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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二者选一

十月一日,晚上九点半。

晚饭后陪妈妈在小区里散步回来,妈妈洗漱后便早早躺下了。

我洗漱完毕后在妈妈的卧室外徘徊逗留,注意观察着她有没有什么异样。

“陶陶?你在门口晃来晃去干嘛?”妈妈发现了我。

“呃……妈,我能和你睡一块儿吗?”我支支吾吾地问。

“啊?可以啊……”妈妈有些诧异,笑着回我:“不过我记得你从小学开始就很讨厌我和你睡一块儿呢!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快来快来。”

我怕再也没有机会和你睡在一起了……我心里难过地想着,但却没有说出口。假装欢腾地跑进卧室,跳上床,躺到她身边。

一整夜,我都没怎么合眼。妈妈睡着后,我一直忍不住盯着妈妈头上的倒计时数字看,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十月二日。

“早!妈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我打着哈欠,给妈妈端来一杯麦片。

“嗯。挺好的。一觉通天亮。”妈妈接过麦片,“谢谢我的小棉袄。”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仍是很关心她的身体有没有不适之处。

“没有,你放心吧。”

又是一天形影不离的陪伴,在网上查了菜谱,不重样地给妈妈做她喜欢吃的菜。陪她看没有营养的肥皂剧,聊天谈心。这两天我是不打算学习了的,哟要无微不至地照顾好妈妈,陪着她。

晚上九点半。

妈妈洗漱完毕躺下,我还是提出要和她一起睡,陪在她左右。

临睡前,又再问她:“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头晕吗?或是胸闷心慌,有没有?”

“没有没有,陶陶,快睡吧!你忙活一整天了,我看你精神都不及上午好了。”妈妈哄着我入睡。

十月三日。

我依旧起很早,撑着身体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妈妈,呼吸平稳,一张一合,一切正常。可她头顶上的数字越来越小了,我不由得泛了滴泪,湿了眼眶。我赶紧擦干净眼角,起床去洗漱,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餐。

妈妈睡到自然醒,起来吃早餐。我感觉她的腿脚,胳膊和脸比昨天要水肿了许多。

“妈,有没有……”

“没有,陶陶,妈妈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要为我担心了,来,你也坐下吃。”我还没问出口,妈妈就打断了我。

“嗯。可我感觉你比昨天水肿得厉害呢……”我坐下,喝着粥说。

“有吗?可能昨晚没睡好吧,今天调整调整,休息好就好了,别担心。”妈妈笑嘻嘻地说着,看上去她的精神状态挺好的,没什么大碍。我遂放下心来。

“嗯,好。妈,今天想吃什么?我出去买回来给你做。”

妈妈说她想吃红油火锅。

我本还想着她怀孕了吃这个会不会不太好,但转念一想,明天早上七点半,她就要永别于世了,我竟还在像常规那样考虑吃什么对她身体和胎儿不好。当然是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啊。

我答应晚饭给她做火锅,午饭就用冰箱里剩的肉馅儿和黄豆酱炒制肉酱做炸酱面吃。

午饭后,妈妈仍是在客厅沙发上躺着小憩。我收拾完厨房,去给妈妈盖上空调毯时,把她给弄醒了。她惺忪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呃……陶陶,我睡了多久?”

“还不到半小时。我才刚洗完碗,还没出去买菜呢。”

“才那么一会儿?我以为睡了好久呢……感觉头昏沉沉的……”妈妈轻拍着脑袋说。

“是吗?有没有哪里……”我听到妈妈说头昏,警觉地问。

“没有没有。”妈妈又赶紧断了我即将脱口而出的担忧的话,“中午睡觉就是这样,半梦半醒的容易犯晕,可能是睡得不舒服。”

“那要不你再去床上躺着?午觉也不用睡太久,我出去买菜回来就叫醒你,好吗?”我和她商量着问。

“好好好,听你的,我再去床上躺会儿。”妈妈笑嘻嘻地答应我,抓着我的手从沙发上起身,往卧室走去,“你把我伺候得那么好,等你走了我会不习惯呢!”

