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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躲胡戎偏安江南 惹霸王招引祸端

流光飞梭,月消日长,英雄豪杰呼风唤雨刹那雷霆,荒郊尘土灰飞烟灭千古流声。话说汉末大乱,群雄并起,你争我夺好不热闹,不外乎大吞小,强食弱,吞来噬去剩下曹刘孙三家大宗。魏蜀吴鼎立,征战逐鹿,烽烟不断,为的是一统江山,成就本姓帝业,子继孙延。可惜三位太祖过了世,后人皆不争气。蜀国虽有诸葛辅佐,扶不起的阿斗吃喝玩乐,孔明五丈原一旦寂灭,后继乏人,宦官专权,贤良走避,每况愈下。待及曹魏攻伐,刘禅不战而降,讨了个安乐公,客死洛阳。东吴割据江东鱼米富庶地,制丝、铸铁、海运无不兴隆。哪知祸起萧墙,子孙为夺帝位闹起南鲁党争,太祖孙权一朝驾崩,皇室自相残杀,日益衰败,为司马氏所灭。曹魏皇权夺自汉家刘姓,国力虽盛,却遭果报。太祖武帝曹操之下又传四十六载,终被司马氏依葫芦画瓢照样篡了帝位,改国号为晋,灭了蜀吴两家,自此天下一统,百姓得以安居度日。争奈好景不长,司马晋室阴谋篡权,立国多以诡诈,致使朝堂上下勾斗倾轧之风大盛。帝位传了半百,倒有十六年乱于八王之祸,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再加上胡戎各族攻伐频仍,到底亡在匈奴手上。皇族中尚有一人,世袭的琅琊王司马睿,依靠谋臣王茂辅弼,南渡江左,定都建康,延续了晋朝帝脉。虽是偏安,多受北地各国滋扰,却也奄奄维系,保得一方安泰。

却说这王茂,源自琅琊王氏,实乃一方望族,祖上世代高官,满门朱紫。王茂本人少已聪慧,胆识过人,自结识了这个无甚作为的琅琊王,便知奇货可居,费尽心机多处经营、四方谋划,终于趁乱拥戴登基。王茂本人深得元帝倚重,且能调剂南渡北士与江南大族的矛盾,故能长居宰辅之职,总揽朝政。王茂生有六子,除长子早死,其余五个儿子各个身居高位。膝下还有四女,长女王娇,系已故宠姬所生,自幼被王茂奉为珍宝,及至成人,嫁与太康袁氏子弟袁伯彦,独生一子,名唤袁循。这袁循生在豪富之家,自落地便过着穿金戴银、呼奴唤俾的生活,养成了一副纨绔公子的习气。虽然生的一表人才,眉清目秀,却身无长物。读书时在学堂上整蛊先生,习武时在教场内捉弄师傅。先生、师傅碍他身份尊贵,不敢严训厉教,随他玩闹。看看成人,仍是文墨皆似虫爬,拳脚但会马趴。袁循虽然文武稀松,吃喝玩乐却样样精通,更有一样本事堪称行家里手,便是那追欢买笑、偷香窃玉的勾当。他自幼生得俊美风流,又在外面结识了狐朋狗友,常常约去歌楼舞榭,寻芳猎艳。秦淮河上的倡优粉黛,但凡知名者,不惜一掷千金,必定要去结识、厮混。那歌妓舞娘本是生意中人,你买我卖,人走茶凉,两厢情愿,互不亏欠,倒也罢了。但他却色胆包天,亲朋好友家稍有姿色女子亦不肯轻易放过,若要见到,少不得主动搭讪,甜言蜜语欺蒙,哄骗得女孩家一时间如胶似漆,卿卿我我。时过境迁,便将那女子抛诸脑后,游荡去下一处寻欢作乐。如此这般也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子之心,他自己却只觉逍遥自在,乐在其中。

