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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问

云烨哈哈大笑,“这位前辈,你不惧死,我也不怕呀。”

央敖摆手,“那不成,你师兄是被我邀来的,他还没醒,你再死了,我没法做人啦。”

矩枢子笑道,“没有让徒弟以命试险,师父坐享其成的道理,先由我先来试试吧,若我不成,未来还有你。”

云烨脸色一肃,矩枢子制止了他,他温和地拍拍云烨的头,眼中带了对他不声不响闭关两年出来不与师父亲近的嗔怪,收敛温情后,眸中尽是满满的信任,“此事已定,无需多言。引来天雷只是计划一步,如何困恶蛟,你与夏师叔、温前辈多多商讨。”

云烨想法天马行空,但有了矩枢子无条件的信任,加之夏绕亲自协助,众人对云烨的怀疑也轻减不少。

就是他志大才疏,也没有让师父送命的道理。

连夜计划完毕,云烨觉得白发又多了几根,头重脚轻和师父去休息,从小屋出来,波浪翻涌的海面上竟然透出了些许日光。

不知不觉一晚上已经过去了。

前去昆仑送信的修士牵了马路过,和矩枢子、云烨一点头,算打过招呼催马而走。

他们推演一宿,依旧只有四成把握,若计划失败,必然激怒蛟龙,他们死后还需要昆仑来收拾烂摊子。到时候云烨能做到,也只剩下尽量让蛟龙被劈狠一点。

云烨扶着矩枢子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沙滩上,走了几步发现师父走的比他还稳,松开人先他几步跑去沙滩上踢沙子玩了。

冬季海岸冰冷,脚下的湿沙并不舒服,可云烨日常甚少使用灵力,只要可以总想以肉体凡胎去做各种尝试,他总觉得这样才是真切的。

矩枢子抚着胡须摇摇头,喊累的是他,玩起来不走的也是他。

夏饶追出来看到这师徒相处的一幕,紧绷的心情也随之一松,“到底是少年。”

矩枢子宠道,“小孩子心性。”

前一刻生死置之度外,后一刻又来了兴致玩沙子。

夏饶自袖中芥子内取出几块碎骨,递给矩枢子,“这是我师门几代早年游历时机缘得到的。”

矩枢子连忙接来,几片碎骨上画着纷繁难懂的纹路。

矩枢子驱动灵力沿纹路游走,那骨头上刻的阵如云雾缭绕的深渊,诱他使出全部灵力。

矩枢子及时撤出了灵力。

夏饶负手而立观察他,“什么感觉?”

矩枢子道,“地级残阵,不……更深邃一些。”

夏饶苦笑,“我门中先辈曾怀疑这碎骨是有人记录了“天问”残阵,若只有一片,我定当它只是地级残阵,这些放在一起,我也是近几年才察觉出不对,你这徒弟灵感当真是敏锐,若非生在现下,我一定以为他是巫灵后裔。”

矩枢子与有荣焉,“我早就对你说他三岁能画阵,谁教你不信。”

他扬声喊云烨,“别玩儿了,夏师叔有礼相赠。”

可夏饶拿来的碎骨只有三块疑似记录了“天问”残阵,云烨把那三块挑出来,剩下的还给夏饶,“另外几道残阵八成也源自巫灵族,能容载的灵力不可同日而语。”

他把三块碎骨摆到一起,回想着曾经看过的残破竹简,好在他那时重时轻的健忘症还没把这段啃干净,他印象还模模糊糊。

多亏夏饶带来这三块碎骨,他模仿“天问”阵成功的几率又高了几分。

云烨不敢在实物上画阵。高级的阵即使不灌注灵力也能引起异象,他可不知道“天问”会招惹出什么来,哪怕是仿造的。

云烨闭目凝神,在脑海中虚拟绘制起来。

他全神贯注的想,可坑惨了在他脑子里老老实实的时初。

他最近吃的饱,昨天又吃了个膨胀过渡,还没缓过神,他好心让云烨多记几天乐事,不料这宿主不是个乐天安命的主,他就没有一天是安生的!

昨天刚推演了上百遍人类亡族,今天又在脑子里画阵招天谴。

他愁眉苦脸想白了头,不知道自己有凭空以梦虚构世界的本领,时初啃他啃的多了,从一个小球膨胀成一个人大,全身八成灵力都来自云烨,不知怎么也不被排斥,本体以假乱真一起潜入他的梦境世界里。云烨人没睡着,自然不知道那是梦境,他一心想着怎么把天雷引的大点,梦里电闪雷惊,劈地石裂山崩寸草不生,时初东躲西藏,刚凝出个轮廓还不稳定的躯体差点被劈散架。