听到她这话,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内心的悲伤翻涌,强忍着难过把她扶到床上躺下,装出笑容说:“放心,你想我了就给我说一声,我就立马过来伺候你。快休息吧。”

“这可是你说的哦。”

“嗯。我说的。”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我的陶陶长大了,真懂事。”妈妈伸手过来抚了抚我,“好啦,快去快回,记得回来叫醒我哦,一起准备火锅。”

妈妈肯定是感觉到我的异常了的,但她没太多问。就像我也没告诉她我的反常是一样的。

我拿着购物袋出门,关门那一刻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眼泪,让它飙了出来。我一面擦着眼睛,一面乘电梯下楼,走出小区去买菜。

火锅底料,蘸料,和盒装的冷鲜涮肉片在小区对面的便利店就可以买到。新鲜的蔬菜还是得到农贸市场去买。

买完菜,提着大包小包回去,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妈,我回来了!该起床咯!准备火锅了!”我进门就发出开朗的喊声。

到厨房放下所有食材,洗干净手,走到卧室去叫醒妈妈。

“妈?醒了吗?”我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卧室唤了一声,没有反应,似乎妈妈还在陷入深度睡眠中。

卧室的窗帘是拉上的,光线昏暗,很适合睡觉。但关上门却感觉有些闷得慌。要不敞开门让她再睡一会儿吧,等我准备好了食材再来叫醒她。

“妈?”可我离开卧室前又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妈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完全是条件反射,因为这几天我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第一声没反应还认为是她仍在熟睡中听不到我的声音,而再喊一声仍没有任何反应我就觉得她会不会是陷入昏迷状态了。

我慌张地跑到床边,坐在床沿,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妈妈的头,“妈!醒醒,我回来了。”

没反应。

“妈?妈?”我又推了推她。

仍旧没有反应。

“妈?!你醒醒啊!妈?!”我慌了,动作和声音都不在轻轻的,而是惶恐地放声大喊,用力摇晃着她。

“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妈!?”我哭喊着,但妈妈仍是没有给我任何反应。

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的起伏,她仍有鼻子。我摸了摸她的颈部,听了听她的胸口,脉搏心跳都还有。她头上的倒计时数字也还在一秒一秒地跳动着。

毋庸置疑,她还活着,只是现在叫不醒她是什么状况?她陷入昏迷中了吗?怎么那么突然?我出门前她还好好的……

冷静!冷静!现在该做什么?我需要做些什么?

知道她明天早上七点半左右就会一命呜呼,我还能做些什么?有意义吗?还是说我就这样一直呆在她身旁,默默数着她头上的数字,等待迎接她死亡的到来?

不是说我的能力会把死亡相关的一切都给预知进去吗?包括我接下来的一切行为反应?那我预测的结果到底是我做出了应对措施,还是坐以待毙地守在她身边?

我做了应对措施,妈妈还是死了,这样会不会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导致了妈妈死亡?可如若我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妈妈也难逃一死,那又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及时把妈妈送医让她错失了抢救机会而死的呢?

无论哪种,都是我造成了妈妈的死亡吗……我痛苦地想着。

不,我无法坐以待毙。即便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果,我也要尝试去做。

这么想着,我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过来的期间,我心急如焚。我明知道担心也无济于事,实际上也不必担心这一时半会儿,即便妈妈是昏迷晕倒了,也不会在这短时间内死亡。可我就是十分焦虑,坐立难安。

我给林琳打电话,想分散我的焦虑感。铃响到自然挂断她也没接。是在上补习班吗?手机调静音了?

