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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异次元世界的魔法师(三)

第二天,天色未明,钟亚奇还在睡梦中,就隐约听到家里客厅好像有什么动静,似乎有人闯了进来,似乎还有犬吠,微微睁开眼愣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穿衣起床,开门出去看个究竟,才发现,原来是卫敏在蹑手蹑脚地打开地上的行李箱找东西,而小布不知为何如此兴奋地绕着卫敏转了一圈又一圈。

早——安!卫敏小声打招呼,向他淘气地挥挥手。

“……哦,家里长时间不来人,我还以为是小偷来了。”钟亚奇揉揉睡眼,伸个懒腰。“你起那么早有事吗?”

“忘了跟你说了,今天我要去派出所。”

“……哦,原来……等等,派出所?!”

今天的巴俞虽仍然不见阳光,但是比起昨天的阴霾和沉闷,今天的天气还算可以,至少不像昨天那样逼人的冷。卫敏是在四季如春的阳明生活惯了,这一次来外地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二月寒春。

卫敏一大早去派出所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就是为了瞎掺和,这次命案的负责刑警石伟听说派出所来了位警察的子女,是一位自己熟悉的缉毒前辈的女儿,本来还想见一见,谁知卫敏一张口就向自己申请协查谢某坠楼的案子,这当然是不允许的。卫敏细声细语地说:“我就看看卷宗,其他的我不看!”石伟大叫:“那还了得,不准!”

卫敏见这样不行,便使出自己的必杀技。

“求求你了,石伟叔叔——让我看一眼嘛!真的就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石警官本来耳根子也软,天性善良,面对着一个撒娇的十七岁少女也是于心不忍,没了辙。其实卫敏正是从石伟那憨实圆宽的面相上看出他那纯真善良的性格来,这种性格最大的缺点就是缺乏原则性,并且对待异性极其温柔,所以略施小计,石警官就招架不住了。

本以为石警官会动容让自己协查,谁知警官给卫敏看了另外一份早已失效的卷宗。“这个案子是很早以前发生的,现在可以公开实情,我把结论的信息取走,如果你通过卷宗里所有相关线索找出事实的真相,那么我就允许你看一眼这次案件的线索!”石警官如此说道,让卫敏很是激动,这么做,一来是试探卫敏的侦查水平,二来是让卫敏知难而退,放弃自主协查,第三点,就是让无关人等少管刑事案件。

即便卫敏也猜到了警官的意思,她还是愿意尽七分力去推理那份早已过期的案件的真凶。当她翻开卷宗的第一页,就被一张血淋淋的图片吓到了。

这也是一起坠楼案,案件发生在2003年夏末,巴俞市郊区、西南旅游职业学院的教学楼下。死者姓孙,女,23岁,籍贯衮东东莞,该校大四学生,经警方调查走访得知其生前性格古怪阴郁,没有朋友,同宿舍的学生都与她相处不佳,另有匿名者表示,死者有一男性追求者刘某。从现场图片、现场物证清单、法医鉴定报告可以知道,死者坠楼身亡,尸检报告还显示,死者生前曾堕过一次胎。

“说说你的看法,这件案子是怎样的性质。”胖胖的石伟警官问。

“性质?”

“他杀还是自杀?”

卫敏没有马上回答,低头再仔细瞧了瞧卷宗里的图片和文字。有一张拍摄于死者在宿舍里的本人书桌图片,书桌上摆满了许多恐怖灵异之类的杂志和小说,台历上七月二十日(死后的第八天)的空格写有一组数字,上锁的抽屉里,有一本某医院的病历本,有一个绘画本。“这看似自杀,我倒觉得她是被别人杀害的,而且多半同宿舍的女生。”卫敏这么说到,让石伟先是一惊:“说说看,你怎么推理的?”

卫敏解释,台历上的号码是一所驾校的咨询电话,在巴俞站时她就在一个广告牌上见过。如果是号码是死者本人所写,那么她有报考驾校的打算。病历本应该是死者曾堕胎的相关证据,封面上的日期距离七月十二日相差了半年之久,死者一直保留到现在,说明那件事对死者来说已经过去,就算是自杀也不会是因为堕胎这种事;而且,一个准备自杀的人,是不会在台历上留有未来的计划和打算,所以直觉告诉自己,孙某是被人杀害的。而孙某是衮东人,口音和生活习惯与巴俞相距甚远,这也是为什么她很难交到朋友,而她本人喜欢看灵异之类的书,自然会被同宿舍的人嫌避,说她性格阴郁古怪,其实她本人内心一直都是彩色的,就像那本绘画本一样,只不过被她锁在抽屉里,拒绝与人分享,让别人不了解她的世界,误会了她。

石伟问:如何看出是女生杀了她?“猜的。一个女生堕过胎,那么她一定认识一位男性朋友,也许就是刘某,而刘某之前想必认识另一个女生,大概就是这个女生害了她。”石伟微笑道:“你怎么那么厉害,不过关于杀害孙某的人,你还是猜错了。”

真相是——黄某是死者的另一追求者,当得知了死者隐瞒很久的堕胎的事情,恼羞成怒,将死者打晕,将其从教学楼楼顶扔下,伪装成自杀。

卫敏激动地问。“现在我可以查案子了吧?!”

