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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111.1111.1.1.11

韩东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 他匆匆忙忙的回国, 一路奔波, 吃不好睡不好, 但他惦记着苏雅,一路强撑着赶了回来。

他本来就很劳累,现在又骤然听到苏雅大出血,会有危险的消息,顿时就有些撑不住了。他不敢想象,要是苏雅有任何的意外,他以后要怎样活下去, 他会在自责和痛苦懊悔中煎熬一辈子。

韩东晖眼前发黑,身体也摇摇欲坠, 站的最近的高立民连忙扶住了他, 面对医生严肃的说道:“医生,不管怎样都要把苏雅抢救过来。”

高立民在造船厂多年,德高望重,医生也认识他, 闻言重重地点头:“高工,我们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说完,她又面对着众人道:“产妇需要输血,但血库里的b型血储备量不足,请年轻的几位家属到检验科去验血,准备给产妇输血, 谢谢你们的合作。”

听到医生说苏雅大出血,刘秀珍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低嚎了一声:“我的儿啊,我的……”但话未说完,她就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再说出一个字,生怕再说一个字,自己就会忍不住流出泪来。

要是哭出来也许会好点,但她这样拼命忍着,反而是更加难过,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胸口压抑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但她也不肯放下手,身子更是无力的往地上滑去。

苏浩和苏娥连忙一起把她扶到墙边的排椅前坐下,苏娥坐在她身边,给她揉着胸口顺气,一边安慰道:“妈,小雅不会有事的,她那么坚强,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可是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她自己的眼眶却已经发红。

刘秀珍重重地拍着她的手,厉声道:“对,小雅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许哭。”

苏娥咬紧自己的嘴唇,点了点头,拼命忍着想要脱眶而出的眼泪。

听到医生说苏雅要输血,她刚想起身,苏浩却拦住了她:“你在这里照顾妈,我去。”说完,当先向化验室走去。

韩晓霞紧随其后,韩东晖也要去,高琳却拦住了他:“韩东晖,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献血,你还是在这里守着苏雅吧,要是知道你在门外,她……她也许就会……”高琳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此时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唐磊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韩东晖的肩膀道:“你就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

唐磊也去了检验科,但是苏雅是b型血,他们的血型都不适合,高立民马上就让高琳去叫几个战士过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韩东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高立民站在他身边,却没有再开口安慰,现在不管说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正处在极度危险之中,哇哇的哭。虽然新生儿的哭声很低微,但在这样的气氛中让人听了,也不仅肝肠寸断。

韩东晖紧握双拳,指甲把手心都刺破了,有血渗出,染红了墙壁,他却丝毫未觉,只是低声的祈求着:“苏雅,不要抛弃我们,苏雅,不要……”

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浸湿了他的脸颊,只是他背对着众人,大家也看不到他满面的泪水,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抽搐。

婴儿在呜呜的哭,韩东晖也在无声的哭泣,刘秀珍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禁心疼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可是也无法止住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豁然站起身,大步走到王瑛的面前,一把就将孩子抢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中,眼睛则狠狠的瞪着王瑛道:“要是小雅好好的也就算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

刘秀珍一向是温和的,刚才苏娥开口指责争吵,她还出面阻拦,现在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她对王瑛一直是客客气气的,那是为了苏雅的日子能好过点,可是现在苏雅面对这样的危险,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王瑛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凶险的情况,如果是往日刘秀珍这么横眉冷对,还这样出口不逊,她肯定早就火了,可此时她却不敢与之争辩。

昔日温和的刘秀珍满面凶恶,一向强势的王瑛这时却显得很温和,她有些讪讪的开口道:“亲家,你别担心,苏雅是个好孩子,她一定会好的。”

刘秀珍冷笑:“她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自然是不担心。”她冷冷的说完,就抱着孩子走到一边坐下,不再理睬王瑛,只顾去哄不住哭泣的孩子。

