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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

天还阴沉沉的时候,万籁俱寂,官场要员开会的小楼被摇曳在西湖波涛的光影里。或许很少有人注意到西湖在深夜中的样子,一样的暗流湍急,一样的深晦莫测。

言则鸩脚步急促,他匆匆忙忙的从白色别墅中跑了出来,得了上面的默许,做这件事便是师出有名。听起来很像通敌卖国的勾当,其实,是所谓上头为了大局而选择的退让。他们不愿对敌人猛烈攻势做进一步的激化,他们害怕矛盾,急于用和平的手段化解战事。于是,许多主和派将这些潜伏在本派内部的蛀虫轻盈剔除,送还给对手。

井上一男睡在客栈里,他酒足饭饱之后,把门窗紧紧锁住,生怕走漏丝毫风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差点把他吓得半死,他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听出是言则鸩的声音,他拖着一只鞋子,匆忙开了门:“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你急什么?”言则鸩反手将房门关住,掀开窗帘向外面张望,一片黑暗,没有丝毫醒着的痕迹。他坐在桌边,拿了茶杯喝水:“你怕我没本事送你出去?”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井上一男被言则鸩这副慢悠悠的轻松样子急的火上房,他指着窗帘外:“我觉得她动手比你早,我现在觉得我对面都是人。”

言则鸩瞥了窗帘一眼,目光有些凝滞,他奉的是上峰的口头命令,而且听起来很不好听,一旦卫文清的人咬死了不肯吃这一套,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开她的人,但这一次卫文清似乎很有耐性,到现在为止,除了那封信,还没有任何她来过的迹象。

“别紧张,你好歹也是做过间谍的人,怎么慌里慌张的?她来抓你,你逃就是了,又没人把你手脚绑着,你不会还手?”言则鸩的目光愈发阴沉,这倒是很棘手,他不能声张,不能找帮手,还要跟着这个井上一男一起去完成上峰的交易。

若是平时他一个人倒也无妨,但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真是要命了,老兄,你是不是分不清间谍和特工的区别?”井上一男拉着张凳子坐在他旁边:“我是搞情报,又不是搞爆破。”

言则鸩没有心情理会他的喋喋不休,他的满脑子里都在回旋着一句话“怎么会没人呢?”这不科学,也不是卫文清的习惯,半夜下手难道不是卫文清的定式吗?如果这个时候都不来,只能说明根本没人。

“把你的衣服换给我,”言则鸩说着把自己身上的中山装脱了下来:“我出去看看,你一个人藏好。”

言则鸩说着换上井上一男的衣服,转身出了客栈,他在客栈大门口徘徊一阵儿,穿过两道街,又从后街绕到了客栈的后门。是的,没有人,他明显感觉到今天的不寻常。他加快了脚步,从后门翻墙而过,回到了房间里。

“趁现在没人赶快走!”他一把将井上一男抓起来,随手往他手里塞了两根金条,和一张船票:“这是早晨八点从上海外滩开船的票,是下等仓,那里鱼龙混杂很好藏身。”

“等等,等等,”井上一男有些狐疑,拉住言则鸩:“你不会骗我吧?你跟那个姓卫的不是一伙儿的?”

“实话告诉你,有人出面保你的命。我跟你一起走,你有什么好怕的?”言则鸩说着把他拖出房间。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交易他不管,他只奉行一条宗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他不知道的是。前天夜里,有一个妖娆的女人在他上峰的房里过了一夜,换得了释放井上一男的结果。

井上一男捂住脸,跟在言则鸩的身后快步冲出了客栈。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人很快消失在街角。

一双眼睛透过望远镜厚厚的玻璃,目送着两个人越跑越远,他扯上窗帘,扭开了电灯。

“卫长官,动手吗?”一个急不可耐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墨色中山装,梳着溜光水滑的头,胸前别着一枚青天白日徽章,黑色皮鞋擦得锃亮。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同样装束的男子,不同的是他的手臂上挽着一块红色袖标。他的神情极为稳重,如凝结不流的冰。他淡然问了一句:“卫文清少校的人到位了吗?”

