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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夫子自道

徐润看着尽显娇羞的卢晴,一股无法言喻的柔怜激荡在心里,就想这么永远伴着她、永不分离,没有一点隔阂,也没有一丝厌倦。

卢晴见徐润不作声,只是平静而深切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经受不住,便站起来,走到亭子边,凭阑远观。

“晴妹,我今天来是避暑来的,还有就是向姨父请益功课,多长进些,喝完茶我们一起去吧?”

“那你快喝吧,我不渴。”

桌子上的一壶茶很快见底了,徐润心满意足地道:“我们走吧……晴妹泡的茶真香!”

卢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表哥牛饮之下,还能品出茶香吗?”

“嘿嘿,不用细品,茶一过晴妹的手,那必定就是上等佳香无疑!”

“表哥……你来的时候吃了蜜吗?”

“没有啊!”

“不对吧,你哪来这么多的甜言蜜语,哄完蓝妹又来哄我?”

“我……我没有……”

卢晴见徐润满脸窘状,便端起茶盘,轻笑道:“走吧,大厅去,我爹一会儿就到!”

徐润讪讪地跟着卢晴出了后园。

卢晴之父,名为卢谦,是个举人,但从没有点过官,遂治园囿、植花树以自娱。卢晴之母,名为余芳,年轻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才女,上门提亲者不知凡几,最终为卢谦所竟得。

卢谦、余芳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即使只有卢晴一女而无子,卢谦也无纳妾之念,跟余芳依旧恩爱如初。

徐润恭立于大厅,屏风后的门帘一动,卢谦缓步而出。

卢谦白面黑须、玄衣束发,有隐士之风。徐润恭敬地拜了礼,卢谦让他就座,问过他家好,便考校他的学业。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三句话,你可有什么体会?”

“不瞒姨父,我之所知,一如私塾先生所教,圣人之微言大义,我还领悟不到。”徐润素知,对卢谦千万不能有所隐瞒,因为他的眼光犀利、准确到可怕,有一点蒙混的苗头,必定会被他揪出来,豪不客气地批判!所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就是最好的应对态度。

“是了,你还未经磨砺,智慧未开、心性未达,大道近在眼前也如视而不见。”

“姨父有以教我。”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是‘天’,是做人最基本的规律,人不学就和禽兽无异;‘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朋友来是‘地’,是必然的现象,是学的后果;‘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人知与否是‘人’,是一种变化,人变于天地之间,是为人生。孔夫子一开口,就把他全部的观念铺陈得完整无缺、精简扼要,不愧为万世之师表、教化之圣人!”

“《论语》还有这种读法的?闻所未闻啊!”

“我这是以‘天、地、人’三才结构读的《论语》,还可以从‘体、用、因、果’四种认知、‘阴、阳’两种相对现象去解读,进而领会其中的微言大义。”

“这也太难、太复杂了,要求也太高了!我一个脑袋恐怕不够用!”

“现在教你的是方法、是一把钥匙、是进门的工具,等你熟练运用后就要抛开,不然永远不能直探真如、再上层楼!”

“难道书上所有的话,都要如此析之?”

“非也!唯圣人之言,上体天心、言出法随,无论你怎么看、怎么读,都浑然一体、自然自在,所以经得住这般考验。”

“我明白了,姨父是想要我悟圣人之真言,行天地之正路!”

“好!孺子可教!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传授给你的了,只望你今后莫把圣贤书作等闲!”

“姨父的教导,甥儿必谨记在心!”

“嗯!去看看你妹妹,多说说话,她最近老是一个人待在房里,别闷坏了。”

“哦……这就去。”徐润本想明说,他已经和卢晴单独相处了一上午,但解释起来又要费许多口舌,姨父素不喜啰嗦,于是话到了嘴边也没有出口。

徐润跟卢谦告退后,又到厢房拜见小姨余芳。余芳忙拉了他的手,亲切地问道:“你姨父没有训你吧?”

“没有,就是说了些课业上的事。”

“他满脑子奇言怪谈,说出来惊世骇俗,与时贤格格不入,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也没有做官……你听听也就罢了,万勿当真,课业还是以先生所教为本,记住了吗?”

