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海 游轮上
豪华游轮在江面上航行，黄浦江两岸的夜景徐徐后移。
陈设奢华的船舱里甜品酒水琳琅满目。几名打扮性感的女服务员殷勤地侍候紫月、南斐和胖子。
胖子看着摆在眼前的大碟小碟的糕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斜靠在沙发上喘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瞥了南斐一眼：“看着是地道的江南风味，老子先一样一样的尝尝有没有毒…”
南斐掏出香烟点燃抽了一口：“想吃就吃，别找借口。”
胖子故作矜持，却又忍不住品尝起糕点来。
紫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对胖子隐隐一笑：“据我所知，先生游历四方，对大江南北的食物都颇有研究…”
胖子吞咽着食物，摆了摆手：“别说的这么玄乎，老子生来就是爱吃而已。”
紫月玩弄着茶杯：“不会这么简单吧。有人说，中国人智慧的结晶，都在食物里面。”
“说这话的家伙，肯定没饿过肚子。”胖子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肚子饿的时候，没法谈论理想和情操。火车上的东西又贵又难吃，把老子饿坏了。”
紫月放下茶杯：“先生这些年陪着南先生漂泊天涯，跋山涉水，几次深入无人区探险，难怪对饿肚子这么有感触。今夜不用赶路了，请慢慢享用。”
胖子看了看南斐，把手中的糕点塞进嘴里嚼着，上下打量了紫月一眼：“实话实说，不要把在高原极地走动想得神秘又刺激。在高海拔地区的高山、大渊和峡谷地带，生存极其艰难。老子年青时在外人面前把爬大山涉大河当成一种炫耀，现在想来，再没有用脆弱的生命去和大自然抗衡更愚蠢的事了。”
紫月不自觉地揉了一下手：“对此我也深有体会。山水依然在那里，而人充其量不过是山水间的匆匆过客。当然，不是为了炫耀胆量和装备，勇于在大自然中追寻真理的人，无论如何都值得尊敬。”
胖子有意识地看了看紫月手上的老茧：“原来你也爱在户外东游西逛。”他碰了碰南斐，“老子就不夹在你们中间听你们互相肉麻地吹嘘了，还是到一边吃东西看夜景去…云片糕和千层酥味道不赖，你尝尝。”
他端着盘子起身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继续吃东西。
紫月用眼神示意几名女服务员退下，把目光移到南斐脸上：“南先生，我们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与你接触，今夜冒昧请你夜游黄浦江，希望你不要介意。”
南斐做了一个手势：“只要胖子不抱怨晕船就行。”
紫月抿了抿嘴：“请不要把你的小女友的事情，当成我们要挟你的法码。眼下她在澳门游玩，毫发未损。你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证明我所言不虚。”
“不用证明。”南非一脸坦荡，“不过，小姐特意包了一艘游轮，不会只为了请我喝杯茶吧…”
“南先生，”紫月目光专注，“凭你的学识和阅历，你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吗？”
南斐一脸平淡：“我属于那种很容易被人群吞没的人。”
紫月加重了语气：“在平庸的世界里，不与世俗同流合污，追求卓尔不群的人生，才显得非凡。”
胖子在一边扔了一枚果脯进嘴里，小声嘀咕：“玩什么小资情调…男人有意约女人和女人故意邂逅男人，无非都是为了把对方弄上床。老子就是看不惯眉来眼去，直接去开房得了。”
南斐抽了几口香烟，弹了弹烟灰：“紫月小姐，你过誉了。面对现实中太多困惑与诱惑的纠缠，我仍然做不到泰然处之。只不过我不想花太多时间求索庙堂多高，也不太在乎江湖多远。不论拥有或失去，我还是继续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我所有的固执加起来，无外乎是为了让自己的人生不至于半途而废。”
紫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据我对你的了解，如果愿意，你可以让自己成为政客、商人、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考古学家、历史学家、玄学家、水利学家、餐馆老板、船长、花匠、游吟诗人，以及掮客和职业嫖客，你在很多方面都有能耐，但是你一直走在路上，为什么？”
南斐抬眼看了看她：“大概因为世人会做的事情，我再去做，就太没意思了。”
紫月嘘了一口气：“历来私欲越多，自由越少。你已经习惯轻装上阵，难怪会走得很远。有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学识来启迪世人…”
南斐摇了摇头：“活着有很多方式。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本身就愚不可及。古来标榜的圣贤，无非都只是人罢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为何非要蛊惑别人去苦苦求索呢？”
