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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危难中的世界2

.思想造出的形象毁掉人际关系

我想要谈谈生活中最基本的问题。我们不应该仅仅口头上了解这些问题,我们需要超越语言,深入地洞察。对这些问题,我可以滔滔不绝地谈上几个小时,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更愿意同你分享这些问题,我认为分享非常重要。分享这个词的意思,就像一起看一棵美丽的树,一起看一条河流,一起看见所有的水流、所有的阴影、所有的色彩。分享意味着你和我有一种责任,当我们一起看见一座高山,它气吞万里、巍峨入云、无比美丽,你和我一起体会看见高山的感觉。我们在同一个时间,看到同一个事物,并且我们以同样强烈的程度看见了它,我们因而引起了共鸣,这才叫做分享。分享同时也意味着,你不能仅仅浮光掠影地随便听一听,你不能只是听到我使用的词汇,不能只关注它们在字典上的意思,你必须要亲自参与其中,体会这些词汇在你生活中独特的意义。你注意到字典上的意思,也知道它们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这才叫做分享,对不对?当你能够这样听,我们才能真正在讨论中分享。在这一系列讨论中,我们都应该这样分享。

我认为思想是生活中的最大问题,思想是机械性的过程,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的文明都建立在思想和智力的基础上,所以我要谈谈这个问题。思想是非常狭窄的、非常有限的。一方面,思想创造了我们这个星球上最辉煌的成就——全部的科学技术,登上月球,为每一个人建造房屋。另一方面,思想带来了无尽的伤痛——所有的战争,毁坏大自然,环境污染。如果我们深入地观察,我们会发现全部所谓的宗教都是由思想造出的。基督教所有的救世主、教皇、牧师、救赎,所有这些虚假的神话,统统是思想造出的。思想成就了某些文明的发展,它们在科学技术或者文化艺术上繁荣一时,同时思想带来了野蛮残酷的剥削关系、阶级分隔和所有这类东西。思想是机械性的,思想导致机械的哲学、物理学,思想把人类分成“我”和“非我”,分成“我们”和“他们”,分成印度教徒、佛教徒、年轻人、老年人、嬉皮士、中产阶级、既得利益集团等。人类社会的结构、宗教、政治以及国家区隔,都是思想造出来的。我想这一点非常清楚。

就像我们说过的,思想造出了一个辉煌的世界——流光溢彩、纸醉金迷的大都市,市内的交通风驰电掣。同时思想也将人类分割开来,毁掉人们之间的关系。思想是记忆、经验、知识的变身,思想让人类四分五裂。通过纷繁复杂的事件和活动,思想在我们的人际关系中造出了“我”的形象和“你”的形象,这些形象持续不断地在人们相互交往、相互影响的人际关系中发生作用。这些形象是机械性的,所以人际关系也变得机械性了。

思想不只在外部世界制造分裂,它也让人类的内心四分五裂。我们认为思想绝对是必需的:否则你都没办法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你没办法写一本书,你不能说话——没有思想你什么也不能做。但是思想是记忆、知识和经验的变身,这就是说,思想是陈旧的。思想通过“现在”投影“未来”,思想把“现在”加以修改、设计、重塑,然后把它称之为“未来”。

非个体性的思想,是建立在科学知识和经验累积基础上的,它可以合乎逻辑并且高效率地运作。知识是重要的,但是知识——知识代表已知的世界——知识阻碍我们的心智超越过去和现在。思想必须在已知世界里才能运作,思想会条件反射地把未知投影成已知。你可以在世界各处看到这种现象——那些理想、那些未来、那些应该,都命中注定来自于文化背景、教育、思想控制和生活环境。在人际关系中那些粗俗、生硬、野蛮、暴力的行为也统统是思想造成的。