“其实姨父说的是对的,只是别人食古不化、固执己见。”

“不管道理对或不对,重要的是可行或不可行。你先生教的,科举时可以写;你姨父说的,写出来了会被视为异端,那你以后的前途就完了,你爹妈这么多年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

徐润默然,余芳说的是现实,他根本无力改变。

余芳又和徐润说了许多家常体己话,时至中午,便拉了他一块吃饭。

徐润和姨父一家吃过午饭,便去客房歇息,坐了一会儿,刚想上床睡个午觉,卢晴忽而推门而入。

卢晴换了一身水绿绯袖小衣,清秀已极的玉靥含着一丝微笑,透着愉悦。

“表哥,你的宝剑我帮你拿来了。”

“晴妹别这么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宝贝,值不了几个钱,妹妹看得上眼就拿去,就当是我送给妹妹的薄礼。”

“你的就是你的,我不要!余蓝那妮子都没拿,我也不会要的。”

“可我这次来的太……莽撞,没有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也知道你今天很无礼啊!没关系,我把你身上的衣服割了一道口子,算是对你的惩戒。你已经送了我一条漂亮的小鱼,我现在不生气了,事情揭过去了。”

“妹妹……你可真不是寻常女子啊!”

“少来!又变着花样哄我!”

“不是……不是我要哄你……是你……”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听着呢!”

“我在船上只不过看了一下你……乘凉,你马上就让我凉快到底,就算是想扯平,也不用这么对我吧!我可是你的……表哥啊!”

“哼!就是看在你是表哥的份上,我才这么做的。换做别人,那就不是割衣服就完了的!”

“可这是你亲手做的衣服啊?”

“那又如何?给你穿了就是你的了,我割的是你的衣服。”

“俗话说‘老婆如衣服’,你割坏了我的衣服,现在是来赔我一个好老婆的吗?”

“你……你脸皮什么时候变得比城墙还厚了?!”

卢晴又羞又恼,一双黑亮的眼睛瞪着笑嘻嘻的徐润,似乎觉得他很可恶。

徐润有点贪婪地享受着卢晴的娇嗔,还不知羞地道:“我想考个功名,光大门楣,然后明媒正娶我的心上人,妹妹,你看可好?”

卢晴忽然有些不悦,语气生硬地道:“你娶妻与我有什么相干?不过也好,我就不用赔给你一个老婆了,但衣服还是可以给你补一下的,快脱下来给我,等我补好了就送过来。”

“可我除了这件袍子,就没衣服换了!”

“真笨!你不会到床上午睡去啊?还换什么衣服!”

“也是……现在就要?”

“嗯,快点,到屏风后面去!”

徐润转过屏风,窸窸窣窣地脱下衣服,又从屏风内将衣服抛到桌上。

卢晴一把抓起,笑道:“表哥,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也要回去睡会儿,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补好,你就耐心等着吧——看你还脱不脱我的袜子!哈哈!”

卢晴笑着跑远了,屋里就剩下徐润一个人。

“命中克星啊……”徐润喃喃自语。

徐润睡了一小会,起来,已是午后。他浑身上下就穿一条短跨,闷在屋里,出去不得,也见不着卢晴的人影,十分抑郁。

“真是‘活人让尿给憋死了’,晴妹也太会整人了……不行,不能让她小瞧了去,我得把我的衣服找回来!”

徐润左思右想,决定还是经由水泊,回到捉龙虾的石台,把自己的衣服取出来。于是,他拿起短剑,出门而去。

徐润走的是一条捷径小路,午后炎热,下人都在前院的屋里休息,徐润一路走来,没遇到一个人。

徐润经过一片花圃,但觉花香醉人,清心爽神。徐润无心久留,走了十几步,快出花圃时,忽觉手中短剑剑柄处的红珠子里面,似有一丝微弱的波动。

“这剑时不时灵泛一下,吊人胃口、挠人心痒,一气把它拆开来算了,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徐润抚摸短剑,却没有真的动手。

“现在还要靠你拿回衣服呢,以后再说吧……”

徐润赶向水泊,到了水亭边。想起不久前,自己和卢晴在这里促膝而谈的情景,心头犹如大热天喝冰澎的茶水、吃地道的火锅,又酥麻、又畅快,让人回味无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晴妹,今天从水中一出来看到你,已命中注定了你就是我的伊人,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徐润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像是扑火的飞蛾,把对卢晴的追求变成了自己天生的本能,义无反顾且无怨无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