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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语成谶

此后胡宗宪仕途亦是一路通畅。他十三岁府考第一,十四岁进学成为秀才,二十岁乡试中第二十九名举人,后又中进士,授益都知县。

胡宗宪中举人时,廖道南曾经设宴招待他,胡宗宪极为吃惊,老师一改往日节俭的习惯,饭菜极为丰盛,主要菜肴有火腿炖甲鱼,红烧果子狸、腌鲜鳜鱼、黄山炖鸽等。

“饭菜可习惯否?可口否?”

“老师,费心了。这全是学生家乡有名的徽州名菜啊!多年未吃到如此可口的饭菜了。”胡宗宪对廖道南十分感激。

“为师请汝吃徽州名菜,可知道为师的用意吗?”廖道南不动

声色地问道。

“老师想必是要学生勿忘家乡!”

“是的,勿忘故乡的人和事。要常怀桑之情,汝如有机会为封疆大吏,江南一带汝皆是父母官,非特安徽一地。倘或治理故地的话,切勿使东南半壁兵毁于兵燹,沦为废墟也。”

胡宗宪惊愕地反问,“何能如此?大明铁桶般的江山,何敌敢窥视?”

“吾非近忧!”

“老师远虑的是?”

“异日海盗乱!”廖道南说出了他的担忧。

“老师看到了数十年后之乱了?”胡宗宪反问道。

“是的。风起于清萍之末,近之因,将会结远之果。”

“学生谨记在心。”

“不,吾只要汝记住一个人,记住一句话,‘勿杀他’。则东南之幸!”

“是谁?”

“汪直!”

“汪直?”

“对!汪直倘若居海岛未尝亲身入犯,则其尚有故土之念,招之可使之来,量授其一职,使之尽除海寇以自效,可保大明东南半壁江山无忧。则为师似番宴请没有白费。”

“学生记住了!”

后胡宗宪连连擢升,果然不出廖道南所料,得任渐直总督,汪直和徐海都是明朝人,吊诡的是,他们都是徽州人,和胡宗宪是老乡。于是,风起云涌的"倭寇之患"便成了三个徽州人之间的较量。

嘉靖皇帝严申海禁,一时之间风云突变。

东南沿海地区的倭患骤然加剧,默许的贸易渠道被堵死,在暴利的诱惑下,更多的亡命之徒铤而走险,攻城略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浙江和南直隶为甚,沿海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汪直贸易渠道被堵死,干脆自立为王,汪直占据倭国日本萨摩洲之松津浦,僭号曰“宋”,自称曰“徽王”,部署官属,咸有名号。控制要害,而三十六岛之倭皆受其指挥,倘然国中之“国”。

汪直召集帮众及日本浪人组成走私团队,仍然横行于大海之上。

虽然汪直并未亲身入犯,但是其船队帮众及日本浪人登陆时遇明军狙击时,强行反击。

走私团队船上配备佛郎机、鸟铳、火炮、喷筒、火箭等,火力强大,守军一触即溃。佛郎机、鸟铳、火炮、喷筒、火箭齐鸣,周围房屋化为灰尽,沿海百姓惊谎失措,四散逃亡一空,田地荒芜。

徐海则一不做,二不休,首先作乱,原来的半商半盗公开变为海盗,成为引倭入寇的主要元凶,为倭寇巨魁,其势力仅次于汪直。

徐海曾经三次大规模率领日本倭寇,明火执仗入寇长三角地区。徐海率领倭寇大举袭击乍浦附近,并且于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正月初九,攻破了崇德县县城,杀掉了当地的县尉和教谕,崇德县县城化为废墟,百姓死伤无数,积尸如山。

随后浙直总督张经遣将率领兵马进剿徐海,但是大败而归。此后徐海分兵多路,烧杀强夺,袭扰江南各地,各地守军俱惊溃。

后胡宗宪受命于危难之际,接任渐直总督,胡宗宪也感到责任重大,临行前立下誓言:“吾这次任职,不擒获汪直、徐海,安定东南,誓不回京”。

胡宗宪决定剿抚兼施,铲除倭患。

针对倭寇“去来飙忽难测”、“海涯曼衍难守”,沿海地区随时可能遭受倭寇焚掠的情况,决定建立沿海防御系统。组织人员把沿海倭情、地理形势及抗倭措施编成《筹海图编》,指导抗倭作战,并缮甲造舰,由诸将分率巡洋,严督各总戮力用命,以遏海寇于方来。

徐海闻讯,想给胡宗宪一个下马威,他亲自率倭寇来袭,倭寇如潮至,胡宗宪毫无惧色,擐甲厉声叱永保兵左右列,大呼而入,瞰垒下击,大败倭寇,徐海遁逃。

胡宗宪随即施离间计,徐海中计,倭寇内部相互猜疑,自相擒杀,实力大损。胡宗宪先计诱徐海,然后又以毒攻毒,让倭寇攻之,损耗其势力,然后又集结重兵围剿徐海,徐海终受困投水而死。

