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符合你的性格……”张丰云苦笑着低声自语。
在这短短的数息时间里，他脸上的表情连着变换了几次，其中有感慨，有释然，有惭愧，却独独没有意外。
因为他早有预感，知道林封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哪怕把别的抛开不谈，林封可是林无双在这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面对妹妹的困境，他断不会无动于衷。
对比之下，他这个倾慕者反而在意志上摇摆不定，真是自愧不如。
自嘲地摇了摇头，张丰云认真看向林封，说道：“看来你心意已决了啊。”
“当然。”
“哪怕前方有很多阻碍？”
“哪怕前方有很多阻碍。”林封坚定回应，然后一双眉毛略微扬起，半开玩笑道，“老张，我的阻碍里头应该不包括你吧？”
张丰云笑笑，没有回话。
半晌之后，他突然说道：“如果我说包括呢？”
这句话才刚说出口，张丰云的气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只是一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懒洋洋气息的和善老人形象，如今却骤然释放出可怖的气息和凌厉的杀意。
他的身影凭空消失不见，再度出现时已经在五步开外。与此同时林封周围传来了连绵不绝的细碎爆裂声，这是空间在撕裂，在摩擦，在碰撞！
虚空碎，张丰云的成名技，通过促使一定范围内的空间扭曲来对空间内的生灵进行攻击，就效果而言，就如同四周悬挂着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在三百多年的积累之下，张丰云对这个灵术的运用已臻化境。
林封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成了真，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当然认得这个高阶灵术，当年也见过好友用过无数回，只是如今的施术的人却变得陌生了起来。
周围的压迫感越发强烈，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质问为什么。茶杯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抄起竹椅用力向着张丰云扔出。竹椅从空中划过，再度落地时已经被切割成了数块。
林封神色一沉，灵气从灵源中喷薄而出，搅动着四周的气流，并快速形成了半月形的风刃。
没有刻意控制风刃的轨道，林封让它们随机地向四处飞散。他本就不是要通过这招来攻击张丰云，一来自己还不能很好地控制风刃的方向，二来自己如今和张丰云实力相差悬殊，这点攻击根本无关痛痒。
他之所以会放出风刃，是为了利用它们在经过空间裂缝时的变化来判断无形利刃的位置，以设计出一条伤害最小的撤离路线。
面对虚空碎，如果没有破解的绝对信心，就必须尽可能早地离开灵术的攻击范围。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空间扭曲的程度会越发剧烈，空间利刃也就会越发密集。如果不趁早撤离，等到了后期，将逃无可逃。
然而张丰云像是看出了林封的打算，只见他抬起两只皱纹密布的手，悬空做了几个复杂的动作，然后林封就感觉到自己和风刃的联系被彻底切断！
应该说，那些风刃都被空间裂隙给吞噬掉了！
林封心下大惊，能够用碎裂虚空吞噬掉灵术形体，这是当年张丰云一直想要达到的境界，现在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如果是在一刻钟之前得知这件事情，他一定会为友人的境界成就而高兴，但如今这种力量却成为了自己要面临的可怕威胁。
危险的气息越发逼近。无计可施之下，林封突然想起了几天前在校场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心下一动，他赶紧尝试呼唤那在四肢百骸中潜藏的冰冷气息，想要获得扭转的力量。
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该死！
林封心急如焚，嘴上破口大骂：“张来，亏我还当你是朋友，当年还是我将你从苍雍古境中救出，你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混账……”
张丰云不做声，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古怪。
然而身处在困境当中的林封却没有察觉，他注意到的是自己身上已经出现了数道细小的血痕，这让他心底升起熊熊的怒意和不甘。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
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他的脑海中闪过强行突破的念头，结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属于冥灵的力量终于开始充盈着这个身体。
轰轰轰——
比之前的空间爆裂声要响亮无数倍的巨响萦绕在林封耳边，等周遭恢复平静的时候，危险的气息不再，空间恢复了平静。
五步开外的张丰云神色有些愣怔，喃喃道：“你还真的变成冥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