思想是可以度量的,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发源于古希腊的整个西方文明都以一种“度量”的方式来思考。古希腊的数学、逻辑学、哲学——所有古希腊人开创的,并且后来在整个西方世界发扬光大的学问——都是“度量”的结果,这就是思想。你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吗?如果我们不了解思想的整个机械过程,如果我们不了解思想在哪些方面完全是破坏性的,冥想对于我们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真的明白这一点,除非你真的洞悉了思想的整个机械过程,你就不可能超越它。

在东方,古印度的精神影响曾经在整个亚洲发扬光大,那是古印度人,并不是现在的印度人。现在的印度人同西方人一样:浪漫、庸俗、迷信,充满恐惧,嗜财如命,为了地位、权力和名望而汲汲钻营。在世界各地都是一样,不同的仅仅是人们的肤色,还有人们生活在不同的气候里,遵从部分不同的道德标准。但是古印度人不是这样,古印度人说度量是虚幻的,因为如果什么东西可以被度量,那么这个东西必定是非常有限的。如果你将整个生活结构、道德,将你的全部存在都建立在度量之上,就是建立在思想之上,那么你永远都不会自由。所以古印度人说?根据我们的观察,只有不可度量的才是真实的,可以度量的是虚幻的,称为mayamaya:印度教的空幻境界,神或魔鬼所具有的能将观念转化为可感知世界中的一个元素的力量。——译者注。

但是思想——就是智力、理解力、观察力、逻辑思维能力、设计和建构的能力——思想改变了人类的心智,改变了人类的行为,即使是在印度也是这样,全亚洲都是这样。在亚洲,宗教、哲学和道德说,为了找到不可度量的真实,你必须要控制你的思想;你必须用正确的行为来塑造思想;你必须控制你的行为来塑造思想,你必须用各种形式的自我牺牲来塑造思想。这同西方世界说的是一样的。在西方,宗教、哲学和道德也说控制行为、不要伤害、不要杀戮。虽然如此,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人们依旧行为不端、杀伐连天、恶贯满盈。

所以我们不能否认:思想是我们生命中的核心问题。我们可以想象我们有灵魂,我们可以想象有上帝、有天堂、有地狱,我们可以用思想造出一切,造出生命的高贵,也造出生命的丑陋,所有都是由思想的机械结构造出的。如果说外在世界全部都发端于机械性的哲学、机械性的物理学,那么思想在人际关系中占什么地位?如果真的有不可度量的真实,思想在探索它的过程中占什么地位?你跟上我说的话了吗?你必须要亲自探寻,这样我们才可以分享。

我想知道思想在我们的存在中到底有多重要。如果思想是可以度量的,如果思想是非常有限的,那么思想可以探索某些不受时间、经验或者知识限制的东西吗?你明白我的问题吗?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不可度量的真实——又称未知世界、大道无言、永恒、无止境,它有许许多多名字——思想可以探索它吗?如果思想不能探索它,那么什么样的心智可以进入这个无言的世界?因为思想就是语言。我们用语言词汇来传达概念、思想、情感。思想就意味着记忆、想象、发明、设计、计算,思想就是围绕着一堆被认为是“我”的知识来运转的——思想可以探索某种它不可能理解的东西吗?思想只能在已知世界里面运作,否则它就会迷惑不解,它就不能真正运作。你明白了吗?

思想是什么?我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明确地找到了思想是什么,并且找到了思想准确的位置。我们说过,思想是经验、知识的变身,是存储在头脑单元中记忆的变身。所以思想是发展变化的产物,就是说思想是时间的产物。思想只能在由它自己造出的并且围绕在它周围的空间里面运作。这个空间是非常有限的,这个空间就是“我”和“你”。这就是思想这个机械过程的准确位置。如果思想介入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它就非常有破坏性。你看到这点了吗?