“……不行。”石警官犹豫后说道。

……

米黄色的阳光流淌在地上,巴俞连续几个月的寒冷终于有所收敛,这一丝温暖的出现让人禁不住欢喜,在这个名副其实的雾都,少有人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愉悦,尤其是在这个万物还未复苏的冷的季节。

近山的圆日,正如卫敏心里的灿烂。

江边的公寓阳台上,钟亚奇看着卫敏躺在椅子上,捧着一本言情小说,津津有味地读着,小布伏在她的脚边,浅浅休憩。钟亚奇有些生气道:“我请你帮我,你怎么还有这闲情雅致?”

小布没精打采地竖起耳朵听。

“别急。你的那个她,没有嫌疑了。”卫敏看着文字,淡淡说道。

钟亚奇忽然喜形于色,又惊喜又疑惑。卫敏跟他解释:“今天我帮石警官破了另外一件案子,他答应我不再怀疑毛语娣。我知道你肯定又想问什么,我一次性全部告诉你好了。”

事情是这样的。

当石伟看到一个高中年级的女孩展现了优秀的推理能力之后,他本人是愿意让这位小侦探协助破案的,但是为了维护自己警察队长的面子,暂且拒绝。谁知,自己正好接到上级的指示,要求协助凌江区同志侦办一起自杀案。

是一起有他杀嫌疑的投江自杀案。

江船将一位少年打捞并运回岸后,警方在他的裤兜里找到一张被水浸湿的纸团,经过技术还原,纸团原先有涂鸦和描画,但是具体涂画内容由于太过模糊而无法得知。根据初步调查,该少年是凌江三中的一名初二学生,学校附近某座桥就是他投江的地方。少年的家在石伟管辖的丰谷区,其父母听说了儿子死讯后,痛哭流涕,父亲直言儿子死有余辜,儿子一定为他人所杀。

钟亚奇:“当真是他杀?”

卫敏:“事实上,就算他父亲再怎么掩饰,他的儿子一定是自杀的。”

钟亚奇:“你发现了啥子东西?”

卫敏:“那位父亲的如意算盘。”

警方向少年的同班同学了解到,他曾受到来自父亲的多次家庭暴力,并且曾经尝试过割腕自杀,没有成功。这次的导火索来自班里调皮鬼的一句玩笑,调皮鬼调侃了他们家的父子关系,放学后一冲动,便从校外悬索桥上纵身跳江。后来警察的确在父亲房间里,找到了一封以前写过的遗书,再加上少年最近在个人博客上写下的带负面情绪的文字留言,最后断定,死者系自杀溺水身亡,排除他杀嫌疑人。

钟亚奇:“他爹这样对他的儿子,为啥还骗警察说是他杀呢,你所说的如意算盘到底是啥?”

卫敏:“父亲听说母亲为儿子投了人身意外保险,谎称是别人杀害的,目的显而易见,因为如果是自杀,是得不到保险公司的赔付的。”

“是这样的啊。”钟亚奇想了想,“可是,这个案子和贝贝的案子有关系吗?”卫敏合上书本,俯下身抚顺着小布的金色毛,小布抬头舔了舔她纤细手指。“当然有关系了。”卫敏说,“我不仅赢得了石队长的信任,还帮你的那个她洗脱了嫌疑。”

卫敏的出色表现让石伟又是大吃一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兑现诺言,请她帮忙。让石伟更为惊喜的是,有了卫敏参与,破案的效率竟然提高了不少。先是看了天台第一现场,根据一只眼镜盒,卫敏推理谢友行坠楼前曾亲自摘下眼镜,折叠好放入盒子里。这是自杀前的某种准备。然后,卫敏根据死者生前的一些心理特征,猜到谢友行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的开机密码。电脑里除了一些本人写过的小说的电子稿件之外,还有一些谢友行的随笔和日记。根据日记字里行间的逻辑,卫敏又帮助警方找到了谢友行藏在自己汽车后备箱夹层里的长篇小说稿纸。——而那正是从毛语娣办公桌上失踪的小说手写稿。

“啥?!谢友行自己偷了自己的稿子?”

“我想,他这么做,目的是为了引诱毛语娣跟着他去天台那没人的角落里,秘密地谈某些事情。”

“会谈论什么事呢?”钟亚奇问。卫敏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腿上这本《逝去青春不在》的封面:“也许,这本书会告诉我答案的。你说呢,小布?”

小布用黑豆一样的眼睛回答着卫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