不一会,高琳就带着十个战士,快步跑了过来,听说是韩东晖的妻子生产大出血,面临生命危险,战士们都自告奋勇的前来。

到了医院,他们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一一走进了检验科。医生也是快速的检验,但十名战士中只有三名b型血,而其中两位和苏雅的血产生排异,不能使用,只有一人能够献血。

高立民让他们跑步再去喊人,但那人最多只能献四百毫升的血,若期间中断供血也很危险。

可是去叫人需要时间,即便来了化验也需要时间,现在苏雅的生命就是在和时间赛跑,如果他们慢了,也许苏雅就抢救不过来了。

高琳本来一直扶着高立民,此时她放开了手道:“我去试试吧,我是o型血,紧急情况下,b型血应该可以接受o型血的。”

“高琳……”高立民沉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高琳的孩子还小,她是不适合献血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他们犹豫。高立民也没有阻止,只是声音有些发涩:“你去吧。”

她们的血没有产生排异,在那个战士献出四百毫升的血后,高琳也躺在了手术台上,继续给苏雅输血。

但苏雅是创伤性出血,最好的输血应该是同血型的,但现在情况紧急,在没有下一个合适献血者的情况下,只能接受o型血,但也只能输二百毫升。

好在这次来的战士更多,甚至还有一些职工也来了,检验出了三四名可以献血的人,供血没有中断,可以连续进行。

这边医生也迅速地开始做缝合手术,用止血钳捏住血管,仔细的缝合创伤面,阻止血液继续涌出。但血流的太快,这里刚刚用药棉擦洗干净,医生刚刚缝了两针,就又有血涌出,淹盖住了创口。

医生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经验,摸索着缝合住了伤口,血终于慢慢止住了,然后开始缝合子宫和表层。手术足足进行了五六个小时,等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

医生们精疲力竭,但都很高兴:“没事了,产妇脱离了生命危险。”

韩东晖含泪深深地给她们鞠躬:“谢谢医生,谢谢你们了。”接着又转身给前来献血的战士和职工们鞠躬:“谢谢大家,谢谢……”

因为苏雅的情况实在凶险,大家都很紧张,现在终于脱离了危险,众人都很高兴,完全忘了还饿着肚子,此时凶险已过,有人的肚子就开始抗议起来。

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肚子咕咕的叫声也太煞风景了,那几个战士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但也阻止不了它们继续鸣叫。

高立民呵呵笑道:“大家忙了半天,大概都饿了,孟伟啊,去金源叫他们开火,有什么好吃的尽管做,记我帐上。今天来的战士,职工,还有医生护士都去,我请客,咱们都去金源吃饭。”

战士们轰然叫好,孟伟也来献血,但他的血型不符,可是他也没有离开,就在外面等候着,现在得知苏雅已经脱离危险,也很高兴。听到高立民吩咐,没有丝毫犹豫,就带着众人去了金源。

医院给苏雅安排了单独的病房,里面有两个床位,苏雅一直昏迷不醒睡在病床上。她盖了两双被子,房间里的暖气也开到了最大,韩东晖他们穿着毛衣都出汗,可苏雅还是冷的浑身发抖。

韩东晖就坐在床边,连带着被子紧紧地抱着她,刘秀珍还装了暖水袋塞进被窝里,苏雅的脸色才好些,身子也停止了颤抖。

但苏雅一直到了晚上才清醒过来,看见她睁开眼睛,韩东晖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用力的在她手背上亲吻了几下,然后就把她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有泪涌出,沾湿了苏雅的手。

手术途中,苏雅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后来发生的事情,她都不太清楚。

而韩东晖怕影响她的情绪,也没有给她解释,只是低声的安慰:“没事,你只是太累所以睡着了,现在没事了。”

虽然韩东晖隐瞒了实情,但自己的身体分外虚弱,苏雅却是能感受到的。她的双手还是没有什么力气,甚至连挪动身子的力气也没有,躺的烦了想要翻身,都要韩东晖小心翼翼地给她翻动。

苏雅现在也不能进食,连喝水都不行,韩东晖就用棉签沾了水,涂抹在她的嘴唇上,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她。