思想是知识、时间、发展变化的产物,思想是机械性的科学和哲学的产物。同时,科学和哲学也建立在思想的基础之上。偶尔也会有思想完全没有进入的新发现。这时你发现一些东西,它完全是新的,这个发现不可能是思想的发现。然后,你把新发现转化成思想可以理解的术语,转化成已知世界使用的语言。一个伟大的科学家——我不是在说那些只知道迎合政府的政治科学家——伟大的科学家可能有丰富的知识,但是当他探索全新的事物,他的知识是缺席的。当他对全新的事物有了洞察力,他就把新发现转化成已知世界使用的语言,转化成词汇、习惯用语、逻辑序列。在这个转化过程中思想就是必需的了。

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知识是绝对重要的。知识是可以增减的,你可以增加知识,减少知识,人类必须有丰富的知识。但是在人和人的关系中,知识也是必需的吗?你明白我的问题吗?我们都和他人密切相关,我们都是人类,我们都住在这个地球上,这是我们的地球,它是如此美丽,它不可思议地富饶,这就是我们居住的地球。思想在人际关系中到底占什么地位?人际关系就意味着休戚相关,人际关系就是互相施以自由和回报以责任。思想在人际关系中占什么地位?思想,它可以记忆、想象、发明、设计、计算,所有这一切——它在人际关系中占什么地位?在人际关系中有它的位置,还是根本没有它的位置?请注意,我们正在从自己的身心探究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机械地在别处寻找。

思想是爱吗?请不要急于否认,我们正在探究,我们将要深入这个问题。当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当我们以丈夫、妻子、朋友或者无论什么称谓住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思想认为我们两个人不能够分开。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思想之上的吗?如果是建立在思想之上的,那么人际关系就变得机械性。对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我们和他人的关系是机械性的。思想造出了关于你的和关于我的机械性形象。我们每个人、每天、每年都在制造形象,捍卫形象。你造出了一个关于我的形象,我造出了一个关于你的形象,这些都是思想的产物。形象变成了抗拒、抵御、算计,我在我自己周围建起一堵墙,我也围绕你建起一堵墙;你在你自己周围建起一堵墙,你也围绕我建起一堵墙。这就叫做人际关系,就是人际关系的真相。

所以我们的人际关系是思想的产物,是记忆、想象、计谋、做作的产物。这是真正的关系吗?你可能非常轻易就回答:“不,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关系。”我们看得如此清楚,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关系。但是事情的真相是,我们的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如果我们不欺骗自己,我们的人际关系就是这样。我并不想伤害你,我也不介意伤害你,所以我就在周围建起抵抗的围墙,你也同样建起抵抗的围墙。关系的互动变得机械性和充满破坏性。因为它的机械性和破坏性,我们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想要逃避这种关系。

现在我明白了,思想介入人际关系,就会导致关系变得机械性,我对这个问题有了洞察力。我看清楚了,看得特别清楚——就像我知道一条蛇或者一个悬崖是危险和破坏性的一样,我知道当思想介入人际关系,它就有了破坏性。你伤害过我,对我说过可怕的话,奉承过我,给过我快乐,性快感和其他的快乐;你给过我很多东西,你惹我发火,欺负我,占有我,给我带来无尽的挫折——这些都是形象,这些都是我关于你的结论。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形象、结论全都投射到你身上去。我可能会控制这些形象,我可能会压制这些结论,但是这些形象、结论永远都存在。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明白我的问题吗?我现在洞悉了思想的整个机械过程,我不只是从某一个方面洞悉了,我洞悉了人类思想的全部机械性。不仅是关于外部世界的,也是关于人类内心的,外部世界和内心是一样的。如果我们想要让心智超越思想,该怎样来安置思想呢?思想需要多大的运作空间,才不至于产生挫败感?来吧,你看到这其中蕴含的美丽了吗?

