说，“而且我就没打算做什么。”
游云感觉无奈极了，好像只要因为与“正常的”、“普通的”人类有那么一丁点不一样的地方，就会立刻被人当做嗜血残暴的怪物，就会被人恐惧并远离，就会被当做会带来灾难的威胁。
这种事他经历过很多次，无论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朋友，所有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远离、逃走、害怕、排挤，甚至刀剑相向。
如果只是被陌生人如此对待，他倒是能理解，可那些起初还说说笑笑的人突然就拿起了武器大骂你是怪物，这就让他无法理解了，也让他很痛苦很难受。
有时候游云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人类”，就是一匹披着人皮的狼，也许自己可能是爹妈在医院抱错的孩子，那两个善良和蔼又通情达理的男女直到被蒙克诺斯人刺穿胸口，也没能再见到他们的亲骨肉。
所以，他总是游离在人群的边缘，用冷淡的态度来避免与他人建立起过深的联系。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对方，也能保护自己。
“那、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小二战战兢兢地问。
“……”游云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没一会儿，他没由来地说，“为什么剧情会发展成这样呢？真是奇怪，编剧的脑子里有屎吗？”
与其说这是说给小二听的，倒不如说是游云说给自己听的。
“我就没劫持你，哪有放不放过的说法。”游云摆摆手，“门就在你身后，要走我也不拦着。”
游云心里的烦心事又多了一件——这眼睛该怎么办，离开丝桂桥之后他就感觉狼血又变成了过去那调皮捣蛋的熊孩子，这眼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这么长时间了，安托尔他们难道早就察觉了？
“可、可是……”小二为难地支支吾吾起来，她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指不定刚一回身，门闩都没抬起来，脖子就已经被扭断了。
“我求你别可是了，要么您躺床上睡一觉，我也什么都不做，天明了拿钱。”游云指了指床铺，又指向小二身后的门，“要么您现在就离开，去敲谁的门都行，我也信你不会说出去，就这样。”
游云有些烦躁，本来就是想着当一回撒币的蠢货，却不想因为眼睛出了问题让眼前的姑娘陷入了惊恐之中，问题是他自己都因为天真而愿意去相信小二不会说出去了，但小二却不相信他相信了。
“但、但是……”小二又支吾起来，她还是觉得不对劲，这天底下哪有男人叫来了卖身的姑娘又不做事的，游云看起来是有点像个衰小孩，可并不蠢啊，会这么做肯定有原因，天晓得是不是跟那些妖怪一样吸精气什么的。
“啊……”游云抱起脑袋一顿挠，“你要我怎样才信我？”
小二愣了愣，下意识地说，“我们做一次？”
游云半天说不出话来，心说，这到底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自己本来就是容易招惹脑回路不正常的人，这法子究竟是通过什么逻辑想出来的？
“你也不怕做的时候我把你脖子给咬了。”游云没好气地说，“怎么感觉反而是我被你绑架了，这难道新型的援助交际方式吗？”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啊……”小二抓紧了轻纱衣物的下摆。
是啊，为什么呢？游云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明月，他自己也没想明白，更没有去深究。
但总得想明白了告诉小二，或者编个正常的理由出来，否则小二是不会“放过”游云的。
“我也不知道啊。”游云叹了口气，小二愣了愣，游云继续说，“就是想这么做而已，不做的话就感觉对不起自己，这跟我是什么没关系，我又不是会吃人的怪物，对人肉可没什么兴趣。”
游云说着便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鼻头上，他在想，如果这世界有“说谎就会鼻子变长”的规则，那自己现在一定会变成狼人。
他何止是在丝桂桥上吃过人，过去他就没少在变身后吞食血肉，人类、血族、精灵、半兽人……还有蒙克诺斯人。每每变身结束后他都恨不得把胃里的一切都给挖出来，每每想起这些他都觉得胃疼无比，仿佛有一团火卡在喉咙里，岩浆不停地往胃里流去。
“你可真是奇怪。”小二缓缓坐在方桌边上，他适应了黑暗后借着窗外投进房间的月光翻正一只茶杯，同时给两只茶杯都满上水。
游云没搭话，勾起的嘴角有那么一份无奈。
“真像个死小孩，你这样迟早会被人坑。”小二拉了拉领口，她感觉渐渐降低的气温已经开始发凉了。
游云听完忽地想到了些什么，虽然还不清楚，但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可能，我是对一个小姑娘靠卖身过活这件事心怀不忍吧。”
游云继续说，“所以才想着‘哪怕是一晚也好，让她能少一道污痕’，既是怜悯，也是自我满足。”
游云苦笑起来，“其实什么都没能改变。”
“那你带我脱离苦海不就好了，我能照顾你的起居，还能供你发泄，还不会让你给我名分，吃得少还能干，我都觉得这划算极了。”小二看向惊讶的游云，直视着掠食者的眼里只有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