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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忆往事感怀至亲 施妙手调诊千金

上回说到怀晋从魔窟救出惜幻,五人凭借乾坤门瞬间逃遁,蕣华收起贝壳,但看周围,正是刘家后院。蕣华见怀晋伤口处已然淤黑,赶紧让他进屋,打坐运功驱毒。刘度、谢驰七手八脚将他臂上缠绕的铁刺锁链取下,又都运功助他驱毒。如此积聚三人功力,不一会儿便将淤黑赶出,伤口处渐渐流出鲜红血液。此时,蕣华已带着惜幻打了些净水,拿了干净布块过来帮怀晋擦洗伤口,又上了金疮药,方才包扎上。惜幻见那些伤口几乎已到骨头,又见怀晋额头冒出冷汗,想起自己在血潭被划破手腕已然很疼,不禁掉下泪来道:“大哥,你一定很疼吧。”

怀晋自然疼得钻心,但见她掉泪,咬紧牙关努力笑笑道:“不疼。驱除了魔毒,便无大碍。皮外伤很快会好,不用担心。”

此时,在前院看守的陈伯听到众人回来,过来报告:“老爷,夫人,昨夜你们走了,袁夫人带着一众家丁过来,说是府上走逃了仆婢,要进门搜查。我说老爷、夫人不在家,不方便,拦着不让进,她们硬是闯了进来,将各房连后园都搜了个遍,方才走人。”

大家听了都觉奇怪,谢驰疑惑道:“王娇难道也为惜幻?”

蕣华便问:“惜幻,你怎么会到山洞里,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惜幻这两日遇到了太多迷茫之事,不知该从哪件说起。想了半天,便从前日刘家三口与谢驰去袁府拜访开始讲。讲他们走后,自己回到王娇处,被王娇带着去见伯彦,出来触碰兰花,令兰花萎蔫。王娇逼问她真实身份,她讲了自己在山谷中与姥姥的生活,如此如此,一直讲到袁循将她从太虚境救出,让她将乾坤门交给怀晋,她跑到刘家,见后面有人追,便将贝壳扔进院内,后面两个男人将她捉住。她想定是袁伯母捉她去救袁伯父,便不反抗,跟着他们来到山洞。到了山洞,那些人不同她说话,只将她绑在凳子上,给她食物。她让他们带她去见袁伯母,他们也不理。后来怀晋便来救她了。

众人听惜幻讲了这许多事情,顿时明白了一切。蕣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哭道:“苦命的孩子,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其余诸人也都默默叹息,陈伯疑惑地问:“夫人,难道惜幻小姐是张先生和顾姑娘的女儿?”

蕣华点了点头,忽又起身,向着东北方向拜倒在地哭道:“师娘,没想到您老人家已然仙去,徒儿不孝,不能为您送终。”说着,长跪稽首。

其余四人见状,也都纷纷跪地礼拜,谢驰一边叩拜一边捶胸道:“师娘,弟子有负师傅重托,将摩云梯丢失,弟子不孝,罪该万死。”

惜幻被他们的举动弄得糊里糊涂,坐在那里傻傻看着众人。四人礼拜一阵,便都起身,只有蕣华仍长跪不起,哭成泪人。刘度只得上前劝道:“蕣华,顾夫人这许多年总还有惜幻陪伴,那山谷也算得清净所在。顾夫人仙逝于彼,可免被凡俗搅扰,早归永宁。现在当务之急是保护惜幻,你不可过于悲伤。”转而又让陈伯回去前院看守门户,若有响动,大声喊叫提醒众人。陈伯点头称是,抹着眼泪回了前院。

这边,怀晋已将蕣华扶起。蕣华拭干泪道:“我们这些年也去过一些地方,冲冥岛也找过,没想到她老人家就在咫尺之外。”

刘度点点头道:“想来顾夫人知道冲冥岛已然不再隐秘,怕被歹人搅扰,故此选了这一处旁人绝想不到的所在,隐在繁华左近,难为她老人家了。”

谢驰也道:“难为师娘一片苦心,只是我却如此不孝。”

蕣华转身拉起惜幻,借着豆灯仔细看了看她的容貌,不禁又流泪道:“确实像,那眉毛、鼻子便同张和一样,眼睛、嘴巴又像兰君。为什么在这里住了那些日,我却没发现。孩子,苦了你了。”