他连滚带爬逃出这倒霉的破梦,把云烨想完刚变成记忆的假“天问”阵啃了个渣都不剩。

可云烨那一个阵重复推演千百遍的“好习惯”又上了线,这次还变本加厉,这遭瘟的宿主不知又从哪儿找了这么个破东西折腾他,时初越啃越费劲,他把身上化出两排嘴一起啃,可新生的阵一个比一个顽固,即使他囫囵硬吞也吞不下了,时初瘫在云烨脑海里,本能地啃啊啃,实在无法想象一个除妖师创造的极限在哪里。身边雷电霹雳响成一片,像要把他震散了似的,此时此刻他十分想换个宿主。

可时初也不知道,若没有他不停地吞食,单凭云烨自己在脑中不停绘制天级大阵根本就是找死。

非祀天一族,以凡人之躯,妄想问天,就已是触犯禁忌。

即使只是模仿,有自己大脑保护,也早该引起天道注意,先降个天雷劈死这狗胆包天的狂妄之徒。

梦境中,在那些松散布满梦境世界的天雷汇聚成三束时,时初已经生出的眼睛剧烈震颤,不行!

若这三道雷劈下来,他会死!

他本能的想逃命,可在逃命前又想让这傻子宿主清醒清醒。

为云烨护法的矩枢子发现了天边隐隐有雷滚动,只是不知是自然天象还是云烨的关系。

只是空想,云烨的头发白了三成。

在他差些提前引来天雷前,及时收了手。

时初整个散成一张大雾罩子,马上把他刚想完的阵盖住。

云烨睁开眼睛,双眼通红,“应该能成。”

天边的隐雷有几分疑惑,不甘不愿地散去,他不知,因为时初把自己摊成了一张大饼疯狂啃阵救了他一命,也因此更不知,这阵若教会别人,等同要了别人的性命。

屠龙计划分三步,首先由温瑕、央敖携东海附近除妖修士于海上列阵找到蛟龙,再有夏饶、云烨布阵将蛟龙激出困住,最后矩枢子以仿制的“天问”之阵引天雷灭蛟龙。

可计划从开始就不顺利。

东海广阔无垠,那蛟龙深潜海底根本无从找寻。

他们御法器在海上寻找数日,几次看到蛟龙的痕迹,待追过去蛟龙又无影无踪,几次无果后,他们终于相信,这恶蛟早就醒了,就是故意拿他们取乐。

云烨跟随夏饶、矩枢子与先后赶来的一众修阵法的修士一起研究出众多新阵,不管起不起作用全扔进海里挑衅那条蛟龙,有两三次触怒蛟龙,它腾出海面,瞬时掀起十几米的高的巨浪,困龙的阵来不及布完已被他破坏殆尽。

没来及逃走的数十修士命丧海底。

再之后,蛟龙似乎察觉了这群蝼蚁有备而来,避而不出,连续多天海上风平浪静。

岸边的探测灵阵什么都没测到。

央敖照常在海岸巡视,碰见站在海岸边望着海面沉思不语的云烨。

太阳出来了几天,他们天天在海边忙碌,见到时要么有急事商讨,要么匆匆而过,直到今天有功夫细看,才发现大伙都晒黑了。

冬日的海边并不舒服,不用灵力支撑站一会儿都是煎熬。

云烨常年生活在有灵阵温养的摩云岭,晴雨风雪经历十数年,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山下的生活如此辛苦。

可就是这么辛苦朝不保夕的生活,竟然也是要运气才能过的。蛟龙一来,风浪百尺,前些天残存的茅草屋什么都不剩了,世代生活于此不肯撤走的平民百姓得除妖修士庇护侥幸活命,入敛了不幸遇难的同族,眼泪还没擦干,又去伐木给他们搭房子了。

总不好让修士真人们风餐露宿。

云烨和他们生活了几日,感触良多。

央敖望着清透的天色道,“那恶蛟也许已经游到别处了。”

云烨摇头,“没有。蛟龙记仇,睚眦必究,报仇前,他不会轻易离开的。”

央敖道,“可这几天风平浪静的……”

云烨道,“天色平静,海里更平静,你不觉得平静的过头了么?”云烨指指岸边飘浮的海藻,“除了这些扎了根就跑不掉的海藻,海里看不见活物,这几天你们巡游可看见过一条鱼?”

央敖脸色大变。

云烨道,“我问过渔民了,即使冬季,海里也不该没有一条鱼。”

他抓了把湿漉漉的沙子丢进海里,“那长条畜生窝在海底养精蓄锐等着报复我们呢!”

云烨的嘴好似开了光,只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当晚东海岸边就变了天,乌云蔽月,雨雪交加,风吹垮了刚刚搭好的小屋,修士、平民,全都淋成了落汤鸡。

平静了几天的海面,在漆黑的夜里掀起阵阵波浪。

咆哮的浪声,如在耳边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