生命如果不能够超越思想,它就是狭窄的;心灵如果没有进入思想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它就变得机械性、单调乏味、陈腔滥调,你知道这种生活是什么味道吧!它是单调的、寂寞的、丑陋的、可怕的,偶尔也有一点幸福和快乐。于是我们就逃避,我们想要从这种可怕的生活中逃走。因此我们用想象造出了荒诞的神话,神话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基督教的神话曾经吸引了很多人。印度人有瑰丽的神话,并且通过这些神话达到过团结和统一。神话衰落了,分裂就开始了,直到今天人类仍然四分五裂。如果你认真地深入这个问题,你就不再会有耶稣、基督或者佛陀的神话。你把这些神话都抛开了。

心智如何能够和谐呢?如何能够不区分已知和未知,同时又从已知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已知的是知识,知识是思想的运行。既不否定知识,又从思想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这两者怎样能够联合起来,怎样能够获得完美的和谐、完美的平衡,从而能够通行无阻,达到至善至美?你听懂了这个问题吗?你看到这个问题中蕴藏的美丽吗?不是把两者整合起来,整合是不可能的。整合的意思是把碎片拼起来,加入一些新的,拿掉一些老的。整合就意味着有一个主体能做整合这件事,一个整合者,一个局外人,整合者也是被思想造出来的。就像灵魂这个东西,或者印度人说的atman1,它们都是被思想造出来的,所以它们还是思想。我的问题是,已知世界和未知世界可以和谐地交汇融合吗?从已知中解放出来的心智,富于洞察力的心智,进入没有思想的境界的心智,可以像汇合在一起的河流一样共同奔流吗?你明白了吗?

这是可能的吗?或者这只是一个概念,只是一个理论?理论这个词的意思是看,是洞察,是从某事物中立即看到真理的能力。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思想,还是没有思想。当我建造一座桥,写一本书,进行一次讲演,我需要思想来思虑谋划。但是在人际关系中完全不要有思想,因为人际关系就是爱。现在,这两者可以由始至终和谐地交汇融合吗?

于是思想就说——请你仔细地听了——我正在提问题:这样的心智可以和谐地交汇融合吗?这样人们就不会根据思想来行动,思想是机械性的,是深受束缚的,它会导致人际关系异化成两个形象之间的关系。所以知识的河流——知识不是静止的,知识总是在流动,你总是在增添新的知识——思想制造了知识的河流中所有的形象,思想可能完全不介入人际关系吗?如果你明白了我的问题,你会看到思想正在运作,思想说:“为了做到这一点,你必须要控制。你必须控制思想,不让思想介入人际关系,你必须健起一堵墙。”思想正在算计、想象、记忆——它记得有人说过两者必须像交汇融合的河流。所以思想说:“我会记住这一点,这是一个非凡的想法。”所以思想把它当作记忆储存了起来,今后它将会根据这个记忆来行动。因此思想说:“我必须要控制。”所有机械性的哲学、机械性的文明、宗教结构都建立在控制之上——你会得到自由的说法,纯粹是海市蜃楼!你在像我一样奋力地探索吗?我不知道你能否看到蕴藏在这一切里面的美丽!

为了达到这种和谐,思想开始创造一种行为模式。所以思想就完全毁掉了和谐!现在,我洞悉了这里面的真相,我洞若观火:控制是不对的。控制就意味着镇压,那个实施控制的,那个控制者,依旧是思想,不仅仅是控制者,观察者、先知者、经验者、思想者,全都是思想。我看清楚这个问题了。那么,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呢?

你是怎样洞察到这个问题的?什么是洞察?它是如何发生的?你知道我说的洞察是什么意思:你能够立即看出什么是虚伪的,什么是真实的。你偶尔会突然洞悉,突然完整地看到某个事物,你说:“天哪,这是真的。”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智状态——没有思想、没有逻辑、没有辩证法,它是否与观点毫不相干?什么是能够立即看到事实的心智?什么是能够立即看到真相的心智?显然,如果思想者在场,就根本不会有领悟——思想者创造出愿望、渴望,我想要到达那种状态,那种状态必定美妙非凡。于是思想说:“我将要实现那种状态,为此我将要镇压、控制,通过各种形式的牺牲、禁欲主义,拒绝*或者其他什么。”这一套布道的把戏就开始了,而别人也接受他的布道,因为他们的生活是机械?的、无聊的、烦人的,只拥有狭窄的心灵空间,他们热切地希望得到更多的快乐、兴奋,他们会接受布道。也许很少有人认真地听了他的布道,更少有人把它视若珍宝,但是就是这很少的人在说:“我开悟了,我真的开悟了。”——一个卑微委琐的宗教上师就这样诞生了。