惜幻奇怪地问:“刘伯母,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蕣华拉她坐下道:“孩子,你说的姥姥便是我的师娘,你的母亲便是我的师妹。”

惜幻听她这样讲,愈发迷茫。

蕣华叹了口气道:“要让你明白,还要从四十一年前说起。”于是,将往事一一道出,众人的思绪也都跟随她的述说回到了四十一年前的江南吴郡。

那一年是戊午年,惠帝元康八年,蕣华四岁。蕣华姓陆,父亲陆衡是吴郡陆氏中的翘楚,早年为官,后因不满朝中诸王乱政,辞官在家颐养天年。蕣华上面有两个异母哥哥,她是父亲在五十岁时与正妻所生,故此,深得父母疼爱。她生得眉目俊秀,聪明伶俐,但从小体弱多病,终年卧榻服药。父亲花重金延请各处名医前来诊治,皆无显效。忽一日,听说本乡大户顾长卿的幼子顾道真访仙学道归来,回家成婚,见族中一子弟身患顽疾,施以神功,将其医好。周围乡里传为一时奇谈,许多乡人慕名前去求医。顾道真也都为他们施治,病情大多好转。

陆衡听说此事,赶紧携带重礼,亲自登门延请。顾道真非常谦恭,对他言道:“扶危济困,除病祛灾乃我等修道之人的本分,陆老爷无须客气。我但与你去府上探看令爱便是。”

二人来到陆家,顾道真为蕣华把了脉,又询问了她的病况,便对陆衡道:“陆老爷,令爱的病是从娘胎带来的不足之症。”

陆衡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是。蕣华娘生她时已然四十有三,怀她时经常昏晕,靠着许多保胎汤药方将她顺利诞下。这孩子,落地便身体孱弱,终年卧病。”

“如此便是了。她内里气血虚空,又因吴地潮寒,在娘胎里已成瘀滞。内少元气,外结阻断,故此体乏无力,不思饮食,精神萎靡。”

陆衡听他说的全中,忙问:“先生可有办法与她医治。”

“办法倒有,却需时日。”

“需要多少时日?”

“少则五载,多则七载。”

“噢,”陆衡听了点点头道:“莫说五载、七载,便是十载,老夫也等得。只要先生肯与小女医治,老夫与先生修个园子,让先生安心在此居住,需要多少银子,老夫如数供给。”

顾道真笑笑道:“陆老爷,我等修道之人并不看重此等享乐花费。与令爱医治却也无妨,只是我此次回乡,全为带拙荆见过父母,少时便要回自己居处。若您肯舍得将令爱交我夫妇带走医治,我倒愿意一试。”

陆衡听说,心中犹豫。人越老越喜幼儿,要蕣华离开七载,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性命等到相见。想了想道:“先生稍坐。我且与内人商议商议。”又命仆从上了些茶点,招待顾道真。他到内室同夫人商量。那夫人自十五岁嫁到陆家,始终未能生养,看着陆衡两位小妾俱诞下男婴,心中凄惶。没想到了荒老之年却生下蕣华,真如做梦一般,更视蕣华为天赐之宝。此时要她与女儿分离,哪里忍心。但为娘的却一心只为儿女好,故忍着伤心对陆衡道:“老爷,若顾先生真能医治蕣华,便让他带去吧。只要蕣华身体康健,不论她在哪里,我都心安。”

陆衡听她此说,便也同意,出去告诉顾道真愿将蕣华交他带走医治。但要多送银子,顾道真却坚辞不受,只说过几日走时来接蕣华。

顾道真走后,陆衡与妻子为蕣华打点行装,吃的用的,春夏秋冬四时衣衫,今年穿的,明年长大些穿的,后年再长大些穿的,都命仆妇们加紧赶制,林林总总装了五大箱。还没添置完毕,顾道真已带着妻子过来接蕣华上路,看到如此多的行李,不禁笑道:“陆老爷,你这是要我帮你搬家吧。”

陆衡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先生见笑了,老夫和内人都忒也疼爱蕣华了。”

顾道真点点头道:“爱子心切,人之常情。只是我夫妇二人无法携带这许多家什。”