但这袁循近日也遇到一桩头疼之事,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了一位女霸王。这位女霸王名唤谢芷容,出身陈郡谢氏,祖父谢褒南渡前任礼部尚书,父亲谢驰曾做过元帝朝的将军,如今迁任中散大夫,另有伯父谢参,书画、清谈俱佳,常与王羲之等名士结交。谢家此时官位虽不及王茂一脉,却也是豪族一等,品级不俗。谢驰早年娶妻焦氏,夫妇间也算和美。可惜焦氏短命,生下芷容后因难产失血过多,一直卧病。到得芷容六岁,便一命呜呼。谢驰续弦辜氏,生得一子,取名谢琅。普通人家重男轻女,撇大偏小。但这谢驰却对儿子不甚上心,唯对芷容千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要绫罗不给绸缎。芷容从小不爱红装爱武装,女孩儿家的诸般游戏都不喜欢,针黹、女红、厨灶之事更是避之为恐不及,只于拳脚剑术颇感兴趣。谢驰见是如此,也不勉强她学习妇人之道,乐得将自身武艺传授一二。但芷容习武,只为好玩儿,不为实战,故此虽同父亲学了些招式,大多只是花架子应景。

后母辜氏见谢驰偏爱女儿,芷容侍宠成娇,称王称霸,不免心生妒恨。但有谢驰呵护,从不敢流露一二,面上也能温言热语。芷容却不买账,常对她不理不睬,稍不顺意,轻则出言讽刺,重则摔盘砸碗。辜氏只得退避三舍,息事宁人,心中暗暗生恨。

袁伯彦与谢驰少年时一同南下访觅高人,拜在冲冥岛主顾道真门下习武学艺,学成一同出岛入世。故此两家也算至交,又都住在秦淮河南岸的乌衣巷,相隔几座大宅,平素来往甚密。袁循大芷容两月,出生后二人常在一起玩耍。两家大人看在眼里,都有结为儿女亲家之意。不料两年后,突生异变,袁伯彦为救人身受重伤,瘫痪在床,全身上下除眼珠没一处能够动弹,日日靠些参虫汤水续命,实则与死人无异。夫人王娇悲痛不已,郁郁寡欢,结亲之事便搁置下来。及至儿女渐渐长大,全都养成了少爷小姐脾气。王娇不想娶刁蛮儿媳,谢驰亦不愿招浪荡女婿,儿女亲家之事更无人再提。

袁循、芷容二人从小到大常常见面,也算青梅竹马。幼时一同玩耍,芷容与男孩儿无异,毫无顾忌,袁循也没留意过这个拖着鼻涕、兄弟一般的小女孩。哪知终于一日,突然发觉这位妹妹竟也出落得珠圆玉润,风姿绰约,爱慕之心顿生,少不得将她甜蜜哄骗。芷容正值青春,从来深宅大院,周围只得一帮唯唯诺诺的仆妇仆夫,出外多遇巴结逢迎之徒,能够与她平等交往的男子少之又少。加上袁循生得俊美,能说会道,一旦受得引诱,情窦顿开,倾心相许,自此认定今生非袁循不嫁,更对他约束起来,不准再与别的姑娘来往,也不准去花街柳巷徜徉。袁循怎受得这等管束,眼见形势不妙,抽身想退。芷容却不像别家女子那般容易抛低。莫说袁谢两家住得近,便是遥隔万里,她那拳脚也要打将过去。