我们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能够观察,又没有观察者存在。你跟上我了吗?我们在这里吗?因为观察者是过去,是已知,属于思想的范畴,是知识、经验之类东西的变身。观察可以没有观察者吗?观察可以没有过去吗?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我的妻子、我的朋友、我的邻居,我可以不带任何形象地看吗?我可以完全不带成见、完全没有预设见解地看吗?这是可能的吗?你曾经伤害过我,你对我说过很不愉快的话,你到处造我的谣——你确实做过这些事,但是没有关系,愉快和不愉快是一样的,美言和谣言是一样的。我可以不带这些记忆看着你吗?就是说,我可以没有任何思想介入,没有那些侮辱、伤害或者奉承的记忆,我可以这样看着你吗?

我可以看着一棵树,而没有任何关于树的知识吗?我可以听着河水流淌的声音,而没有意识到,没有认出、说出这是河水流淌的声音吗?你可以这样做吗?你可以静听河水流淌,你可以静静看着一座高山,不带任何算计、谋划的念头,你可以这样看着你自己吗?凝聚全部的意识和潜意识,看着你自己,用完全没有被过去沾染的眼睛看着你自己吗?你试过这样看吗?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试过”,不是试着看。你完成过这样的看吗?看着你的妻子、女朋友、男朋友,无论什么人,丝毫没有过去岁月的记忆?你会发现,思想是循环往复机械性的老一套,而人际关系不是。你会发现,爱不是思想的产物,没有世俗的爱和神圣的爱,只有爱。你跟上我了吗?

我们的生活建立在思想之上,思考过程完全是机械性的,词汇也是机械性的,如果我们通过一本书来沟通,我们不可避免地要使用机械性的词汇。没有词汇还有思想吗?我们的心智是词汇的奴隶吗?离开了词汇心智就看不到思想的流动吗?我能不能,我的心智能不能观察我自己,观察我的全部内容,而不使用任何词汇?观察我是谁,却不带任何联想——联想就是词汇、记忆、回忆——这样我就学习到全新的自己,不带任何记忆,不带任何堆积的知识,不带愤怒、妒忌、对抗的经验,也不带期望的热诚。我能不能——不是“我”——我的心智能不能看着自己,而不使用任何词汇?因为词汇就是思想者,词汇就是观察者。

能够这样清澈地看着你自己,你的心智必定彻底从任何附庸中解放出来了。从结论、形象中,从思想造出的原则中,从付诸于词汇、短语和概念的观念中,也从任何恐惧和快感的运行中解放出来了。这样的感知状态本身就是最完美的自律——通过学习来自律,而不是通过遵守来自律。你能够跟上我吗?

我们从分享和探究这个问题开始:思想在生命中占什么地位?现在,我们的全部生活都建立在思想之上。思想可能会想象生活不是建立在思想上,想象我们的生活建立在某种精神之上,不过精神仍然是思想的产物。我们的上帝、我们的救世主、我们的大师、我们的宗教上师,都是思想的产物。思想在生活中,在生命中占什么地位?思想有自己的位置,在知识的领域,思想可以健全、有效率、合乎逻辑地运作。但是“我”可能会横插进来,“我”说,“我是比那个人更好的科学家”或者“我是比他更好的宗教上师”。所以如果没有“我”,知识可以创造非凡的奇迹,如果没有“我”,知识会带来更好的世界、更好的世界结构、更好的社会。但是“我”这个思想的产物,会横插进来,制造你和我之间的分裂。我们有足够的知识建造一个快乐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有食物、衣服、住房,不会有贫民窟,但是思想拒绝这样做,思想把自己分成“我”和“你”,我的国家和你的国家,我的上帝和你的上帝,我们互相争战不休。