只有在苏雅沉睡的时候,韩东晖才在大家的劝阻下,去洗澡换了衣服,稍微吃了两口饭,就又回到了苏雅的身边,坐在病床前守着她,生怕一眼看不到,苏雅就会离开他一样。

好在二天后,苏雅终于可以进食了,韩晓霞给她做了比较好消化的面汤,里面洒了二个鸡蛋。

怕苏雅挑嘴,嫌弃没有滋味不好吃,刘秀珍还把芝麻炒熟,碾碎做成芝麻盐,洒在面汤上面,韩东晖就用勺子舀着喂她。

苏雅想要自己吃,可是韩东晖却不肯把勺子给她,而是慢慢的一口一口喂她。惹得苏雅失笑:“我可以自己来的,不用你喂。”

韩东晖断然拒绝:“不行,你现在除了吃,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苏雅是剖腹产没有奶水,而且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母乳。郭厂长的爱人知道苏雅的情况,就动员医院里其他的产妇帮忙给喂一下。

但那孩子宁愿饿着,也不肯吃,开始一天喂了些水,后来就只能喂奶粉了。好在刘秀珍有经验,这些事苏雅不用操心,虽然喂的精心,但孩子有时候哭的厉害,却是哄不住,可是只要放到苏雅怀里,她立马就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刘秀珍不禁失笑:“还是母子连心啊,这么小就能认出来了。”

苏雅抱着孩子笑:“宝宝,你姥姥吃醋了。”虽然在调侃,但苏雅也有些好奇:“妈,她这么小,怎么能认出我呐。”

刘秀珍在她身边坐下,给她们两个拉了拉被褥,一边回答道:“孩子都是靠鼻子,她能准确的分辨自己母亲的味道。”

这会韩东晖去倒热水,不在病房,苏雅趁机问道:“妈,你平时对我婆婆不是很客气吗,现在怎么了?”

虽然苏雅没事了,刘秀珍对待王瑛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苏雅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变化。

刘秀珍气呼呼的道:“你在产房里还没开始生呐,你那个婆婆却在那哭哭啼啼的,要不然你也不会遇到这么凶险的事。”

苏雅失笑:“妈,这是我自己身体的原因,和她哭不哭的没有什么关系。韩东晖当时出国的时候,他妈非常反对,他们母子分离了一年,现在突然见到,有点激动可以理解。”

“我知道,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她要是哭两声,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的态度。哦,就她重要,她儿子重要,我的宝贝女儿就不重要,你还在产房里给她生孙女呐,她心里可曾担心过你,哼……”

亲家见面,他们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刘秀珍没见识过王瑛的真面目,但苏雅却是知道她这个婆婆自私自利的嘴脸,她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苏雅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好了,妈,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刘秀珍点头:“看在你公公还有东晖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和她太计较,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响起了韩东晖的脚步声,她立刻就停住了,伸手接过了孩子,生怕苏雅累着。

苏雅不能下床,也不能沾水,但韩东晖知道她爱干净,每天都端了热水给她擦洗。苏雅也很乖巧的配合着伸手给他擦洗,一边笑着问道:“韩少校,给你的女儿取名字了吗?”

韩东晖一边仔细地给她擦洗,一边道:“韩乐好不好,我希望她的一生都欢欢乐乐的。”这个名字大家都很喜欢,一致通过。

剖腹产一般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但韩东晖却坚持让苏雅住了十几天,还是苏雅烦躁的不行,强烈的抗议,韩东晖才同意她回家去休养。

苏雅年轻,身体素质好,此时已经可以下床了,只是动作幅度不能太大,走动什么的都已经没事了。但刘秀珍却还是紧张兮兮的,不许苏雅刷牙,不许她洗头,不许她吹风,反正规矩多的很。

苏雅虽然不以为意,但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倒也配合,只是她爱干净,这么多天下来,她真的是忍受不了,她的头发都快纠缠到一块了。

