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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无事生非(3)

用力吸了吸鼻子,阮沅抬起手背,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她也不看秦亦峥,只是说:“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缺乏应对生气中的女友经验如秦亦峥,也知道此刻决不能走。他一把攥住阮沅的手腕,低头看住她的眼睛,恳切道:“阮沅,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阮沅依然垂着眼帘,沉默不语。

她这样的态度无端让秦亦峥觉得心脏有些发紧,也顾不得打腹稿了,他低低道:“你的委屈,我都明白。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气我没有告诉你去了哪儿,也气我去了谢家。对不起。如果我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会遇见你,爱上你,我一定会好好等你,让自己符合你的期冀,有一个干干净净的背景。可是我们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不会为了讨你的欢心,通过踩别人在你面前表忠心诉衷情,从小,我受到的教育是只有最无能的男人才在背后说女人的是非,保护妇孺是每一个男人的责任。谢静蕙——”

听到这个名字,阮沅难以自抑地抖了一下,秦亦峥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声音不觉又低了几分:“她是我的过去,我不能装作她不存在,她也不是我的污点,需要我万般遮掩。何况她从未亏欠于我,反倒是我,不应当在没有保护一个女人周全的时候,就冒失和她在一起。所以她过世后,我一直照拂着谢家。你不喜欢我和谢家走得太近,我会注意分寸,能让助理代劳的我会尽量让助理代劳,尽我所能控制在不让你不适的范围内,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也会提前知会你,好不好?”

用拇指抹去阮沅的眼泪,秦亦峥又道:“我成长的经历比较特殊,真的没有什么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凡是我做的不好,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直接告诉我,不要藏着掖着,憋在心里和自己较劲,好吗,阮沅?”

那一声阮沅,宛若叹息。阮沅发觉自己心底原本燎原的火就在秦亦峥的这番话里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小火苗,然后又嗤地一声熄灭了,甚至她还隐隐生出一份骄傲来,看,这就是她爱的男人,坦荡实诚,不卑不亢,若是他为了哄她消气,漫天蜜语,一味妥协,她反倒瞧不起他。女人就是这点奇怪。

答应和他在一起之前,她便知道有谢静蕙这么个人存在,并不是今日陡然冒出来的。他身体里的中国血统比她浓厚,自然也就更重视东方人的那些人情世故,是她自己的反应过激了。想到这里,阮沅又有点为自己刚才“大动干戈”的泪奔行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索性装鸵鸟,把头全埋在秦亦峥胸口,把眼泪鼻涕擦在他的衬衣前襟上,嘟哝道:“我讨厌谢静姝,讨厌她觊觎你的眼神,你是我一个人的。不许你有小姨子。”

“你有妹妹吗?”

阮沅有些狐疑地抬脸:“我只有哥哥。”

秦亦峥神色不变:“那我只有大舅子。”

砰,窗外恰好有烟花在天空绽放,阮沅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朵烟火,轰地一声,自燃了。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一脸通红的样子,赶紧又把脑袋埋了回去。

“我讨厌你的那辆破宾利。”

“我晚上被你气的都没有吃得下饺子。”

秦亦峥抚着她的头发,听着她近乎孩子气的无赖话语,知道她这是难为情,在撒娇,也觉得心中一片绵软,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很新奇,也很好。

直到阮沅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秦亦峥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你去洗脸。我给你弄点吃的。”

阮沅在心底发出一阵哀鸣,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了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她赶紧钻进了卫生间。因为刚哭过,眼睛、颧骨、鼻头周围都有些泛红,此时此刻,镜子里的她实在是有些狼狈。阮沅一面洗脸,一面后悔地想,当初伍媚给她讲如何优雅地流泪时,自己怎么就没好好听呢?现在好了,不是梨花一枝带春雨,是冷雨飘摇苦菜花。

重新收拾到容光焕发,阮沅才出了卫生间。

开放式厨房里,秦亦峥正在给她煮面条。她痴迷地看着穿着他的背影,劲朗的小臂线条在水汽里,多了点柔,觉得先前喝的酒精,此刻悉数蒸腾成了醉意,让她陶陶然,醺醺然。

她冰箱里的最多的就是各色气泡水矿泉水以及啤酒,能做主食的唯二而已——一袋龙须面和一盒鸡蛋,秦亦峥再厉害,也没法无中生有,只能给她下了一碗阳春面,上面卧着一枚煎鸡蛋。

“凑合吃点吧。”

最简单的调料,最简单的面,连浇头都没有,阮沅用筷子卷起一束面条送入口中,却觉得味道胜却她吃过的一切米其林三星餐厅。

“好吃。”

鸡蛋是溏心的,蛋白如凝脂一般,没有丝毫焦边皮儿,金黄的蛋液还在懒洋洋地晃荡。阮沅将唇凑上去。

“小心烫。”