所以思想,还有记忆、回忆、想象、设计,在生命中有自己的位置,它们有合理而健康的一面,但是它们永远不应该介入人际关系。如果你看到了这一点——不是从逻辑上看到,不是口头上说看到了,也不是感觉“我如果这样做,就会变得快乐起来”,不是通过语言、想象或者遵从任何潜规则——如果你看到了这个真相,如果你真的在那里,那么你就不再有冲突,这一切自然发生,就像树上的果实自然成熟一样。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提问者:我觉得我是真实的了。

克里希那穆提:这位先生说他觉得他是真实的。我想知道当我们说“我是真实的”,这是什么意思?我坐在这里,这是我的身体,我看到周围的事物,我的思想是真实的,我使用的词汇是真实的,我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是真实的。你伤害了我,你奉承了我——都是真实的。我的天,我明白了这一切是我造出来的。我因为恐惧,才造出了这一切。我因为想要快感,才会缠着你不放,我说“我爱你”,那是为了我的快感。在某种程度上,这些都是真实的。所有的词汇都是真实的。如果你陷入在词汇里面,它们就制造出重重幻影。所以我们知道事实的真相是:因为恐惧或者快感,思想造出了“真实”的假象。

提问者:身体和思想之间有什么关系?

克里希那穆提:如果我没有身体,我能有思想吗?生物体通过神经系统对刺激发生反应,身体是一个机械性运作的物理系统,离开了这些还有思想吗?如果我没有大脑,没有存储记忆的神经细胞,没有连接整个身体的神经系统,我能有思想吗?

现在请你仔细地听了。当身体死亡了——你看,死亡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当身体死亡了,我们造出的思想会怎么样——你明白吗?你跟上我了吗?你对这个感兴趣吗?我活了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生命的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天可怜见,为了赚钱糊口,我的生活满了争斗、吵架、论战、嫉妒、渴望,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这是我暗淡无光的生活。现在我死了,我的身体死了,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经由年老、疾病、事故、痛苦,我知道这些滋味。我的身体死亡了。那个“我”同身体是不同的吗?请你非常仔细地进入这个问题。那个“我”同那个臭皮囊是不同的吗?显然是不同的。“我”是堆积的伤害、痛苦、快感,“我”是所有被作为思想储存在脑细胞里面的记忆,对吗?身体死了思想还会继续吗?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这位先生问了一个问题——我有一个亲爱的兄弟、朋友,我一直在想念他,我们曾经一起散步,共度美好时光,我的这个朋友、兄弟或者我的儿子、我的丈夫死了。我一直把他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他还存在吗?你跟上我了吗?我离不开他,我不能失去他。在物理世界里,我已经失去他了。但是我不能失去他。看,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不能失去他。我有很多关于他或者她的记忆、经验、快感、痛苦,我紧紧地抓住它们,我拒绝放手。

于是思想说:“他还活着,我们会在来生相遇,或者我们在天堂重逢。我喜欢这个想法,它给我安慰。”这时你跑来对我说:“这多荒唐呀,你真是一个迷信的老头儿。”于是我就和你争吵起来。因为这个想法给我极大的安慰,我必须要捍卫它。所以我想要寻求的是安慰,我并不是在寻求任何真理,我只是在寻求安慰。现在,如果我不要寻求任何形式的安慰,那么真理是什么?如果我经过了低劣的、狭隘的、卑微的、妒忌的、焦虑的一生,就像其他千百万人一样,我有什么重要的呢?我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员,我死了。你跟上我了吗?但是我舍不得我渺小的生命,我想要它延续,希望在未来某一天我会快乐。我就怀着这样的希望死去了。我就像茫茫人海中千百万人一样,我的生命微不足道、没有意义、没有美丽、没有真实。如果我的心智能够从这个洪流中解脱出来,心智必须解脱出来,全新的生命空间将就此打开。生命的全部就在于:从当前这丑陋和野蛮的洪流中解脱出来。因为我们做不到——我们没有足够的能量,我们没有足够的生命力,我们没有赤诚、没有力量、没有爱——我们就被那洪流卷走了。