“是,已经在去上海的必经之路上设法拦截。”男子莫名奇妙的挠挠头:“长官,我看卫少校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既然我们要动手,何不通知她们,以免扑空啊。”

“不需要。”他冷峻的笑意从唇角溢出,口中呢喃:“言则鸩,你终于犯在我卫设的手里了。”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勃朗宁手枪,轻巧的拉开枪栓,同时一挥手臂:“我们走!”卫设冲出潜伏的房间,露出了他的另一幅面孔。

沿着言则鸩走过的路,卫设一出街口,三辆黑色轿车便迅速向他们驶来,这支潜伏的行动队上了车,一路追了出去。

“长官,我们真的不通知卫少校吗?”那个男子似乎很执着于通知友军,却遭到了卫设的冷眼相待:“我说过了,不需要。”

“今天抓的是卫少校的同门师兄,卫少校是个顾念情分的人,难道非要让她出面求情吗?别忘了,我们抓的是通敌卖国的汉奸。捉贼拿脏,我们就在火车站动手。”卫设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虽是凌晨,杭州火车站里却是人满为患,老人唉声叹气,孩子嗷嗷啼哭,臭汗味儿混着厕所飘来的异味薰得人头昏脑胀。言则鸩拿了车票,将其中一张车票交给井上一男,又把另一张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火车站的钟表响了两下,言则鸩揉揉眼睛,四下望望,他必须保持随时随地的警惕。他了解卫文清的手段无孔不入,因此他也做好了弃车保帅的准备,万不得已时,就把井上一男放弃掉,卫文清也不会深究自己。

“你说,我们能走成吗?”井上一男虽是问了一句,却没想得到回答,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子:“姓卫的说是三天后动手,可今天就是三天后,你说她要是真抓住了我们,该怎么办?你有准备吗?”

言则鸩的喘息忽然急促起来,他将食指压在唇上,将帽子檐向下扯了扯。火车站忽然多了许多穿中山装的人,他们是冲自己来的,绝对没错。言则鸩细细观察着这些人搜查的技巧,很有章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孔武有力,都是以一当十的角色。

这不是卫文清的人,但言则鸩心里开始突突乱撞,他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来者不善,而且是自己对付不了的。他瞥了井上一男一眼,这是个帮不了忙儿的家伙。

卫文清曾经说过的,打不过就跑,明哲保身。言则鸩咬咬牙,是的,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要么自己赶快离开,要么当场把井上一男拿住,但井上一男一旦被送去审讯,自己通敌的罪名一样会坐实。

“我去一下卫生间。”言则鸩说着站起身离开了井上一男,他转身向那个昏黄而浊臭逼人的卫生间。他不是来上厕所的,只是想躲在这里听听外面的动静。

果然,他刚离开不久,外面一下就嘈杂起来,尖叫声和呵斥声,枪声,打斗声响成一片,但很快又静了下来。言则鸩垂下眼睑,这个井上一男也太窝囊了,这么短的时间恐怕连三招都过不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发觉外面又恢复了平静,他才从厕所走了出来。洗手台旁有一个巨大的垃圾桶,唯有一个扫地的工人在旁边,他悄悄从上衣口袋里将那张车票取出,刚撕成两半,忽然觉得背上明显被一杆枪顶住,他手上一颤。

“言少校,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他话音一落,呼啦啦的冲出一群人,他们手中无疑例外都握着一杆黑洞洞的枪,枪口冲着言则鸩。

言则鸩缓缓转过身来,他的面前站着一群陌生面孔。他一眼便看见他们胸口别着的青天白日徽章,便镇静的笑了笑:“都是自己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奉命,捉拿通敌卖国的言则鸩少校回去审讯。”男子说着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少校,我真是挺佩服你的,年纪轻轻犯什么罪不好,偏偏是汉奸罪。”

“汉奸罪?”言则鸩愕然笑笑:“这是哪里话,我只不过是在火车站的卫生间里上了厕所,怎么就犯了汉奸罪?难道这厕所是日本人开的?”

“你不要打哈哈,”男子冷冷的剜了他一眼:“不要明知故问了少校。”他说着一把将言则鸩手中撕成两半的车票抢了过来:“这不就是你的罪证?”

他垂下头细细瞧了一眼,这票和那张从井上一男手里搜出的票一模一样。说着一挥手:“把他拿下!”

“慢着!”言则鸩伸手一拦,他目光一凛:“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不会跟你们走。”

“好,我问你,如果你不是要送走井上一男,为什么你的车票和他是同一列,而且,你刚才为什么要撕毁车票?”

言则鸩温然一笑,这答案太简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