紫月转了转眸子：“南先生，有的人堪称伟大，是用自己的思想和言行不止影响了一代人，而自身对整个世界一无所求。你认为改变世界，是人才重要呢？还是体制重要？”
胖子站起身来，抹了抺嘴：“呃…谈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调调情好不好？不要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档子事。谈政治是政客的职业……”
紫月打断他的话：“任何事都和政治有关。”
胖子有意识地瞅了瞅四周，重新坐下，拿起一块柿饼埋头往嘴里塞：“老子觉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只和情欲有关…”
南斐把烟头揿灭在烟灰缸里，端起茶杯闻了闻，又放下，亳不逃避紫月的目光：“历史不止一次证明，在腐朽的体制里，只会滋生庸才、歪才和蠢材，没有人才。至于流芳百世的天才，在不同的时代所遵行的只有一条法则，那就是，广厦万间，容身之地不过方寸；食倾门庭，一栗则可填肠充肌。两千多年来，沉溺于世俗王权中的芸芸众生，言必提老庄和孔孟，纠结入世与出世，又有几人真正能把自己的命运无偿托付给天下的命运呢？”
紫月眼放异彩，随即冷静下来，招呼站在门边的一名女服务员过来：“去好好的洗洗手，把手上的香水味褪尽了，重新为南先生沏杯茶。”
女服务员红着脸走开了。
胖子倾身看了看南斐，顺手拎起一瓶红酒打开，抛下开瓶器，直接喝了一大口：“管他免费不免费，先喝了再说。反正老子没钱。”
游轮上层隐隐传来了音乐声。
2.香港 维多利亚码头
一辆又一辆的高档轿车驶来，不同肤色衣冠楚楚的男人和珠光宝气的女人粉墨登场。相继登上一艘意大利豪华游轮。
金咏仪坐在设置在甲板上的一张休闲椅上，姿态优雅地抽着细雪茄，欣赏着港口的夜景。
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大副在周边保镖的注目下走到金咏仪面前，展露微笑：“金女士，船长需要确定是否按原定计划启航？”
金咏仪惬意地笑了笑：“莉娜，去公海上等候我们的客人，对大家都轻松。”
莉娜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船舱。
金咏仪拿起摆在茶几上的手机按了一个号码，启了启唇：“请博士去海上钓鱼。”
3.美国 纽约
翡明身着休闲装站在河边，瞅着淋浴着阳光的自由女神像出神。他的两鬓已经斑白，一脸沧桑感，但目光坚毅。
一个风韵犹存的意大利少妇用发夹束着一头红发，拎着一个手提袋步态生姿地走到翡明身边。她叫索菲娅。
翡明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一副老式近视眼镜，对索菲娅一笑。
索菲娅对着自由女神像努了努嘴：“法国人真是浪漫。当年巴特勒迪用自己的情人让娜做模特儿，雕刻了这尊塑像。再没有比让自己心爱的人受后世的倾慕更令人醉心的求婚礼物了。”
翡明十分理智：“雕像是否动人还在其次，自由由来让人心驰神往。”
索菲娅耸了耸肩：“那倒未必。这尊自由女神像一开始是法国政府打算送给埃及的礼物。可是因为是女性雕像，埃及政府拒绝接受。瞧瞧，自由也不是万能的通行证。”她啧了一下嘴，“一旦鬼母计划正式实施，我建议未来给尼槎博士塑像。雕刻一尊她坐在草地上的雕像会很传神。或者雕一尊她劈开火山口的塑像，会成为经久不衰的传奇。”
翡明微微一笑，笑容凝固了：“未来的文明，没有神祗，没有英雄和懦夫。参与的每个人都是新文明的缔造者、守护者和传承者，那样的文明才值得为之奋斗。不然，正如后世的人类对远古文明充满迷信和误解一般，任何先进的文明一旦树立了偶像，都会被歪曲和堕落。”
索菲娅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翡明把手插在裤袋里挪动了脚步：“这十多年来，我妺妺在洵山创建的零点社区运作得怎么样了…”
索菲娅配合着他的脚步：“翡丽女士在异度空间试图恢复母系氏族社会公有制的尝试虽然可喜，但对于人类文明的提升和进化不会有突破性的改观。在我认为，母系氏族公有制和父系氏族私有制，存在的共同缺陷都是以人类繁衍生息和自我满足为中心，最终摆脱不了单一物种在地球上盲目膨胀所导致的狭隘悲剧。所以，制定未来新文明的框架，我们迫在眉睫需要南先生那样的人。”
翡明思考了片刻：“你对南先生的研究到哪一步了…”
索菲娅狡黠地笑了笑：“翡先生，女人在男人面前脱光了，虽然有无穷魅力，却从此丧失了神秘感。而男人在女人面前一丝不挂，只会增添神秘感。我研究了南先生七年，感觉不管他穿着衣服还是不着寸缕都很神秘。从他的人生轨迹来看，我推测他已经进入了东方隐士体系。对这个在华夏古老文明的历史长河中最隐秘的体系，我得承认自己依然一知半解。不过我乐意和南先生进行面对面接触。为了这一天，我在西西里的牧场整天对着奶牛讲华语。”
翡明不禁笑了：“奶牛为此有没有多产奶…”
索菲娅挑了挑眉：“恰恰相反。恐怕是奶牛觉得用华语背诵《圣经》很滑稽。”
翡明看了她一眼：“南先生不信仰宗教。”
索菲娅从手提袋中取出一副墨镜戴上：“但是他熟悉世界上已知的所有宗教，这是不是很诡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