前几日,袁循在一处酒肆寻欢,被芷容当场逮住,不仅将一众侍奉歌姬打得四散奔逃,又将袁循揪着一通质问。袁循知道捅了马蜂窝,自此不敢出府游逛,连自己的厅房也不敢住,偷偷藏到一处僻静院落。但凡芷容过府来找,便让仆从谎称自己被外祖王宰辅叫走。好在袁府地方阔大,房舍亭台不计其数,藏个人倒也不难。芷容在袁府找不到人,又带了仆从去城中各处找寻。袁循听到风声,只得继续躲避家中,如此已然闭关数日。这一日,实在熬受不住憋闷,便让长随袁福穿了自家衣衫,带着另一名跟班袁禄,上街招摇,意图引开芷容。他自己则大着胆子偷偷溜出门,也没找酒肉朋友,只独自往城外闲逛,料想定不会撞到女霸王。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夜雨过后,金乌腾跃,空气分外清新。但见湖畔金桂暗暗飘香,寺旁银杏正自金黄,山边枫叶略染红霜,路上偶来一半行人闲逛。袁循以往在城中对的都是酒楼茶肆、绸庄金铺、人声鼎沸、乱紫迷红,偶尔走进清寂的郊外,倍感心旷神怡。又见天高云淡,草木萧疏,不由得深深呼吸,顿觉肺腑清透,精神大长。兴致所至,摇头晃脑哼起了小曲:“痴眼儿唤句秋水伊人,花月间安排下肴馔酒樽。桂子起风信,陌上吹红尘。一从鞍马各奔西东,几番孤枕独自朦胧。隔轩窗谁爱听琴?倚帘人几个知音?一句话当时认真。酬劳凤戏耍鸳衾,薄幸人只待梦中相见。”

正唱的忘形,忽听身后一声大喝:“袁循!你去哪里!”

你道哪个?正是谢芷容高声大嗓。只吓得袁公子魂飞魄散,待要撒腿快跑,却哪里走得脱。身后两名仆汉早已抢上来将他捉住,一人一边扭转胳膊。芷容满脸怒容走过来,刚刚挨近,“啪啪”两记耳光,打得袁循头晕晃晃、耳鸣啾啾。袁循虽则被打,自知理亏,只得皮笑肉不笑地涎着脸问:“容妹,你这是哪里来的火气?我可有一些儿不是之处?”

“不是之处!你自己心里明白!我问问你,你那日在后镜湖畔怎的发誓赌咒说要一心一意爱我、敬我,为什么还去找箫尚书的寡妇妹妹!为什么还去春香楼!”

袁循听她质问,暗想这位霸王怎的如此没完没了,前些日的事兀自揪住不放,急切间胡乱应付道:“好妹妹,我当日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绝无半点虚言。那日原是萧尚书找我商量国事,我去到他家,他又被我外祖唤走,方与他寡妹闲聊了几句。春香楼是庾恵那帮人非拉我去,我去到那里也只呆坐,吃了几盏茶便走了。”

“那你这几日为什么不来找我?”

“容妹,你有所不知。我外祖乃当朝宰辅,五个舅舅、一位叔父俱都带金佩紫。我虽未授印,但早晚要为朝廷效力。听闻羯人石赵声势大涨,时时犯我边陲,已成我朝大患。我心中忧烦,这些日常去外祖府上商议国事,希冀能为朝廷出谋划策,与圣上分忧解困。故此没得空闲探望妹妹,望妹妹恕罪。”

“你今日出来闲逛,为什么又不去找我?”

袁循听她追问,假装叹气道:“容妹,不瞒你说,我为国事烦忧,心中郁结难解。昨日听人说城外道观内来了位高士,识得观星之术,便想请他占卜石赵何日可亡。故此,来在这里,实非闲逛。”

“占卜石赵?”芷容疑惑地看着袁循。

“是,是,是。”袁循忙点头。

“去了还是没去?”

袁循本是随口扯谎,此时被她逼问,但想若说没去,等下她要跟着自己,自己连道观大门开在何处都不知道,却到哪里去寻高士,没奈何,只得回说:“去了,去了。高士说须待今夜观过星象方可算知。”

芷容点点头,突然又问:“你为什么让袁福扮作你在城中招摇撞骗?”