陆衡忙道:“我家中仆从众多,这些行李皆由他们搬运,便是二位的行囊也可交由他们提拿。”

顾道真摇摇头道:“我之居所,隐在世外,非常人可以进入。不如这样,陆老爷但拣重要之物包做包袱,交由我二人带去。”

陆衡听他如此说,只得让夫人挑了又挑,拣了又拣,将重要的、眼下用得着的东西包了两只大大的包袱,交给顾道真,又要给他银两金锭,顾道真还是不受,只说:“陆老爷,我这就带蕣华走了。我知你骨肉分离心中不忍,两年后,若我能抽身,便带蕣华回来探你。”

陆衡唯唯称谢,将蕣华带出交给顾道真夫妇。顾道真背着两大包衣服,妻子孙妙徽带着蕣华,就要上路。陆衡夫人看蕣华要走,拉着她难舍难分。蕣华知道要离开爹娘,早已哭得红了鼻眼。妙徽好言安慰道:“蕣华好孩子,不哭了。你跟着伯伯去治病,治好病就回家同父母一起,好不好。”

蕣华虽小,但极乖巧懂事,听妙徽如此说,便努力止住哭声。陆氏夫妇又叮嘱她一番,诸如听顾伯伯、顾伯母的话,不要淘气之类,方送他们上路。

顾氏夫妇带着蕣华离开陆家,待陆衡夫妇看不到他们,便施展轻功,抱着蕣华一路奔驰。蕣华在妙徽怀中只觉妙徽身体温暖馨香,渐渐睡着了。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屋内。妙徽坐在她睡的榻边的木凳上,缝纫衣衫,见她醒了便道:“蕣华,睡醒了。”

蕣华坐起来,看看周围很陌生,想起跟着顾氏夫妇离家的事,便问:“顾伯母,这是哪里?”

“这便是我和你顾伯父居住的冲冥岛。”

“冲冥岛。”蕣华喃喃重复,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如此她与顾氏夫妇在岛上住了下来。道真每日运功为她输送真气,扶阳驱寒;妙徽每日为她煎煮汤药,助她复原。蕣华来岛的日子长了,知道这岛上原来还有一位老爷爷,是顾伯母的父亲,顾伯母让她叫“爷爷”。这位爷爷一直病得很厉害,躺在房中,无法出来。顾伯父、顾伯母也是每日为他医治,但他还是在蕣华上岛三个月后去世了。那时,顾伯父、顾伯母都哭的好伤心。蕣华也哭了。

之后,这岛上便剩下他们三人。顾氏夫妇新婚无子,将蕣华当作亲生女儿对待。每日除了为她医治,还变着法儿地陪她玩儿,为她做各样好吃的,很多都是蕣华在家不曾吃到的新奇东西。妙徽对蕣华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知汤药难以下咽,常放些蜜糖在里面,蕣华稍有不适,她便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看护。道真、妙徽每隔一两个月,会轮流出岛购买日常用度之物,如布匹、食盐、茶酒、药材等等。每次出去还会带一些玩具给蕣华。蕣华觉得岛上虽然只有他们三人,但与顾氏夫妇相处融洽,便同在家承欢父母膝下一般无异。

如此过了两年,蕣华的病情稍有好转,精神好的时候越来越多,病的时间越来越少,顾氏夫妇也越来越多带她在岛上走动。冲冥岛原为扬子江入海处的泥沙堆积而成,岛上地势平坦,林木茂密,出产丰富。道真、妙徽除了每日习武修道、为蕣华医治调理,也会出海捕鱼、上山采药、入林摘果,蕣华身体好的时候,偶尔跟他们一起,觉得岛上生活比深宅大院有趣多了。

这一日,道真对她说:“蕣华,我答应你父亲两年后带你回家探望。现在已到两年,我们明日就回吴郡。”

蕣华听说要回家,很是兴奋。

第二日,顾氏夫妇带着她乘坐一叶小舟,离开了冲冥岛,向西行驶。蕣华上岛后,还是第一次离岛,看着海上雾气氤氲,水面波浪浮动,觉得甚为新奇,坐在妙徽怀里东张西望。此时,妙徽已然有孕在身,但对蕣华的照顾却丝毫不减。

道真驾着小舟,航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陆地。三人上岸后,道真抱着蕣华,又与妻子一路奔驰。蕣华这次精神很好,看到周围花草树木、房屋行人全都飞一般地向后移动,看着看着,眼晕了,又睡着了。等她醒了,已然来到一处市镇。顾伯伯还抱着她,但走得慢了许多。又过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宅院,宅院好大,黑色的大门也好大。顾伯伯一手抱着她,一手拍门。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人问:“请问先生要找哪位?”