阮沅觉得自己的的心仿佛也成了这未凝固的蛋液,颤巍巍又暖洋洋。

秦亦峥注视着她将一碗面吃得精光,连汤都执意喝了个干净,其实不过是酱油汤而已。他喜欢看她吃东西,舒展的眉眼,餍足的表情,仿佛因为喝饱奶而志得意满的小狮崽。

把锅碗洗干净了,秦亦峥放下袖子

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你不留下来吗?”阮沅扯住他的袖子,铂金袖扣被她攥在手心里,凉凉的好像握着自己的一颗心。“明天不是春节吗,我想睁开眼就看见你。”

如同“不请我去楼上喝杯茶吗”一样,这是一句暗示,说出这句话,对方若是应承了,就代表着授意对方可以发生一些什么的权利。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或许有酒精的作用,但阮沅知道自己并没有醉,更不是酒壮怂人胆。在东方人的意识里,西方女人在/性/上面更大胆奔放,她不是纯种的东方人,却至今还没有/性/经历,倒不是保守,只是在她太过煊赫的家庭背景外加过于强势的父兄的保护下,没有遇到中意的异性罢了。

她不在意什么女人要矜持之类的爱情箴言,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只想和他在一起,一刻也不要分离。

秦亦峥定定地看着阮沅,半天,才轻声说了一个“好”。

两个人先后在浴室冲了澡,秦亦峥没好意思让助理大晚上的送换洗衣物过来,只得穿了浴袍。阮沅则穿着她寻常穿的珠灰色的吊带睡裙。

浴袍和睡衣这两种衣物指向夜晚和床笫,和白日里的正装太过南辕北辙,严格意义上来讲,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这个样子,四目相对里,一种微妙的东西在空气里氤氲开来。

阮沅没有穿内衣,软糯的真丝轻灵地勾勒出两点桃尖。秦亦峥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佯装镇定地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

从综艺节目换到电视购物,从免费频道换到付费频道,阮沅就这么看着秦亦峥一脸严肃地在换台。

她悄悄调暗了灯光,却发现很认真地换台的某人喉结可疑地动了动。于是她坏心眼地伸手拉了拉秦亦峥胸腹间的浴衣系带,笑眯眯地问道:“好看吗?”

秦亦峥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发现阮沅已经托着腮侧卧在床上。屋外是银盘似的月亮,屋内是昏黄的灯光,两相交织,打在她形态优雅的锁骨和胸壑弧线上,让她仿佛成了枫糖浆做成的人儿,散发出一种甜香来。修长笔直的两条腿交叠着,散发出缎子一样的莹光。秦亦峥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他忍不住想,“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古人诚不欺我。

阮沅调皮地抖了抖手腕,浴衣的系带被她抽了出来,秦亦峥的衣襟立时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他的腹肌形状实在是太美,胜过最醇萃的巧克力排块。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用眼睛吃几口“巧克力”,秦亦峥已经丢下手里的遥控机,整个人朝她覆了上去。

一记深吻里,秦亦峥微微松开她的肩,低声问道:“可以吗?”

还未从近乎窒息的眩晕里清醒地阮沅轻轻点了点头。

遥控器不知道被谁踢到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电视恰好停在了一个收费的科学频道,里面正在直播肯尼亚草原上的霸主——狮子的生活。

微风,沙土地,灌木丛。雄狮茶棕色的鬃毛在风中飘动,一只娇小的母狮在不远处和他对视。

公狮子昂起胸脯,威风凛凛的鬃毛在风中猎猎飞舞。他沉稳地一步一步走向母狮子。母狮子却转过了眼神,用前爪拍着地上矮小的植物枝叶。

雄狮子围着她嗅闻了一圈,硕大的脑袋凑向她半圆的耳朵,滚烫的鼻息扑在母狮子的耳孔上,她恼火地抬爪轻轻给了他一下。

雄狮不以为意,只顾着在她脖颈处舔舐。侧卧的母狮子绷紧了肌肉,有些不耐地咆哮了几声。

雄狮却似乎得到了什么信号,猛地跨卧在了母狮子的身体上。他健壮的身体完全控制住了玲珑的雌狮。蹲在地上的后腿拉出紧致有力的线条。

雌狮娇喘连连,大概是有些不适,她的表情有几分痛苦,身下的沙土地被她的尾巴抽打出细细的褶。

雄狮忽然发出低沉的嘶吼,雌狮抽搐了两下,身体完全伏低下去。灌木在他的嘶吼里摇动着叶子,细碎的光斑打在他们美丽的皮毛上,影影绰绰。

雌狮子忽然发嗲地一反身,假咬了雄狮一口,似乎让他下去,雄狮只是眯着眼睛,依然趴伏在她身上。

不知名的鸟鸣声远远送来,雄狮子终于懒洋洋地起了身。翠绿的叶子里,两头狮子并排趴着,雌狮眼睛已经眯成了一线,鼻息咻咻,雄狮也是眼神迷离,黑色的眼裂微微上扬,仿佛在愉快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