袁循对此早有准备,听她责问,故作惊讶地赖道:“袁福扮作我?难道他穿了我的衣衫?定是那混账东西赌钱赌输了衣衫,偷了我的去穿。容妹,你先叫他们放开我。我这胳膊都快断了。哎呦呦,疼死我了!”边说,边拧着眉头,做出痛苦的表情。

芷容毕竟是个姑娘,心思单纯,加之对袁循情思未了,听他解释,虽然将信将疑,但看他的模样,心中不忍,便道:“好,要我放了你也可以。你须发誓,今后再不同别的姑娘勾三搭四。回城后立即到我家提亲。娶我进门后,须对我忠心不二,大事小情都须听我吩咐,不可有一星儿违拗。决不可娶妾纳婢,更不准踏入花街柳巷半步。”

袁循听她这话,明知无一件可以做到,但要过此难关只得先行应承,便鸡啄米一般点起头道:“好好好,我发誓,全照你说的办。”

“我说了什么?!”

“回去即刻到你家提亲,娶你进门后,一切事体皆依你吩咐,不娶妾纳婢,不去秦楼楚馆。”

“好!你记住今日的话,若食言,怎么办?”

“若是食言,就让我变乌龟王八蛋。”

“不行。这样赌咒太便宜了。若是食言,必遭天谴,不得好死。快说!”

袁循听得心中惊恐,暗想:真要娶了这个悍妇,被她如此管束,今生自此断送,还不如床榻上那个不省人事的爹爹。但此刻哪管得了许多,为求自保,只得附和唯唯:“好好好,我若食言,必遭天谴。”

芷容见他就范,遂命左右家丁放手,却不离寸步,准备将这未来夫君押送回家。有仆丁看管,袁循只得按芷容吩咐,向城中回转。走上几步,一眼瞥见右边一片树林,树林后隐约青山,思念一转,计上心头,突然捂着肚子蹲下哼哼。

“怎么了?”芷容喝问。

“容妹,我肚子疼,怕是今早吃了冷茶,现在发作。我去那边方便方便,你等等我。”袁循边说,边指了指树林。

芷容皱了皱眉,不知他是否真有此种需要,有些犹豫不决。但见他蹲在地上,以手揉腹,面部表情痛苦抽搐,便又软下心来道:“好吧。你快去快回,别想耍花招。谢千、谢万,你们两个跟着他。”

袁循闻言仿佛得到大赦,立即从地上窜起,奔向树林。两名仆从见状,慌忙紧随其后跟上,生怕这位未来的姑爷溜走。袁循进了树林并不停步,一径往前走。两名仆从在后面越跟越觉不妙,谢千大喊:“袁公子,此处方便可以了,别再走了。”

谢万也附和道:“袁公子,就在此处吧。”

“你们两个狗东西!我与你家小姐尚未成亲,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这种脱衣露体之事,万一被她见到,今后我们如何做人!我等豪门贵胄,行事必尊礼仪,岂似你等粗野村夫!”

谢千、谢万被他喝骂,不敢反驳,只得又跟着走出几丈。袁循见二人跟随甚紧,便道:“你二人能不能走开一点,你们这样站在旁边盯着我,我拉不出。”二人相顾对望,无奈只得退后几步。

“不行不行,还是太近了,你们想让我憋死么!”袁循一边嚷嚷,一边蹲下,假装捉衫提裤。

二人见他果要方便,便又退后少许。袁循又让二人背过脸去,二人也都照做。这帮仆从跟着芷容出来半日,转了大半个建康城,又在郊外乱走了许久,已然疲惫不堪,现在只希望这位未来的姑爷快点方便完事,早些打道回府。此处虽无小姐在侧,二人却也不敢闲聊,怕惊了姑爷方便,又要拖延时间,全都默然站立,大气不喘。突然,又听后方袁循叫嚷:“我拉不出来,你们两个吹吹口哨。”

二人对望了一下,无奈只得吹起口哨,此起彼伏,虽无音律,倒也抑扬顿挫。正吹着,又听袁循在后面夸赞:“好,好,好!就这样吹,这样我就拉出来了。”