补习班……张思睿说他这几天要出去玩,肯定翘了补习班没去。我随即给张思睿拨去电话。

“喂?桃子!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想我了吗?嘿嘿!”铃响一声,张思睿便接起了电话。

“张思睿……呜呜呜呜……”听到张思睿那吊儿郎当的声音,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桃子,你在哪儿?”张思睿听到我的哭声,瞬间收起不羁,严肃紧绷起来。

“我妈……我妈她……她要死了……还有十多个小时……呜呜呜呜……”

我把妈妈头上出现死亡倒计时数字的事告诉了张思睿,也对他说了妈妈此刻昏迷不醒,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张思睿让我在家等着,他马上就赶过来。

其实他过来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可我就想有个人陪在身边,来填埋我的恐惧,让我不那么害怕。

救护车先于张思睿赶到了妈妈家,急救医护人员给妈妈检查了一下,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一问三不知,只是交待了这两天来妈妈的状况,其他我一概不知。

医护人员把妈妈抬上担架,送出门上了救护车。我随车一块儿赶往市人民医院。

途中,我颤抖着手给张思睿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救护车已经把我们接到市人民医院了,让他直接转去医院就好。

刚收起手机,医生就问我:“你妈妈这几天有好好服药吗?”

“服药?我不知道啊,我没看到她吃药,不太清楚……不是,医生,我妈有什么病吗?是需要定期服药那种吗?”

“你妈妈有妊娠高血压,你不知道吗?她现在血压升高,出现低蛋白血症,胸腹腔均有积液,恐怕是会发生子痫,可能会导致血管内溶血的发生,一旦发生溶血,就有可能导致大出血……”

“妊娠高血压……我,我不知道啊……”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我不明白这是什么病。高血压吃降压药不就好了吗?怎么还会大出血?妈妈就是因为这个死的吗?

我刚说完,躺在担架车上的妈妈开始抽搐起来,嘴里涌出白沫,面部涨红。

“妈?!妈!”我被妈妈的反应吓着了,抓着医生哭喊着:“医生,救救我妈妈,她这是怎么了?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病人开始抽搐,口吐白沫,仍处于深昏迷状态。控制抽搐,纠正缺氧和酸中毒,控制好血压。赶紧联系医院产科急诊那边……”医生紧紧抓着妈妈的胳膊手臂,向同车的护士安排交待着。

我是一路哭到医院的,下车后,迷迷糊糊地跟着担架车跑到急诊室,紧紧抓着妈妈的手。

“家属在外面等着。”在即将把妈妈推进手术室前,护士对我说,让我松开妈妈的手。

我精神恍惚地准备松开手,却感觉到妈妈的手使了使劲,抓住了我的手不愿松开。

“医生!等等!我妈妈好像醒了!”我冲医生和护士大喊一声。

医生停下来,给妈妈检查。“病人停止抽搐,血压稳定……”

我看见妈妈的嘴角在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我把头凑过去,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妈,我在呢,你说,你想说什么?”

“陶陶……不要……不要杀我……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妈妈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吐出这话,刚说完,她抓着我的手瞬间松弛了下去,身体又开始抽搐起来,再度失去了意识。

“病人再度昏迷抽搐,无呼吸动作,准备检查凝血指标,肝肾功能,以及胎儿宫内状况……”

“让开让开,家属在外面等着……”

护士推开我,把妈妈推进了手术室里。

我泪眼模糊,怔怔地望着妈妈进入手术室后合上的双门,那跳动着的数字还有五位数。妈妈不会立马就死的,要到明天早上七点半左右她才会死掉。

她刚刚短暂的恢复意识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杀她的孩子?她在对我说吗?还是她出现了幻觉,只是想拼命保护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感到一阵晕眩,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和门上亮着的灯牌,整个空间突然变漆黑了。

灯牌洒下的光像追灯一样照在门前,手术室的门打开,就像舞台幕布拉开了般。门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戴着口罩的医生,另一个是……我?!

医生对我说:“病人家属,病人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情况很危急,必须马上手术。”

“那就快手术啊!要签字什么的吗?”我着急上火地说。

“手术中可能产生的风险是无法预料的,我这里要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如果遇到危急情形,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还请你想清楚做好决定。”

“当然是保大人!”我不假思索地做出决定。

“好……”医生听到我的决定,答应了一声。

可他话还没说完,妈妈便从病床上突然清醒过来,张牙舞爪,披头散发地向我和医生冲了过来,一手掐着一个人的脖子,杀气腾腾地嘶吼:“不要杀我的孩子!我不许你们伤害我的孩子!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才能保护我的孩子!”妈妈像发了狂一样,不断收紧掐着我喉咙的手,冰冷无情的模样,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