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帮子看起来就像是强盗的人围着李成明几人,只是晃动着兵刃家伙,也没一个动手的,大家互相大眼瞪小眼瞪了几个来回,还是柳月儿开口问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今天就是过年了,你们还要出来为非作歹吗?好好在家歇着过个年不好吗?”
众强盗们居然有好几个都是一副脸红的样子,手上家伙什晃得也轻了,鼓噪的声音也没了。
尤其是那个赤膊着上身的大汉,原来皮肤黝黑,此时看去脸竟然很有些赤红的样子,这么冷的天,想必不是热红的,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李成明全身的真气暗暗地撤去了,心中叹息,
这年头,强盗土匪打个劫都要脸红一下,袁不归这样的天天用老百姓的血汗刷牙洗脸冲茅厕,眉头都不皱一下,只因为剥削的方式被律法所包庇或无视,所以凶神恶煞的强盗有罪,慈眉善目的强盗无辜?
柳月儿刚才问话,一直没人回答,此时众人的注意力此时全部都放在这领头的大汉身上,却没想到一个声音从那大汉的身后传来
“过年,你们这些有钱人能过年,我们拿什么过年?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穿没穿,连个暖被窝的白嫩小娘们儿都没有。”
说着那个矮子从大汉背后缓缓走出,搓着手心开始目光炽热地在三个俏丽的女孩子之间来回扫视,周围的人有被他带动的,也开始鼓噪起来。
那大汉却全无动静,只是涨红着脸,双臂垂在两侧看表情却像是在茅房便秘一样,浓眉大眼粗鼻子全都拧在了一块。
矮子带着众人鼓噪了一阵,见那大汉全无反应,不禁着急地跺脚:“大哥,哥啊,别犹豫了,就这一回,中不哥?”
大汉想了想,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俺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干,干了回头大当家又得说俺。”
矮子一听急眼了:“我说哥啊,你可真能掉链子,都冲到这儿了你才说不干。”
大汉红着脸一拳头把矮子捶得又矮了两分,不好意思地冲着李成明一抱拳:“对不起,让兄弟们受惊了,这只是一个玩笑,大家过年好,过年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瘦子目光猥琐,李成明几次想要收拾他,奈何人家没动手,这时只好无奈地抱拳回礼道一声过年好,心中暗骂这大汉不敬业,
一个强盗你讲什么礼貌,弄得比一些道学,学究还要和善,害得老子想要下手都没机会,
煮熟的鸭子上天,到手的乐子不见了。
李成明暗自咬牙切齿。
这时远处一阵烟尘,步点一致的马蹄声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有些迷糊,李成明抬眼看去,一支骑兵在驰道上顺着高低地势急冲而至,一两里路,只有数息的距离。
李成明微笑着看着这一支百人骑兵威风凛凛地杀到面前,强盗们也都一动不动,动也毫无意义,驰道附近,用脚的哪儿敢和骑马的赛跑。
那支骑兵到了面前,为首的是一名将官打扮的中年人,背后一杆浑铁枪,一勒马,马蹄未止他已经翻身落地“末将恭迎殿下。”
李成明自嘲一笑:“已经不是殿下了,你姑母才是皇帝,你不必对我这般恭敬。”
武承德看来已经得到了消息,抬起头直视着李成明,面上毫无讶色,双目中满是诚恳:
“你可能不是殿下了,但是宁城一战以后,在这一万龙武军的眼里,你永远是将军,龙武军恭迎将军。”
“龙武军,恭迎将军。”
数百人骑兵的呼喊,也让这一片雪白的荒原为之震颤,地上的冰渣子、雪末子也在簌簌发抖。
原本是几个人面对几十个土匪,此时人数逆转,土匪们的底气也早就飞了,一个个魂飞魄散,两腿直打颤。
那大汉恃强凌弱的时候一副害羞模样,这时候倒是骨气上来了,从背后解下那柄金背九环的大刀,单手舞得呼呼作响,身上脸上青筋遍布,看来是用足了力气。
那矮子这时吓得面如土色,使劲劝那大汉,谁知那大汉根本不听,留下那矮子在边上干着急。
武承德站起身来,一指那大汉,“姓马的,平日里我不来剿匪不是我没法子在这山里捉住你们,只是你们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便由得你们,可今日”
他环视这帮土匪,缓缓说道:“你们竟敢对将军不敬,犯我龙武军威。”
那瘦子是个机灵的,此时见状连忙一把扑到了李成明的面前:
“将军,将军,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您老人家的,而且我们也没动手啊,刚才马大哥不也说了么,是玩笑,是误会啊将军。”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已经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啊呜一声把他的脸拍进了雪地里,后脑勺上赫然是一个已经破了的大雪球。
李成明一脸舒畅地拍了拍手,细小的雪末像沙子一样从他的掌中滑落。
柳月儿看得掩嘴直笑,许清流却是目光一凝,随即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成明。
李成明对许清流的目光浑然不觉,哈哈笑了笑,回头对武承德说:
“他们确实没对我们动手,那汉子刚才还向我拜年了,不过我还是想让你帮我把他们先请回去,我有话要问他们。”
武承德点了点头,突然面上神色一变,一步站在了李成明的面前,浑铁枪已经像一只画笔一样在空中划过。
夺魂枪,顺之道。
雪地里躺着一堆木屑,一个变形了的铁箭头。
武承德把枪头向前一指,冷笑一声:“哼,放冷箭?算什么本事,自己出来吧。”
这时那姓马的汉子已经喘着粗气把刀插在了雪地里,两条粗腿直打哆嗦,全身上下冒着白气,看来这一通刀舞得他累了个够呛。
李成明绝望地捂着脸,到了还是走了眼,这个大个子压根儿就不是英勇,他就是胆子小。
这姓马的汉子原本都快趴下了,这时看见地上那个箭头,就和打了鸡血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把刀往肩上一扛:“大当家来啦。”
李成明定睛望去,对面的土坡上站着一个姑娘,全身上下红艳如火在雪地里分外醒目,手持弯弓,腰悬长剑。
“大当家,大当家,”姓马的汉子扛着大砍刀,大声呼喊着,似乎见到了救星一样,武承德冷哼一声,翻身上马,直向那土坡冲去。
夜幕黑了,张泽的府中今夜格外热闹,原本的小桌已经不够用,张泽特地腆着脸寻了一个富户要了几张桌子,摆满了院子,强盗们和武承德叔侄也都坐在院中,唯独少了那红衣女子。
原本都没什么话题,有的互相之间都不认识,这是第一次见面,空了七八坛雪中沙之后,院子里碰杯的声音再没停过。
李成明初尝雪中沙,只觉得这酒入口微苦,但是苦味之后一股清甜得像甘泉一般的味道从嘴里生出来,顺着喉咙一直流下去,流过的地方,留下一种火烧般的灼热。
喝了几坛雪中沙,李成明开始学着封一辉拿筷子敲碗,听那叮叮咚咚的声音,竖着耳朵,听得痴了。
女孩子们都是小酌几口倒是没什么异样,柳月儿喝得多了些,在众人的撺掇下起身唱了一支小曲儿,声音清灵柔婉,带的李成明手中敲出来的调子也跟起了节奏。
那姓马的大汉寻了处空地开始打拳,有模有样的,武承德搭着武延基的肩膀,叔侄俩的脸凑在一起,像两颗熟透了的大苹果,醉眼惺忪地冲着那姓马的大汉一个劲地叫好。
星月渐明,张泽背着手笼着袖子望着院墙外的天空,宁城没有焰火,觥筹交错合家欢乐的庆祝声却是依旧,去年此时,宁城浴在血与火中,今年,百姓们终于过上了在酒与歌里荡漾的年。
将军百战,有的为了列土封王,有的就只是想看老百姓可以过一个这样的年。
李成明敲了一会儿碗,注意到院子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端起酒碗,一步一摇地晃了过去,蹲下身子拍着这货的脑袋(肩膀太低拍不着),“瘦猴儿,你咋不去桌子上喝,一个人搁这儿干啥。”
瘦猴儿抬起头幽怨地看了一眼李成明,双手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那位白衣服的大哥不让我看他媳妇,他说再看他媳妇一眼就挖了我的眼珠子,我一上桌指定要看见的,还是在这儿蹲着吧,墙角挺好的。”
李成明哑然失笑:“得了,你就偷着乐吧,他那剑法外号鱼鳞剐,这次只剐去你一身上衣已经是我见过他最心慈手软的时候了,一般都是把活人剐成你那衣服似的。”
瘦猴儿一哆嗦,把脑袋一缩,脸往下一埋,说话都带起了哭腔:“要不我自己把这俩眼珠子抠出来吧,省的那位大哥动手了。”
李成明哈哈一笑,把手中酒碗往瘦猴儿面前一递,满满的一碗雪中沙。
“来,喝碗酒暖暖身子吧。”
瘦猴儿发愣地看了李成明一眼,一咬牙接过酒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看来也是馋坏了。
李成明好奇地问:“就你和马大个儿那样的人,怎么当了土匪,你们当土匪以前都是干啥的。”(未完待续)