道真道:“烦劳通禀,就说顾道真携陆老爷令爱蕣华前来拜会。”

那人听说,让他们在此等候,自己进去通报。过了很久方才出来,将三人带到正厅。道真、妙徽带着蕣华坐下等候,并无仆从过来招呼茶水,只觉府上气氛与上次来时稍有不同。又等了许久,方才有名三十来岁的男人带着几名仆从过来,见到他三人拱拱手道:“顾先生少见。我乃先父次子陆虎,家父于两月前暴病身亡,现下由我主持家中事务。”

蕣华看来人非常陌生,不知他说的先父是谁。她以前常卧病,少与异母哥哥接触,且那时幼小,过了两年,很多事儿都不记得了。只听道真说:“原来是陆二公子,没想到只过了两年,人世竟如此无常。我今日带令妹回来探望。”转头又对蕣华道:“蕣华,这是你二哥,快叫二哥。”

蕣华看那男子不很亲切,只低头叫了声“二哥”,便不再说话。

陆虎看了蕣华一眼,冷冷“嗯”了一声,也不与她搭言。

道真见是如此情形,只得道:“既然陆老爷病故,不如请陆夫人出来与蕣华相见。”

“嗯,这个”,陆虎沉吟了一下道:“我嫡母也已去世。”

蕣华听他讲,心想:难道他说的先父、嫡母便是自己的父母,心中很是害怕。

道真“噢”了一声,伤感道:“没想到他夫妇竟然先后离世。”沉了一下又道:“蕣华此次回来探亲,我打算让她在家小住两日,我二人也回父母处探望一番。”

陆虎眼珠转了转道:“既然如此,就让蕣华留在这里,先生自回家去探望,待回转时再来接过蕣华便是。”

于是,道真和妙徽便将蕣华交给陆虎照管,告诉她两日后过来接她。蕣华不愿离开道真、妙徽,但也知道这才是自己的家,只得乖乖留下。送别顾氏夫妇,她被二哥带到后面一间小屋,却不是她以前住过的那间。陆虎派了名丫鬟为她打点饮食起居,便不再与她讲话,径自走了。蕣华觉得这个家竟如此陌生,呆在房中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出去转转。走出这个跨院,看到西边好像就是以前爹娘和自己住的院落,便径直往那院子走去。走得近了,听到里面似乎有人说话。有些仆人看她过来,也不理睬,任她行动。

她从侧边的月亮门进入那个似乎还有些记忆的院落,看到正厅的门大开着,两男四女分成两拨坐在堂上,其中一个正是刚才见她的那个“二哥”,此刻正在说话:“董姨娘,虽然大哥比我早生了四个月,但承继家业从来要讲嫡庶。父亲在时你不过三房,我娘比你早进门半年,你也要尊我娘为姊。”

另一边的男子默不作声,老一点的女人却尖声道:“什么嫡庶。我与你母俱是侧室,谁又比谁尊贵些了!倒是长幼已定,自然是你大哥承继你爹的爵位。”

如此这般,这两人加上另外两名年轻女子在那里吵闹不休,倒是另外的男子和陆虎这边的老女人似乎口齿木讷,未加入辩论,却也并未说些谦让、劝解的言语。

蕣华站在角门听了一阵,半是明白,半是糊涂,正想走。突然堂上那个董姨娘看到她,用手指过来,厉声喝道:“小贱货,你也要来分一杯羹么!”