二人听到未来的姑爷夸奖,越发卖力,鼓起腮帮子一通猛吹,直吹得头昏眼花、漫天金星。过了好一阵,突觉有些不对劲,吹了这么久,姑爷也不知拉完没拉完,怎么后面了无声息。谢千倒还机灵,回头一瞥,哪里还有半点人影,袁循早已不知去向,顿时失声惊叫。二人赶紧转头追赶,却见山形渐危,繁树密草,岔路支径,没个头绪。又加本已疲惫,找了一阵,谢千便对谢万道:“别找了。难不成真要将整个紫金山搜遍!回去就算小姐要打要罚,也强似在这里累死。”

谢万也觉有理,于是,二人回转复命,到底被芷容骂得狗血喷头。撇下芷容责罚二人不提,单说袁循逃跑。

袁循要两名仆从背向吹口哨后,便趁声响大作之际,蹑手蹑脚往山内走去。缓缓行出数丈,料想不会惊动二人,便发足狂奔,不管东南西北,见到小路就拐,见到树林草丛就钻。昨夜刚刚下过一场秋雨,山中低洼处还有些积水。袁循只顾奔跑,没留意脚下,一不小心跌进水坑,弄得满身满脸全是泥污。挣扎起来,顾不上修整,仍旧拼着命向前跑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断气。他自幼娇惯,养尊处优,此时狂奔着实费尽体力,但一想到若被芷容捉住,带回家去折磨,简直生不如死,便又增添些气力,撑着向前疯跑,直跑到前方实再辨不出路,方才颓然躺倒在泥地上,闭着眼大口喘气。

时近正午,雨后太阳分外明亮。虽则季秋,却也有些温热,再加上他狂奔数里,已然大汗淋漓,和着刚刚跌跤时粘在身上的泥污,又热有黏,难受万分。最要命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只想找一池清水,痛饮两斗。然而,望眼四周,并无山泉河流,地上倒有些雨后积水,但肮脏污浊,不堪饮用,不由得想起府中的荷花池,碧水悠悠,清澈明净。但要即刻回转,又怕被女霸王逮到,只得挣扎起身,四下找寻。想这山高林密,总有些干净水源。

又走了将近一里,转过一座小丘,果然见一水潭,水清现鱼。潭虽小,目测却有些深度,无法探底。此时见到净水,哪还管得了三七二十一,径直跑过去,掬水来饮。又觉一捧一捧不够痛快,爽得探身趴在潭边豪饮起来,便与那蠢牛笨驴一般无异。饮罢咂咂嘴,甚为满足。潭水本就品质清冽、甘甜可口,再加上他唇舌焦渴,真觉如啜饮琼浆玉液一般,浑身舒畅。方才只顾痛饮,搅乱了水面,此时波纹平息,水面静止,光鉴如镜。袁循低头借潭水照了照自己容貌,猛一下竟有些认不出,往日潇洒英俊相全被污泥尘土遮掩,脸上身上尽是一块块黑黄污渍。他借着潭水洗了把脸,再看看,清眉秀目略约显露,但身上肮脏,像个乞丐,等会儿回城,难免被人侧目。思想至此,便除下衣衫鞋袜在水中清洗起来,洗净,四周找寻低矮横生树枝,悬挂上去,等待晾干。自己则光着身子跳入潭中,大洗大游起来。

初入水,稍感寒凉,游了一阵,便已适应。袁循虽然纨绔,毕竟年轻气盛,稍适休息饮水,此时体力已然恢复,在水中游玩得兴致高涨,越游越远,渐渐游到潭心,稍感疲累,便仰头凫水。见晴空朗日,心情大好,不禁吟唱起来:“对青山如画,强整那玉带乌纱。归雁横秋塘,倦客偶思家。翠袖殷勤劝杯盏,纤指琵琶落玉盘。人老去西风吹白发,蝶愁来东窗叹黄花。趁今朝美景图一醉,管他明日断肠赴天涯。”

唱得欢快时却没留意周围水势隐隐变化。潭心原有个水涡,急急地螺旋向下。袁循哪里知晓,兀自仰身对天,哼哼小曲,毫无提防,一下子腿脚被暗流吸住,打着旋地引向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