剩下的倭寇巨魁就是汪直了,胡宗宪牢记廖道南的嘱托,力排众议,胡宗宪不顾一些朝臣反对,决计以招安为主。

势力大炽的汪直从五岛西渡至定海,汪直在沿海活动的最终目的是“要挟官府,开港通市”。

为招降汪直,胡宗宪先将汪直的老母妻儿放出监狱,优裕供养,后遣使遂见汪直,晓以之理,动之以情。

胡宗宪即且命将“督健将埋伏数匝,水陆要害,星罗棋列,鱼鸟莫度”。同时,和其幕僚徐渭商量对汪直招安,并进一步答应为汪直向朝廷请封都官号,允许通商互市。

当得知亲人无恙,汪直不禁喜极而泣,并向来使诉苦:“我本非为乱,因官兵图我,拘我家属,遂绝归路。”而对于通商互市的承诺,他更是十分高兴,此行目的其实也是为此而来。汪直表示愿意听从命令。

“南面称孤”的汪直迫于官军“兵威甚盛”及利禄诱使,投降官府。

胡宗宪利用汪直剿灭余盗,至此,倭寇基本消灭,“两浙倭渐平”。

胡宗宪慰劝汪直至杭州谒巡按王本固,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二月五日汪直在杭州西湖游玩期间被巡按王本固诱捕下狱。

胡宗宪已经许汪直以不死,其后朝野上下议论汹汹,胡宗宪权衡再三,自己前程要紧,遂不敢坚请。

巡按王本固将汪直下狱时,汪直亦连声追问:“吾何罪?吾何罪?”还写下了《自明疏》,他首先说明:“窃臣直觅利商海,卖货浙、福,与人同利,为国捍边,绝无勾引党贼侵扰事情,此天地神人所共知者。夫何屡立微功,蒙蔽不能上达,反罹籍没家产,臣心实有不甘。”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汪直被斩首于浙江省杭州府官巷口,临刑前见儿子最后一面,父子抱持而泣,汪直拿一根髻金簪授其子叹曰:“不意典刑兹土!死吾一人,恐苦两浙百姓!”伸颈受刃,至死不挠。

可惜此时没有人能救得了他,此时廖道南已经去世十余年了,身为渐直总督的胡宗宪虽然大权在握,但是他唯恐引火烧身,更是避之不及,为了撇清自己,他最终反而是向嘉靖皇帝请旨杀汪直。

汪直之死,应验了其母亲“此弧星也,当耀于胡而亦没于胡。”的谶语,汪直接受了渐直总督胡宗宪的招安,且被授予官职,“耀于胡”应验了;可是汪直最终还是死了,“没于胡”。

汪直被处死后,众倭寇号啕大哭,由于无人可制倭寇,倭寇之患又严重起来。

汪直死前所说的“死吾一人,恐苦两浙百姓!”一语成谶,很快“新倭复大至”。闽广遂成倭患的重灾区。

胡宗宪事后悔不迭曰:“吾师生前曾经有言,果然应验。王本固坏吾大事矣!假宥王直,便宜制海上,则岑港、柯梅之师可无经岁,而闽、广、江北亦不至顿甲苦战也。”

就在此时戚继光横空出世,戚继光利用“鸳鸯阵”,大破倭寇,与福建总兵俞大猷一道、飙发电举,屡摧大寇,书写了不败的传奇,彻底平息了沿海一带的倭患,成为了有明一代不世出的名将。此是廖道南身后事,在此按下不表。

时间过得很快,兔起鹘落,白驹过隙,倏忽一、二年过去了。

这天,廖道南正在通判署衙门午间休息,他仰卧在床上。忽然之间,一双手紧紧地箍住了他,蒙住了他的双眼。

“什么人?”廖道南蓦然一惊,奋力挣扎,心中暗道,“莫非是倭寇行刺本官?”

然后廖道南凭自己的感觉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这是一双纤细、柔若无骨的手。

“汝是何人?快放下手来,休得胡闹。”廖道南有些生气了,这是那家的小姐,这么无礼貌?

“廖哥哥,汝可睁开眼睛仔细看一下,吾是那家小姐?”对方放下了手,廖道南揉了揉眼,定晴一看,一位亭亭玉立,肤如凝脂,指如削葱,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的美丽少女站在他面前。

“永宁公主,什么风把汝从数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吹来了?”廖道南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

“当然是香风了。”

“公主,有何贵干?”

“廖哥哥汝一来徽州就是一二年,这两年渺无音信,似人间蒸发一样,本公主......”永宁公主噘起了嘴角,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