蕣华被她吓了一跳,差点哭出来。这时又听那边儿的陆虎道:“不妨事,她在这里只住两日,后日便随顾道真离去,到时我们分了产业,卖了此处园子,各自去建宅邸,日后就算她回来,也只当不认识。”

蕣华听他最后说“只当不认识”,便觉心里好像被冰块儿冻住似的,又冷又怕,也不再理会他们又说些什么,赶紧跑回小屋。

接下来的两日甚是难熬,除了丫鬟每日为她送些饭菜,家中亲属没一个过来看她。此时正值冬日,天气阴冷。这房里却没添置一些儿取暖的炉灶火盆,榻上被褥又很单薄、潮湿。蕣华虽经顾氏夫妇调治,身子已有好转,但被这样一冻,又病倒了,发起烧来,却仍无人理会。

第三日一大早,顾氏夫妇过来接蕣华。陆虎不顾她发烧卧病,强令她起身,拉她到正厅与顾氏夫妇相见。妙徽见蕣华病得精神颓靡,脸色苍白,心疼得将她拉过来探看。道真却也不与陆虎多言,只道:“陆二公子保重,我夫妇这就带蕣华回去了。”

陆虎拱了拱手,将他们送出大门。原来,道真、妙徽回到父亲顾长卿家已听说陆衡一死,两个儿子为争爵位、产业闹得不可开交,便有些担心蕣华。妙徽当日已想过来探看,但道真说既然定了两日,不好违诺,他们毕竟是血亲,蕣华又年幼,料想不会虐待。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也忐忑,故此,第三日一大早便与父亲、兄长作别,急急过来接蕣华。蕣华跟着二人出去,扑在妙徽怀里,将这两日见闻遭遇讲与他们听。妙徽搂着她,扑簌簌落下泪来,气道:“你家里那些人忒也心狠了!”

道真叹了口气道:“看来蕣华也是与你我有缘,我们便带她在冲冥岛上居住,再不回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了。”

蕣华听他此说,也说:“顾伯伯,我再不要回去了。我只跟你们一起。”

于是,三人离了吴郡,又沿来时旱路、水路回到冲冥岛。自此,蕣华绝了回家的念头,安心在冲冥岛与顾氏夫妇住了下来。道真、妙徽仍每日为他悉心调治。转年二月,妙徽诞下一名女婴,因岛上盛产兰花,取名兰君。顾氏夫妇非常欢喜,蕣华也很开心,她觉得有了这个小妹妹,岛上生活多了许多欢乐。小妹妹小小的,很可爱,蕣华常与她玩耍一处。

如此又过了三四年,蕣华的病已基本痊愈。一日,道真对她道:“蕣华,你的病已大好了,我可停止施治,你也不用再喝汤药了。”

蕣华听说不用再喝汤药,非常高兴。道真又说:“从今日起我教你一些拳脚功夫,你每日悉心练习,可以强身健体,抵御外邪,除病驱灾。”

蕣华点头称是,开始与道真学习拳脚。此时,兰君也已会跑会跳,会说会叫,有时看着父亲教蕣华武艺,也在一旁跟着比划。因她体型圆滚,行动起来憨态可掬,常常引人发笑。蕣华视兰君为亲妹妹一般,遇到兰君发脾气、撒娇、不讲理,她全都让着。顾氏夫妇见到总要教训兰君不许欺负姐姐,对蕣华竟好过兰君。

如此四人在岛上和和美美、平平静静又过了两年多,到了丁卯年,即怀帝永嘉元年,蕣华已满十二岁了,兰君也六岁了。一日清早食毕早饭,道真对妙徽道:“大约就在今日了。”

妙徽点点头道:“父亲临终前推算时刻也在这一日。”

蕣华、兰君听得稀里糊涂,问他们说的是什么。

道真微笑道:“岛上很快就要再多两个人了。”

兰君听着很高兴,问妙徽:“娘,你要给我生小弟弟和小妹妹么?”

妙徽笑道:“不是。是你要多两个哥哥了。”

“哥哥?”蕣华、兰君不解其意。

顾氏夫妇也不再与她们解释,只说到时便知,先去习字。

蕣华、兰君哪里踏得下心,尤其兰君生性活泼,听说要多两个哥哥,写着字都在东张西望,一不小心将墨弄到手上,被道真数落了一通。正在此时,居所外面响起脚步声、人声,接着便是敲门声。道真与妙徽对望了一眼,俱都微笑。道真出去开了大门,只见门口站着两名少年,一高一矮,高的瘦些,矮的胖些,大约都在十四五岁上下。二人见了道真,高个少年首先开口道:“先生,讨扰了。请问这里是孙真人的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