韩东晖就在床边铺了一张塑料单,让苏雅的头朝着床边,在凳子上放了瓷盆,倒了热水给她洗头发。

苏雅仰躺在床上,头耷拉在床边,看着忙碌的韩东晖笑道:“这样的日子真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有人给我洗头发,真幸福。”

韩东晖仔细的给她清洗着长长的头发,一边说道:“这样幸福的日子,也就这一次了,你就好好享受吧。”

虽然两人相爱,但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有各自的事业,有时候说话,他们还是有所顾忌,不会触碰比较敏感的话题。韩东晖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再让苏雅生孩子。

苏雅仰首看着他:“你不想要儿子吗?”

韩东晖俯首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柔声道:“我有你和韩乐就够了。”

经过这场生死浩劫,苏雅是绝对不想再生孩子了,但她担心韩东晖会不愿意,毕竟很多男人都想要儿子,何况是这个年代,但韩东晖此时却表态,不会再要孩子了。

苏雅不禁有些微微动容:“谢谢你,韩东晖。”

头发洗干净了,韩东晖就用干毛巾,一点一点把她的头发擦干:“该说谢谢的是我,苏雅,谢谢你……”他说着,灼热的嘴唇顺着苏雅的额头滑落,热烈的亲吻落在她的鼻梁上,脸颊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苏雅仰躺在床上,头倒垂过来,倒是很方便韩东晖亲吻,他小心地捧着她的头,亲吻着她。

刘秀珍却突然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还没满月,不能洗头,你们还敢洗这么长的时间,快别洗了,一会头就该头疼……”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了房间里的情景,愣了一下就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韩东晖两人听见动静也连忙分开,苏雅羞恼的想要伸手打他,但她仰躺着根本使不上力。韩东晖就把她抱起来,让她舒服的依靠在床头柔软的被子上,他端了瓷盆出去倒水。

快到新年了,家里也都忙,刘秀珍就让苏娥姐弟两个,和唐磊一起回县城了。

韩志夫妻两个还住在招待所,刘秀珍和韩晓霞要就近照顾,就住在苏雅他们的新房里。他们的房子是二室一厅,没有多余的地方,韩东晖只能和苏雅住在一起。

刘秀珍本来就担心,现在又撞见这一幕就更担忧了,见韩东晖出来倒水,就把他叫到了次卧。

次卧的房间比较小,靠墙的位置是书柜,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排排的书籍,还有一张书桌,现在又摆了一张折叠床,给韩晓霞住,便显得狭小了些。

韩东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长长的双腿都伸不开,但他也不敢催促刘秀珍。

虽然是自己的女婿,但有些话还真不好说出口,刘秀珍斟酌再三,才开口说到:“东晖,我知道你们夫妻两个分开一年多了,但是小雅还没满月,而且她的身体也……”

韩东晖聪明,刘秀珍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便微微笑着接口道:“妈,你不用担心,我也心疼苏雅,绝不会伤害她的。”

刘秀珍用力咳嗽了两声:“你……你明白就好,那……你出去忙吧。”

韩东晖答应着就起身走了出去,收拾好回到卧室,苏雅就好奇的问道:“我妈把你叫过去说什么了?”

韩东晖压低了声音道:“她老人家嘱咐我,不要和你同房。”

苏雅担心对于王瑛的事,刘秀珍还耿耿于怀,怕她再和韩东晖说什么话,没想到却是这事。

苏雅闻言顿时捂住了脸,不让韩东晖看自己羞红的脸,心中哀叹,妈啊,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韩东晖忍不住笑倒在床上,苏雅就揪住他的耳朵,用力的往两边拽。苏雅生产,按理他们夫妻是应该分房而居的,只是家里没有那么多的房间。但韩东晖也不会乱来,毕竟苏雅还没有满月,而且她的身体也受了亏,他怎么会忍心去伤害她。

即便两人同床而眠,但晚上韩东晖最多就抱着苏雅,绝不会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可是刘秀珍刚刚看到小夫妻亲热,就有些担心,旁敲侧击的警告韩东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