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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 天下一盘棋,淮南我称王(七)

更新时间:2012-10-14

第254天下一盘棋,淮南我称王(七)约法三章

因无信心击退万余战兵,袁胤果断退位让权袁耀,并答应黄猗亲自出使巢湖兵一探萧言口风。黄猗行至巢湖兵军营,亲见近卫军数千精锐战兵,渐渐心惊:“张勋与之相争,不战则已,战则必败,小战小败,大战大败。”

一路缓行,黄猗心底越来越犹豫,考虑是不是放弃袁母开出条件。所谓袁茉儿亲至与否,其实代表萧言如何看待袁术,萧言先至袁茉儿后至,意味着此番治丧萧言是以巢湖扬武将军身份而来,袁母也须向他见以臣礼;袁茉儿先至萧言后至,则意味着此番治丧萧言是以袁术女婿身份而来,承认袁术寿春政权合法性,萧言须向袁母执后辈礼。袁术治丧礼仪事小,寿春政权未来事大,由不得黄猗不认同袁母开出条件。只是亲至巢湖军营后,黄猗心底渐渐失去底气:军威如此,萧言有必要向袁术低头?

前路再远,终有尽头,黄猗望见萧言身影,正欲巧舌辩天下,抬眼忽见萧言身侧那位身披粗麻孝衣女子岂不正是自家表妹,袁术幼女袁茉儿?袁茉儿既然随军而来,萧言态度不言自明。黄猗顿时大喜过望,军政琐事避而不谈,只以袁胤女婿外家表哥身份向萧言唠叨袁术如何如何不幸,说得袁茉儿一时泪眼迷离。有黄猗从中撮合,袁胤、袁母当日答应无条件投降,并佐助巢湖兵布局,一举擒获杨弘、张勋等一干有异心的实权派官员。

如此,萧言不费一刀一枪,和平俘虏袁术主力数万人。

军事交割完毕,萧言偕同袁茉儿觐见袁母。袁茉儿扑入袁母怀中哭泣半晌后,袁母温和劝道:“小茉儿你一路辛苦赶来累坏了吧,先去军帐里好好歇歇。正好我有些话要问萧言。”

袁茉儿回头望望萧言,眉头皱了皱:“好吧。”

注视袁茉儿身影消逝门口,袁母才把目光转向萧言:“果然是年轻的紧,耀儿如你这般大时,还在与亡夫赌气说是宁死也不娶妻吕布女儿。吕布一代枭雄,袁本初奈何不得他,曹孟德奈何不得他,刘玄德奈何不得他,亡夫亦奈何不得他,偏偏是你这位少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夜陷下邳,活捉吕布。你行军野战很厉害,早在年前,亡夫就说淮南有两患,一则江南孙伯符,二则就是你萧仲达。甚至,亡夫临死前还说,孙策行事过于刚烈,能战不能守,最多不过一项籍,而你萧仲达不同,能战亦能守,非是池中之物。亡夫逝世不过三五日,你就率军突袭寿春,我想怕是早在巢湖攻陷成德县俘获茉儿时,你就开始布局今日了吧?你先别否认,朝政繁杂,非我一妇人所能理清,你何时布局我其实并不关心,我只问你未来准备如何相待我家茉儿?”

“寿春九县是我所求,茉儿亦是我所求,茉儿姓袁,只是巧合而已。”萧言答道。

袁母眼角跳起:“你想说你是真心相待茉儿?”

“当然。”萧言答道。

袁母摇头:“我不信!”

“难道要我发誓?”萧言反问。

袁母更加摇头:“少年素爱一时之欢,喜新厌旧平常事,汉家四百年,多少宠妃盛极而衰,哪怕情重千金,陈阿娇也逃不了巫盅之祸。帝后尚且如此,况乎我家茉儿,我平生最信不得的就是少年欢爱海枯石烂誓言。”

萧言不禁苦恼挠挠头:果然一如后世,丈母娘都是不好对付滴。

哪想萧言刚把袁母视作隐藏**oss,事情突然峰回路转,袁母又说道:“我虽然不信你能真心相待茉儿一生,但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万事由不得我做主。未来不可知,唯能未雨绸缪一二。我亡夫说你萧仲达野心甚于孙策,想来你兼并寿春九县之后,绝不肯固守区区九江郡一地。两军对战,固然胜负取决战卒,然而正义之师总要强于不义之师,如果有我以亡夫遗孀身份助你,未来巢湖与刘子台(刘勋)、孙伯符两军对战时,总能争取几分人心。不过若想老身倾力助你,你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助与不助,以后再说。单凭我喊你一声岳母,万事我能答应就答应。”萧言说道。

袁母点点头:“第一个条件,你须娶茉儿为正妻,正大光明的娶,婚礼由我主持。”

“娶妻茉儿自是理所应当,只是,父亲初丧,茉儿怕是要坚持守孝,孝期未满……”萧言疑惑反问。

袁母摆手说道:“论及丧事礼仪,我比你熟悉。茉儿早已离家迁居巢湖十数月,虽无婚庆之宴,却有婚居之实,此番守孝,不该以未嫁女身份服孝斩衰[1],而是应该以已嫁女身份服孝大功[1],等会我就让人替她换上熟麻细布,契合丧礼。大功之礼,哀容十五日,服期有九月。今时六月,九月之后,为明年春末,届时我为你们补上婚礼。如此,你还有何话说?”