提问者:你为什么拿所谓极乐状态说事儿?你拿它给我们画饼充饥。如果思想不在那里,意识就永远不会到达那里,那么讨论它还有什么意义?你大谈特谈极乐状态,是不是为了吸引我们来听你的演讲?

克里希那穆提:你们来听我演讲是为了所谓的极乐状态?噢,老天,我希望不是这样的!你看,先生,重要的不是别人的极乐状态。重要的是极乐的真相。真相的意思是,你要明白你的极乐状态,不是我的极乐状态,不是某人的极乐状态。为了明白这一点,你必须要有极大的内在能量。所以我们关注的不是其他什么人的极乐状态,那对你只是幻觉罢了,你应该把幻觉一脚踢开!我们关注的是,你明白了真相,并且能够超越它。对思想的洞察力,就是真相;洞悉了思想的结构,并且看到了思想的准确位置,看到了思想的破坏性,进而看到了已知世界和从已知中解放的交汇融合,就是真相。这是你的生命,不是我的生命,你能够自己找到它吗?这不是尼克松先生1或者奚斯先生或者其他什么人的生命,不是共产主义者的,不是教皇的,也不是耶稣基督的——这是你的生命。你能够自己看到真相吗?如果你能够看到,你就能够超越它。

你们有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做?

提问者:我是一个神经病,你看上去是健全的。你能不能让我也健全起来?

克里希那穆提:如果你知道你是神经病,那么你已经不是神经病了。但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们是神经病,因为不知道自己是神经病,我们就希望能同某人待在一起,这样我们就不是神经病了。作为神经病的我们,认为这个某人是健全的,但是这个某人也是神经病。这可不仅仅是智力游戏。如果我是神经病,我认为你是健全的;如果我是神经病,我怎么知道你是健全的?(笑声)请不要笑。我怎么知道你开悟了——请你听我说——当我自己还陷在痛苦的深渊里,我怎么知道你是救世主,你已经到达了天堂?我怎么知道?我无法知道。但是我愿意想象你已经在天堂了,因为这个想法给我安慰。所有的宗教都建立在这个彻底愚蠢的把戏之上。所以,如果我知道我是神经病,这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你在多大程度上知道你是神经病?谁告诉你说你是神经病的?你自己发现的吗?或者你朋友如此好心肠地告诉你说你是神经病?(笑声)你是自己发现你是神经病的吗?就是说你无法健全地行动?或者你观察你认为是健全的什么人,把自己和他比较,然后说“我是神经病”?当你比较的时候,你就是神经病。如果作为神经病的你,认为什么人是健全的,那么那个人就不是健全的。

所以重要的是觉醒,深入地觉悟到,你是不平衡的。就是这个觉醒。这个觉悟会驱散神经病的阴云。如果我觉察到我正在生气、妒忌、汲汲追求权力、地位、声望,所有这些形式的神经病,如果我觉察到了这个,我想知道我仅仅是口头上这样说,仅仅是理智上明白了,只是一个想法、一个结论,还是我已经深入地觉悟到了,并且超越它了?如果语言、结论、想法都已经被抛在一边,我真的觉悟到了真正的我。在这个觉悟中,我是健全的吗?我是神经病吗?显然,我不是神经病。我超越了让我发神经病的一切。你明白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