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心下一凛，正襟危坐道：“什么原因？”
张丰云却在这时候突然住了口，似乎在犹豫着应该怎么措辞。直到林封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他才开口问道：“关于把林无双救出来是否正确这一点，你有想过吗？”
“你在说什么？”林封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虽然把林无双强行做成阵眼是很不人道的做法，但是正因为有了这个防御结界，绝大部分的冥灵都被困在了极北深渊，大陆上才会重新回到和平。否则的话，几百年前的混乱只怕会延续到今天，甚至可能愈演愈烈……”
张丰云自顾自说了下去，全然不管林封越来越冰冷的目光。
等他终于停了下来，林封才冷笑着开口：“罗罗嗦嗦了这么多，我只问你一句，这些为什么非得要无双承担？”
“……”
“说啊！”
“……一百年前，我终于打听到消息，说当初选择林无双作阵眼，是因为她的灵魂稳定性十分之高，在剥离出身体之后可以在特定的条件之下维持不散并显现于人前，这样的人万中无一。”
“你什么意思？！”林封眯起眼睛，他从对方的话中嗅到了某种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张丰云重重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阵里关押的是她的灵魂。”
林封终于惊得变了脸色，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她的身体呢？！”
“要配合阵法持久地运行，具有生理限制的身体是阻碍。她被剥离了这么久，身体早就腐烂了。”
“……”
所以三百年的时间才没有在林无双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因为她早就已经不是活着的人了！
这个冲击性的认知让林封有些神思恍惚，又跌坐回了竹椅上。
张丰云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林无双相当于已经死去了，她借由防御结界获得了永生，一旦脱离阵法就会神魂俱灭。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她继续作为阵眼存在？这样既可以造福大陆，于她自身而言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着。”
林封没有说话。
张丰云又道：“本来我也是一门心思想将无双妹妹救出，可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我就意识到，放任她在阵眼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封还是不说话，薄唇紧紧抿起，双眼没有焦点，不知道在看向何方。
张丰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心里也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最终只是汇聚成了嘴边一道轻轻的叹息。他起身走开，片刻之后端了两杯热茶过来。
“给，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林封接过，将茶水一饮而尽。微苦的清香在嘴里弥漫开来，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一般。他微微一笑，看向对面的友人：“其实天下大义与我何干，我只是希望能够将妹妹救出来而已。”
还在慢慢品茶的张丰云一怔，从那双清亮而坚定的眼神中，他知道友人已经有了答案。他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认真注视着对方。
林封轻轻抚摸着腰间的木偶，语气温柔地说道：“既然她跟我说，不想被关在那里永无天日。那么作为哥哥，我又怎么能够视若无睹。”
“更何况，与其永远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延续所谓的虚假生命，还不如早日解放重入轮回。无双她向来冰雪聪明，自然会明白这一点。”顿了顿，他的声音低沉了一些，“而且不论她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处境，不论她会作出何种选择，最起码我要能重新去到她的面前，给她选择的机会。”
“这是我们的约定，是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