注[1]: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谓之五服,远近亲疏,丧事之礼。

“既是如此,一切全凭母亲做主。”萧言答道。

袁母又道:“第二个条件,是耀儿。未来你以亡夫女婿身份权掌扬州,想来必然视耀儿为眼中钉——你先别说话,世情如此,史书相关记载可谓数不胜数,你今日再信誓旦旦,也逃不过历史宿命。与其令你未来百般顾忌耀儿,不如使耀儿早早彻底退出竞争,郎中闲职耀儿统统不要,我只求你准许耀儿安生读书,未来做一个经学博士。我袁氏先祖,以《易经》起家,无论家世盛衰,传家族学万不能丢。自我袁氏先祖传承《孟氏易经》绝学,哪怕王莽乱世都熬过去了,反而是近十年来,亡夫与袁本初兄弟两人南北苦心军争,利益熏心,将家学彻底丢了!亡夫困足寿春,于我家是不幸,于我袁氏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幸事,袁本初诸子分封,求的是王霸之业,家学自然丢的更远。既然这样,那以后就由我家耀儿传承家学吧。”

“富贵传三代,家学传千年,舅兄继承《孟氏易经》,自无不可。”萧言答道。

袁母继续说道:“第三个条件,是亡夫。墙塌众人推,树倒猕猴散,亡夫离世,寿春更主,世人以成败论英雄,少不得无端玷污亡夫声名,说我亡夫穷奢极欲,一顿餐饭要宰一头鹿、三头牛、五口猪、十口羊;说我亡夫荒淫残暴,媵御数百,夜夜笙箫,肉林酒池,挖心炮烙。你要向我保证,巢湖绝不能姑息此类流言,令亡夫泉下不得安生。”

“翁婿之情,岂能容忍宵小败坏父亲名声。昔日舒仲应为沛相,守戍淮北,父亲械送军粮十万石,而舒仲应为求虚名,军粮尽散饥民,致使淮北戍兵缺粮乏困,怨声连连。舒仲应乱政如此,父亲亦宽恕其罪,仅仅责备他散粮之前未曾向寿春禀报而已。父亲败则败矣,然不容宵小诋毁,其污父亲之名,亦是污我巢湖之名。”萧言答道。

袁母长舒一口气:“得你承诺,虽不敢尽信,吾心亦可知暂安。俗语有曰: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一地有一地风俗。亡夫家世富贵,多用名士,受累虚名;你则出身寒野,唯才是举,定然重实利而轻虚士,看不惯他们虚浮行径。亡夫留下属从,你好生甄别,该驱赶的驱赶,该遣散的遣散,该提拔的提拔,该重用的重要,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不要滥杀,能不杀就不杀,尤其是那些浮夸名士,你若觉得讨厌,赶走就是。”

“理当如此。”萧言答道。

袁母点点头:“听袁胤说,亡夫留下的属从各有心思,混乱不堪,你还是过去亲自负责吧。至于亡夫丧事礼仪,一切由我与耀儿、茉儿母子三人操办吧,军国大事要紧。”

且不提萧言感概离去,但说袁母将她与萧言约法三章转告一对儿女,听得袁茉儿峨眉蹙起,听得袁耀龇牙咧嘴。

“经学博士,娘哎,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那块料,那玩意比兵书还枯燥无味。我们还是去冀州吧。”袁耀斜望袁茉儿一眼:“巢湖萧言之所以挟持妹妹,无非是想不战而降寿春九县。今日他得了寿春,妹妹已是无用,正好我们一起去冀州……”

“荒谬!”袁母横瞪袁耀一眼:“《易》经你不学也得学,军阵比不得袁绍那庶子就罢了,家学再比不得他,我们一房那就彻底完了!冀州,冀州,你以为寄人篱下滋味能有多好?刘婆娘不知要多埋汰我们母子呢,你娘我只要一日没有饿死,就绝不踩她家的门槛。”

“连你小家小户出身的妹夫还晓得‘富贵传三代,家学传千年’,偏生你这个混货不懂。今时不比往日,再也不能由你混混度日,以后给我好好读书,读不出来.经学博士,我就不认你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